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个应天府都知晓皇帝已经到了应天,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朱栩的新一道旨意,如同惊雷般在应天府,甚至整个南直隶上空炸响。

    方孔炤,傅宗龙,许杰,施邦曜等人看着这道旨意,神色沉凝。

    施邦曜见过朱栩,对朱栩有一个起码的判断,看着几人的表情,思索着道“诸位大人,皇上请南直隶的所有权贵去观摩军演,想必是要有所动作了。”

    许杰为人宽和,神态和缓的道:“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不过旨意上有这么多名字,需要好好组织一下,时间还是有点紧。”

    傅宗龙没有说话,沉着脸,眉宇紧缩。

    方孔炤本等着傅宗龙说话,眼见傅宗龙的表情,心里突然一跳,神色变的紧张起来。

    傅宗龙转眼也看到了方孔炤的神色,两人眼神一对,同时知道了彼此的担忧。

    若是皇上是要借此机会一网打尽……两人心底想想都不寒而栗。

    傅宗龙沉吟一声,道:“方大人,要不我们先找几个机会面见皇上,这么多人安排也是个问题,恰好是个由头。”

    方孔炤明白了傅宗龙的意思,点头道:“好,本官来想办法。”

    许杰,施邦曜等人都是一怔,不明白这两位大人是什么意思。

    朱栩的旨意传播的如飞电,事关己身的人比施邦曜等更敏感,此刻,吴家大院聚满了人。

    陈胖子满头大汗,他也在被邀请的名单上,明日也要去虎贲军军营观摩军演。

    实则上,南直隶的勋贵,官员,豪商大户,士族等,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几乎都被邀请。心里没鬼的自然开心,被皇帝邀请这是荣耀,可心怀鬼胎的人就战战兢兢,忐忑不安了。

    凡是‘闹事’的人都怕被皇帝‘剪韭菜’,集体收割人头,那画面想想都很可怕。

    陈胖子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在嘀嘀咕咕,面色忧虑。

    当今皇帝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无所顾忌的人,想要用礼法或者名声之类来束缚他,想都别想!

    陈胖子环顾一圈,突然间醒悟,他们来的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当官的,在野的都没有!

    他心里猛的一惊,咚咚咚直跳,这才醒悟,吴家根本是拿他们这些商户打头阵,是试探朝廷,皇帝的炮灰!

    陈胖子口干舌燥,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悄悄走到大堂的台阶前,向着一个老者低声道“那个,吴管家,三叔还没空吗?”

    这老者淡淡的瞥了眼陈胖子,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陈胖子嘴角动了动,悻悻的退了回来。

    陈胖子满头大汗,他是徽帮的头头之一,对朝廷朝局异常的敏锐,此刻心里不安,想到了早早就没了踪影的山陕帮的周胖子。

    “该死,我怎么就没有看破!”陈胖子心里暗恨,这个时候再想走显然是不可能了,双眼阴鹜,不停的闪烁。

    在陈胖子忧虑不安的时候,吴家三兄弟正与昨夜一样,围聚在躺在摇椅上,眯着眼,一动不动的吴老爷子身前。

    吴老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安道:“父亲,景正突然现身,又突然来这么一道旨意,不是……要对我们我家出手了吧?”

    昨日嚣张的吴老二此刻没了声音,睁大双眼的看着不远处的吴老爷子。

    景正的旨意他们是违抗不得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当然,去与不去都改变不了景正的意志以及他们已经注定的结果。

    吴老三倒是显得沉稳,神色平静的道:“父亲,景正的意图还不能断定,不过若是他借着军演的名义,在南直隶再次挥动屠刀,我们吴家当会是首当其冲!”

    吴老爷子缓缓睁开眼,他真的苍老的不行,整个人枯槁的没有人样,一眼看去都很可怕。

    他干裂的嘴唇缓缓的动着,声音虚弱的传出来“明……天……抬……我……去……”

    吴家三兄弟脸色都是微变,吴老爷子真的是太老了,连呼吸都让人忧心,生怕下一刻就没了,又岂敢抬出去,长途跋涉去观摩军演。

    可吴老爷子已经缓缓闭上眼,一动不动了。

    吴老大紧皱眉头,迟疑着道:“父亲,您还是别去了,有什么话我给您转达。再说,我是吴家长子,有什么事,我来承担,绝不会牵累吴家……”

    吴老二这个时候也跟着出声,急着道:“父亲,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景正对我们吴家动手的!他要是敢乱来,我就……撞死在他的台阶下!”

    吴老大看了眼吴老二,沉着脸道:“我是长兄,听我的!”

    吴老三这个时候不想听两个兄长吵,倾身向吴老爷子道:“父亲,您确实不宜亲自去,还是我们三人去吧,景正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我吴家既然敢做,就不怕他秋后算账!”

