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李文虺心中的愤怒。

    一直以来,他在阉党学院之内都是公正严肃,却又不乏宽仁。只有对外残忍狠辣,杀人无数。

    难道这样就让这些小太监失去了敬畏?这些人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不知道他李文虺杀了多少人?

    又或者是学院山长做得太久了,别人把他李文虺当成了一个书生,忘记了他的主要职位是东厂的万户?

    更诛心的是这些人难道觉得我李文虺位置不保了,所以提前去巴结唐严?我人还没有走,茶就已经凉了?

    愤怒之下,李文虺心中又有无限的凄凉,这就是阉党成员?这就是他为之庇护挡风遮雨的可怜人?

    不过他很快心静了下来,没有立刻对他们发作,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那四个书生太监说完这句话后,也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跪在地上不动。

    唐严朝着张阳明躬身拜下道:“学生拜见阳明先生。”

    大儒张阳明道:“唐严,对于你自我阉割加入阉党,我虽然不理解,但是非常敬重。”

    老先生在这方面是很可爱的,虽然学问极高,但对阉党和武将都没有什么偏见。在他心中只有是非,没有高低贵贱。

    唐严再一次拜下道:“得阳明先生此言,学生死而无憾。”

    张阳明道:“你既已经加入了阉党,那就该一心一意为帝国,为阉党的利益服务,不能太计较个人得失。所以我想要请你无条件代表广西阉党学院参加这次的大比试,为阉党挽回尊严。”

    唐严脸色顿时一变,他没有想到张阳明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都说这位老先生天真,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天真。

    顿时,他直接了当拒绝道:“抱歉阳明先生,此事关系重大,不是我一人能够决定的,要禀报师长方能裁决。”

    张阳明一愕,没有想到对方拒绝得这么果断,他毕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啊,一个几乎已经被神话的人物了。

    他还要再说,李文虺直接道:“好了,唐严你回去吧。”

    “学生告辞。”唐严道,然后直接退出。

    他走了之后,张阳明脸色无比的沮丧,自嘲道:“人人都把我捧上神位,其实根本没有把我当回事,就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牌位啊,而牌位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言语中,张阳明无比之凄凉。

    李文虺没有出言安慰,而是再一次奉上热茶道:“先生请喝茶。”

    接着,他朝跪在地上的四个书生太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为首的那个书生太监壮着胆气道:“事关学院利益,阉党尊严,我觉得唐严解元有什么条件,山长也不妨答应了。”

    李文虺道:“你们不愿意和杜变并肩作战对吗?”

    这句问话已经让四个书生太监几乎胆战心惊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道:“这些年来杜变一直名列倒数第一,可谓一无是处。让他参加大比试,真的会让我们尊严扫地,丢尽颜面。我知道他曾经为山长舍命挡箭,当是公是公,私是私……”

    这位书生太监已经是在赌博了,在书中他看到很多直言相谏被君主所器重的例子了,忠言逆耳的大臣永远是光辉伟正的主角,他想学上那么一学。

    顿时,李文虺哈哈大笑,这些人是在忠言逆耳吗?不,完全不是,他们只是在投机,更重要的是想要巴结唐严而已,甚至不惜触怒自己。

    “既然你们不愿意和杜变并肩作战,那你们就退出吧,让杜变一人代表阉党学院参加三大学府的大比武。”李文虺斩钉截铁道:“至于你们的事情,等返回学院之后再行处置。”

    这话一出,四个人的脸色顿时彻底白了,几乎魂飞魄散。

    但没有等到他们开口,李文虺直接下令东厂武士将他们拖了出去。

    而边上的张阳明听到李文虺的话后也彻底色变道:“文虺你太冲动了,唐严的退出本就让你输了九成,现在你将这四个书生太监逐出,就毫无赢的希望了。”

    李文虺道:“本就没有赢的希望了。”

    张阳明道:“任何人就算再有才华,也不可能在琴棋书画上全部登峰造极。漓江书院和南海道场名门子弟无数,琴棋书画的高手可谓如云,你派一人对他们十人,简直是……对了,这位杜变造诣到底如何?”

