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这只眼睛就变成这样了。”

    故事说完,原来酒已过三巡,紫苑脸上挂着“轻描淡写”四字,脸颊上泛着一丝红润,有些可爱。

    她在说着自己的故事,就好像自己不是局中人一样,若无其事。

    白修仁道:“那你们……”故事结局既然这般简单粗略,引人胃口,实在不悦。

    紫苑摸了摸耳垂,道:“那是阿苑。”尘世情缘,本就该在她飞升之时了结,不可混为一谈,凡尘的多少个紫苑也只能是凡间的紫苑,不是天界的公主殿下紫苑。

    “你这么急着和尘世撇清关系,主动与我提及前世,谈及前尘往世却心若止水。”白修仁眸子流光闪烁,接着道:“小苑,当真是没有特别的故事了?”

    呵,酒窖都要空一大半了,重头戏应该有戏了。

    对美酒毫无抵抗力,只闻紫苑千杯不醉,却无人料想得到,只不过是他们不能辨别而已。

    “特别的故事?小哥指哪方面的,我以为,小哥仅仅只是想知道我这眼睛的由来,难道是我挑错重点讲了?”紫苑开始玩弄起了眼前的空酒瓶子。

    她当然不是挑错重点讲了,故事的重点一直都划在了“我给你”三个字上,好像并没有在眼睛这方面做过强调,直接高潮就跳结尾,这般调皮,并不是故意的,一定是蓄意的。

    这小丫头片子,开始玩心眼了,有意思,白修仁继续推给她一壶小酒,道:“送上门的小肥羊,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呢?”

    打开酒壶,一口气下去,白修仁眉头微微一抖,那可是万年“醉竹酿”,一瞬间的时间,它那万年的根基既葬送在这小酒鬼口中了,心隐隐作痛。

    紫苑道:“小哥想我被吃吗?”

    “他敢!”白修仁立马想要捂住嘴巴,却已然来不及了,祸从口出,果然被套进去了。

    “小哥,你如何断定他的形式做风,如何断定他敢与不敢的?难道……”她嘴角上扬,这抹笑意激起了她红眸子里头的艳丽,道:“莫非你与此人有过结识?”

    果然是不能作死,谁敢与醉酒的紫苑有交集,“阴险狡诈”四字用在此时的她身上都不为过,没有什么她不敢做,没有什么她不敢说,没有什么她不敢阴。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醉的酒,白修仁大概已经有底了,从她开始要提她这眼睛开始,就能断定已经是醉意涌上了,正常的紫苑绝不会拿自己的故事做文章的,她也断不会是下套路,留阴招的人。

    白修仁有点为自己种下的因果懊悔了,道:“小苑真的是想知道此人的身份?”

    紫苑道:“不想。”

    又不想了?白修仁诧异:“那你想干嘛,不会真的只是为了闹这么一场,吊我胃口吧。”

    紫苑道:“都知九重天的二殿下雷厉风行,却没有料想过他心田似海,小哥不想做的事,父君都奈何不得你,最起码有个兄长在,如今,兄长入明炎昆炉,小哥一定是在想着法子要将兄长救出来,有兄长在,父君定不会在加难于你,兄长一直在佛道上止步不前,小哥定不少于从中推波助澜吧。”

    呵,这丫头打心底就一直这么想我?有意思,白修仁轻笑道:“看来,小肥羊真是有过于油腻,吃不得呀。说吧,条件。”

    紫苑断然道:“我要铭镜。”

    她,原来是在打凡间记忆的主意,白修仁瞬间面容全无,道:“要不得。”

    紫苑道:“看来小哥也想把我当成傻子般糊弄,实在是不悦。”

    暂时不说这九重天有没有神知道她是否失去记忆,但是他们的遮遮掩掩,好像个个都有意回避一样,紫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只是仙法散尽,又不是没带脑子,温元帅说的南天门被毁两次,顾冷桀的千年恩怨,天君急于为她指婚,又蓄意留她在九重天,一桩桩,一件件,都与她有挂钩,她既然毫无意识,任由摆弄,郁结在心,无法释放。

    “岂敢糊弄你。”白修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天君事前就给他发了一道紧急通令,他若向紫苑透露半分千年的事情,明炎昆炉定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是,此时我要不说点什么,这丫头定会有将我推人无尽天泉的心:“能将兄长救出来,有一人可以。”

    紫苑看着他,白修仁接着道:“前妖帝,她曾留有一残魂体在人间,找到她,救兄长不难。”

    紫苑道:“父君虽让我在宫中休养,实着是有意圈禁我,我如何能下得了凡间。”

    装傻充楞上了头了,这是非得要将他坑一把了是吗?白修仁觉得自己招惹了一只猛虎,心里泛着一丝惆怅,道:“近日,凡间有一节日为‘中元节’,中元节鬼界门大开,冥阴涌动,冥桥助成直通往猖冥绝渊,携万鬼入人界祸乱,每每到这时都会令父君非常头疼,而且鬼帝受其影响颇深,你若主动向父君请缨下鬼界搅了鬼帝的鬼巢,他,定会龙颜大悦的。”结尾的一笑,彻底的将“不怀好意”四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紫苑道:“我为你下凡间寻前妖帝的鬼魂体,你为我取得铭镜。”

