景阳宫外。

    布木布泰,海兰珠等了小半个时辰,大明皇帝还是‘没空’召见她们,这让两人心头都是阴霾重重,浑身不不自在。

    “两位使者,皇上与诸位大人在议事,今天怕是没空见你们,请回吧。”一个内监从御书房出来,站在门前对着两人道。

    布木布泰眉头轻蹙,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那内监,道:“公公,这是我汗的亲笔信,还请交给大明皇帝。”

    海兰珠一怔,连忙也掏出一封道“这是我科尔沁大汗的亲笔信。”

    那内监看了眼,接过来道:“二位请回吧,宫里规矩森严,切不可随意走动。”

    布木布泰曲身行礼,这才离开。

    一旁自有内监,宫娥陪同。

    御书房内。

    朱栩正看着魏忠贤上来的奏本,言称‘北直隶之地,若有潜流,波澜不惊,似有大动’。

    朱栩笑了笑,放到一边,继续看着奏本。

    这本是云.南总兵左良玉的奏本,言称安南有北侵之意,望请朝廷许可云.南‘临机决断’之权。

    朱栩看着这道奏本,眯了眯眼,现在的云.南不同于后世,地域庞大,人口复杂,驻扎着十多万军队,面对的是东南亚错综复杂的局势。

    他沉吟,左良玉这个人是那种需要拿绳子拴着的人,一旦拿掉绳子,谁也不清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朱栩眼神里迸射着一缕缕寒芒,他想到了很多。

    从桌下拿出地图,铺开在桌面上,细细的看着。

    安南,老.挝,缅.甸,尤其是看着云.南最南端,离印.度洋似乎也没有多远!

    朱栩心里默默盘算了一阵,多尔衮的骑兵应该快到了,杨嗣昌估计也不远,有杨嗣昌节制,左良玉应该翻不了天。

    “传旨,”朱栩目光还盯着地图,嘴上道:“杨嗣昌以兵部侍郎,节制云.南诸军,一切战况由他自决,左良玉等皆听命调遣,不得有误!”

    “遵旨。”刘时敏在一旁应声。

    朱栩的手指还在划着,心里喃喃自语‘若是能从这里打通去印.度洋,就可以绕开马六.甲了,修路,移民,建造陆军,海军基地,海贸城……’

    这个时候,一个内监走进来,将两封信交给曹化淳,低语几句悄然又退了出去。

    曹化淳稍作检查,上前道:“皇上,布木布泰,海兰珠呈递了黄太吉与巴达礼的亲笔信。”

    朱栩唔了声,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过头,道:“放下吧,朕待会儿看。”

    曹化淳上前,将信放下,又退了回去。

    朱栩盯着地图,细细的想着。

    若是能穿过东南半岛,从云.南到印.度洋修一条大路,沿路驻军,移民,那绝对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朱栩握紧拳头在上面狠狠的敲了敲,深深吐了口气,道“传旨给军器局,再给云.南调一百门大炮,要最好的那种!”

    “遵旨。”曹化淳道。

    一旁的刘时敏闻言,心里一动,道:“皇上,工部徐侍郎预约明天带人进宫觐见。”

    朱栩不在意的点点头,道:“嗯,明天看看时间。”他现在的时间是完全拿不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什么事情给耽搁,没有办法给徐光启准确预留时间。

    刘时敏答应一声,他不能让徐光启一直等着,需要见缝插针的安排时间。

    朱栩又看了一会儿才将地图收起来,目光转向桌上的两封信,随手拿过一封。

    看了看,是巴达礼的,这位是科尔沁的大汗,称号是‘土谢图’,是奥巴的长子,海兰珠的堂兄。

    科尔沁当年被林丹汗围困,差点被灭,努尔哈赤派了莽古尔泰救援,所以两族立了盟约,成为‘指掌兄弟’。再后来,奥巴不想被后金控制,想要摆脱,结果被黄太吉一下,亲自到沈.阳请罪,科尔沁由此成为后金的臣属,被牢牢控制。

    朱栩上下翻了翻,普通的信封,倒是有一股幽荷的香味。

    “这是美人计吗?”