    李文虺道:“他是我的义子,我视之为我的未来。但是在琴棋书画上,大概毫无造诣。我是几天前临时让他参加的,就只是为了历练和见识一下,他在学院内从未受过专业的学习。”

    这下子张阳明完全呆了。

    足足好一会儿,他开口道:“文虺,虽然你我私交甚好。但是这场大比试我不会有任何徇私的,你不要奢望我对那个杜变又任何的偏向。”

    李文虺道:“他就是来见识一下,我完全不抱希望,不怕您笑话,我连东厂万户的辞呈还有认罪书都已经写好了。杜变毫无准备,就算您再偏向他也没有用,这场大比试已经输了。”

    张阳明望着李文虺好一会儿,道:“你还是这么偏执和倔强,罢罢罢,这因为是我最后一次担任大裁决者了,以后我彻底避世,谁也不见,谁也不理了,就顺了他们的心,安安分分做一个不会说话的牌位。”

    然后,张阳明离开,脚步有些踉跄,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道:“文虺啊,世道艰辛,我是走不下去了。但你还年轻,还要继续艰难前行。如果你们都放弃了,那天下奸人遍地,陛下身边就彻底无人,帝国也彻底无人了。”

    “是。”李文虺躬身拜下道。

    张阳明离开之后,李文虺心中依旧心潮澎湃,有着说不出的悲壮,他心中有好些话想要和杜变说一说。

    “去把杜变叫过来。”李文虺下令道。

    “是。”东厂武士。

    片刻后,李文虺道:“算了,天色已晚,他赶路几天疲倦得很,想必已经睡下了,就不要折腾他了。”

    ……

    次日,南海道场的大堂人声鼎沸,却又庄严肃穆。

    人声鼎沸是因为整个南宁府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南海道场的学员都来观看这一场三大学府大比试,所以自然会显得有些喧闹。

    庄严肃穆是因为是整个大堂内外,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笔直站立,兵甲鲜明。

    三年一届的三大学府大比试都是重要的节日,对于三大学府的学生来说更是如此。只要表现夺目,未来不管是考科举还是考武举都有巨大的优势,哪怕这场大比试并不比武功。

    当然还有一个看点,那就是看阉党学院如何被三百六十度吊打,输得体无完肤,面如土色。

    “当!”一声锣响,一名司仪官大声喊道:“请三大学府参加大比学员入场,首先进入的是漓江书院的五名学子。”

    “漓江书院为首的便是我广西行省第一才子崔孚,崔公子出身名门,从小受到琴棋书画之熏陶,曾经长时间拜在宁伯崖大师门下,学习书法和绘画。太后寿诞时,崔公子的千秋万寿图就作为我广西巡抚衙门祝寿贺礼,受到太后娘娘的喜爱和欣赏,至今仍旧挂在慈宁殿中。”

    顿时,整个大堂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崔孚,整个广西行省所有学子的偶像,地位就相当于唐严在广东阉党学院相当。

    不是冤家不聚头,而这个崔孚就是崔娉婷的弟弟,就是那个想要弄死杜变的崔氏家族的嫡子。

    他绝对算得上是琴棋书画的顶尖高手,而且武道水准也非常不弱。说真话,如果不是有梦境系统,像杜变这种琴棋书画的水平,他一个能打十个,大概也真只有唐严一人有胜他的概率。

    尤其在书画水准,崔孚甚至连唐严都比不上。而且崔孚是去年的广西行省乡试解元,绝对是一个强到离谱。

    崔孚在书画上无人能敌,而漓江书院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站在崔孚之后的宁羽,他是宁伯崖大师的儿子,从小在音律上无人能比,从三岁就开始练琴。

    他的老师是北冥剑派的琴圣古灵,琴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技艺,而是一种武功。几年前在扬州,崔孚以一敌十,在琴艺上将十大花魁打得落花流水。

    漓江书院的五个选手进入场内,向众人鞠躬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入场的是南海道场的青年俊杰,为首的是南海侯府的张弈几公子,他不但精通兵法箭术,而他的棋艺更是出神入化,十八岁之后未尝一败。”

    雷鸣一般的掌声再一次响起。

    南海道场的五个选手进入场内,鞠躬后坐下。

    最后司仪提高声音,装着太监的尖声道:“压轴的时刻到了,有请广西阉党学院的选手入场。”

    大堂的门帘之后,李文虺重重拍着杜变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道:“不要在乎输赢,我们根本赢不了。我只是让你来历练的,就是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举目皆敌,去吧!”

    杜变推开门,走了出去!

    ……

    注:我杜变一个要打十个,请诸位大佬推荐票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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