    紫苑举起酒瓶,与白修仁互碰了酒瓶,瓶子与瓶子之间的碰撞,声音清脆响亮:“成交。”

    喝完最后一瓶酒,紫苑愉快的离开了醉竹源,白修仁看着她离开时有些踟躇的步伐,不忍的摇了摇头,回过眼来,整个神情都凝固住了。

    我的整个酒窖,都,都空了……

    只是……

    后知后觉的看向走远的紫苑,大声嚷道:“小肥羊终究是吃了没吃呀!”

    人早就走远了,根本不会给他在做任何回应,搭上了整个酒窖,细细想,与紫苑的交易中,他根本就讨不着好,好像是毫无意义,寻前妖帝的鬼魂体他不就一直都在寻找的吗,况且紫苑寻不寻,跟自己好像毫无冲突,没有仙法的紫苑,根本就毫无用处。

    白修仁抖了抖嘴角,冷笑:“呵,亏了……”紫苑这场心理战的算盘打的实在响亮。

    “唔……”挣眼的一阵眩晕揪得脑袋泛疼,紫苑迷迷晃晃的从床上起身,一阵紫苑香扑鼻而来,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她这是回到紫轩宫了,本身她醉酒的姿态就并不会特别明显,也没有酒后失忆的毛病,她依稀记得与白修仁的谈话,印象深刻,尤其是对自己提了在凡间的记忆,表示耿耿于怀,轻敲了一下脑袋,心道:既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不过,若是要下凡去搅鬼帝鬼巢,真是有够抬举自己了,也罢,这不过是个恍子,主要的是能够下凡,对于能下凡一事,她还是颇为满意的。

    心里不由得甜滋滋的,不过,回想起来,她是有这么想要下凡的吗?

    “公主殿下。”门外闻见小蝶的声音。

    定是小蝶过来为她洗漱了,紫苑捋好心态,道:“进来吧。”

    小蝶一边协助她洗漱,一边道:“殿下,你让给准备的新宫女名单已经准备好了,一会你就可以去审批了。”

    新宫女名单?紫苑有些状况外,恍惚,原来是自己从醉竹源回来后,狠狠的整顿了一下紫轩宫,除了小蝶以外的所有宫女都被她统一的换掉了,这么大费周章,断然不是她的处事风格,紫苑隐隐感觉酒劲的后遗症很是严重,头疼至极,她这么高调整理紫轩宫,若被其他宫殿的天神知晓了,又要能断章取义一番了。

    小蝶褪去了她的睡袍,见她神情微异,道:“殿下是还有别的事吩咐吗?”

    “没,没有了……”哪还敢过分肆意呀。

    一直等着小蝶穿上外衣,却见小蝶迟迟没动静,回头看她,却发现她的眼神既游离在她右边胸口的牙印上了,小蝶瞬间将神绪收了回来,为她套上外衣,紫苑并没有擦觉到小蝶的怪异,只是自己同样也被这牙印给分了神。

    在一旁的小蝶隐露出一丝恨意,底下的手紧拽着裙摆。

    这牙印的由来,这世间仅有三人知晓,小蝶、紫苑还有……

    肖辰从抽屉里拿出一画轴,走到书桌旁边,缓慢的将画轴打开,灯光虽然有一些偏暗,却更加能将画轴上的人影展现得浮动人心。

    画轴上的人影红纱绕体,棉纱清透溢体,身子微微偏侧,画上的人影秀发垂涎,那一抹牙印犹如印章,狠狠的印在了她胸口上,画师将她娇羞的神态描绘得栩栩如生,此人便是紫苑了。

    肖辰轻轻抚过她的侧脸……

    “快,快,快……”几百号人拿着各类武器,迎着雷雨,一步一个脚印,踟躇有备的赶着路。

    领头的有一男子道:“阿苑一定是个妖孽,屠狼寨被毁,一定是她将群狼给召集的,一到夜里总能听到群狼的声音,我们赶紧将她给找出来,她就是一个祸害,杀了她,这样狼群就不会在被召集了,赶紧的……”

    “嗷呜……”林子里响起了狼声。

    “怎,怎么回事,是,是狼的叫唤,它们怎么来这里了……”

    众人闻及狼声,立马就乱了阵脚了。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欲自投,你们想要谁死!”肖辰一袭黑衣,在这雷雨共鸣的黑夜,那双红眸子凛冽如冰,身旁随着一只黑狼,原来能招万狼的人是他。

    众人握着兵器的手颤抖着,或许是这雷声给的勇气,领头的人往前一步,嚷道:“他和阿苑是一起的,阿苑就是一个灾星,将这么危险的人带在身边,我们一定要除掉他们。”

    “除掉他们!除掉他们!除掉他们!”众人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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