    突然间,朱栩低语,他想到了历史上的一些传说,只怕,黄太吉还没有见过这位海兰珠。

    曹化淳与刘时敏都转头看向朱栩,神色若有所思。

    朱栩只是嘀咕了一句,拆开信封,拿出信。

    这不知道是不是巴达礼的手书,一手漂亮的楷体,让朱栩都有些嫉妒,

    一目十行的扫过,朱栩暗自笑了笑。

    巴达礼称‘敬仰明朝之繁盛,期结兄弟之邦,必不攻伐’,还称‘忠勇王甚惑,不明朝廷何至讨伐’。

    朱栩放下信,神色有些发呆。

    巴达礼的‘指责’是有道理的,当初明朝利用多尔衮教唆多铎,硕托等带兵逃离,接着攻占沈.阳,都是突然之间,虽然对明朝来说,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严格说起来,黄太吉已经臣服,是大明册封的忠勇王,不能无缘无故的讨伐,更何况,到现在朝廷对那次讨伐也没有个说法,在‘大义’上,是站不住脚的。

    朱栩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来,他确实忘记了这件事,大明上下也都忘了,哪怕有人清楚,对于朝廷克复沈.阳这样的大事,也不会提出来扫兴。二来,黄太吉居然来跟他讲道理了。

    “倒是要补足了。”朱栩自语一声,道:“派人告诉内阁,将克复沈.阳的经过,理由,大义等写一篇朝报,一定要理据充分,不能给人把柄。”

    刘时敏不知道这巴达礼写的内容是什么,侧身道:“是。”

    朱栩放下巴达礼的书信,又拿起黄太吉的,几乎是下意识的朱栩闻了闻信上的味道。

    “有点像菊花……”

    朱栩眉头一挑,这应该是布木布泰的体香,他前后看了看,拆开信。

    黄太吉倒是没有提及沈.阳,语句中希望能‘重归大明’,愿为大明‘讨伐叛逆’等等。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看完后,朱栩又看了一遍,旋即皱眉。

    黄太吉这封信其实没有什么内容,就仿佛亲戚之间的信件,充满了嘘寒问暖,实际上都是客套,除了维系感情,并没有作用。

    可是大明与后金不是亲戚,更没有感情!

    两封信朱栩都拿过来,仔细的看了好几遍,始终不得要领,看不出其中潜藏了什么心思。

    朱栩沉思一阵,道:“抄录两份,送给内阁,兵部,让他们看看,其中到底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是。”曹化淳应声,走过来接过信件。

    朱栩喝了口茶,准备继续看奏本,随口道“陈奇瑜那边怎么样了?”

    刘时敏的神情动了动,转过身道:“回皇上,陈大人之前募得八百两,随后在太康公,英国公等人处募得近万两,其他无所得。他已经下令召集北直隶的知府知县等进京,似要强行摊派。”

    朱栩手一顿,笑道:“刺激还不够,过几日,让内阁找个机会出份报纸,痛斥这件事,给陈奇瑜以及那些士绅一点压力。”

    “遵旨。”刘时敏道。

    朱栩继续看着奏本,神情平静。

    他心里很清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政改,这是最后一步,以天下百官认同的方式确立!

    与此同时,督政院。

    “这商税是不是太低了,若是百姓都去逐利,何人种地,哪来的粮食?”

    “这话我就不认同了,那天下百姓都想着当官,怎么就还是有人在种地?”

    “你这是狡辩,科举那是独木桥,岂是人人都能当官的?”

    “那经商就那么容易?如果容易天下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穷苦百姓?”

    “胡说八道……”

    “两人冷静一下,咱们就事论事,不要争吵……”

    “本官就是觉得这商税太低,必须增加!”

    “我呸!我敬你是万历朝的老人才给你三分面子!宣宗以来,商税有多少,国库可有记录?现在嚷嚷太低了,之前还没收你怎么不说……”

    “庶子不足于某……”

    “少给倚老卖老……”

    “两位大人两位大人,不要动手……”

    督政院的班房内,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每一点小事情都要争论半天,甚至拳脚相加,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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