    吴老爷子本来已经闭上的眼又缓缓睁开,一字一句的道:“就……这……样……”

    三兄弟对视一眼,都紧拧眉头,神色凝重。

    礼法中最重要的就是‘孝’,让这么大岁数的父亲奔波,还有可能丧命,无疑是大不孝,三兄弟都迟疑不决。

    可吴老爷子的决定,他们都没办法抗拒。

    三兄弟又看了眼老爷子,对视着,悄步退了出来。

    三兄弟坐在密室内,吴老大趁着眉头,肃声道“必须想办法应对,若是景正真的动手,我吴家的百年基业都将毁于一旦,决不能如此束手就擒!”

    吴老二哼了声,道:“景正是皇帝,南直隶的官员有几个敢不听他的?你们要是早听我的,在军队,官场都安排些人,何至于现在盲人摸象,任人宰割!”

    吴老大神色微变,斥责道:“景正对军队的控制你又不是看不到,那些插手的有什么下场?我吴家要是插手了,就活不到今天了!”

    吴老二脸色难看,怒声道:“那现在怎么办?父亲要亲自出面,我等在南直隶还有何脸面可言?今后都不用出门了!”

    吴老三听着两人又吵,沉声道:“好了!听我说!”

    吴老大吴老二顿时息声,都转头看向吴老三。

    吴老三木着脸,沉思着道:“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冒进,更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吴家的底蕴不是外人可以揣度的,是时候暗中做些事情了。”

    吴老大一怔,旋即若有所思,俄尔点头道“确实如此,若是能有些有分量的人为我吴家说话,景正当会有所顾忌。”

    吴老三极有威信,他话音落下,吴老二也思索着道“那就动一动,在景正要动手的时候,让他看看我吴家在南直隶的实力!”

    吴老三这才微微点头,道:“好,我们分头写信,记住,一定要隐秘,没有我的话,决不能出头,待景正动手的时候再发作!”

    吴老大,吴老二都点头,沉色的站起来。

    吴家这边挣扎不决,整个应天府也沉浸在奇怪的氛围里,一面是皇帝如同大山般压下来,一面是应天府的‘罢工’潮已经刹不住车。

    无数的人都在观望,在忧心忡忡。

    随着各地报纸的普及以及‘新政’推行的时间渐渐长了,很多人都对朱栩有了初步的想法,那就是——不顾一切的革新!

    革新的无所顾忌,无所畏惧,没有什么他不敢做,不能做的!

    南直隶这次‘罢工’的规模这么大,已经遍布各地,肯定激怒了皇帝,会不会像北直隶那样,大规模的抓捕,抄家?

    太多的人不安了,因为无处可逃!

    朱栩待在海兰珠姐妹的小楼里,在大堂里办公,各地的奏本都传了过来。

    他静静的翻着,不时批阅几个字。

    随着陕.西大地震,甘.肃,四.川附近也接连地震,虽然地广人稀,可损失还是很严重。

    西南六省的今年的税粮已经初步统计,估计不足三百万石,对于灾情来说,杯水车薪,还是需要朝廷不断的输血。

    虽然移民的规模在扩大,在加速,可并没有缓解各地的民乱,还是此起彼伏,没有个消停。不过都是星星点点,没成大气候,总体还算稳定。

    中原几个省还算让人省心,财政上基本都有富余,对于‘新政’虽说是困难重重,不过在巨大的压力下,还是勉力前行,都有些动作。

    “呵呵,总算是来了,”

    朱栩看着手里的奏本,满意的一笑,然后道:“叫布木布泰下来。”

    曹化淳站在不远处,应了声‘是’,转身便上楼。

    曹化淳虽然不喜欢这两个蛮夷女子,可毕竟都是皇帝女人,将来都是宫里贵人,他不卑不亢的将布木布泰请下来。

    自从吃完中饭后,布木布泰一直躲在房间,没敢去见海兰珠,海兰珠也不曾出来,想必都是有些尴尬。

    布木布泰被曹化淳叫出来,起先还心慌,但看到朱栩在楼下的时候,目光微动,脚步不由得快了一份。

    布木布泰尽量压制自己的不寻常,如往常一样的清冷道“参见皇上。”

    朱栩将手里的奏本推过去,道:“你等的奏本来了。”

    布木布泰心跳加速,拿起奏本就翻起来,没多久就轻轻松了口气,再次行礼道:“谢皇上恩典。”

    朱栩笑了声,其实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是内阁并辽东总理大臣孙传庭的奏本,长篇大论说了很多事情,不过对于布木布泰来说,只有一句话最重要:察哈尔妥协,不曾进犯科尔沁,将与科尔沁南北分治,共同统治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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