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扬在京城逗留数日,前后拜访了几位领导,接着便召集方舟科技开会。
    这次会议,说不清楚是什么性质。
    有点像股东会,又有点像董事会,但不管是何种会议,都轮不到宋维扬来发起,且需要提前15天以正规方式通知其他股东。
    李德磊听到消息之后,完全处于懵逼状态。他和自己的亲弟弟李德晶,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第一大股东,两人居然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他们大清早来到公司,突然被告之参加会议,进了会议室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宋维扬大摇大摆的坐在董事长位置,左手边是专门从深城赶来的中纬实业董事长,右手边是中关村软件园发展公司总经理,再往后是几大股东派驻方舟科技的代表。
    另外还有李德磊的亲戚李洪泽,此人曾是方舟科技前身的第二大股东,配合李德磊、李德晶兄弟逼走另两位股东,现在担任方舟科技的非执行董事。还有李德磊的妻舅、弟媳,都是方舟科技的高管或董事。
    这些人都是被忽悠来开会的,特别是李洪泽,此人平时根本不上班,只挂个董事的职务领工资。他正在外边嗨皮呢,突然就接到电话,说是让他赶紧来公司开会领奖金。
    此外,会议室里还有一些旁听者:部委机关派来的代表,相关银行派来的代表,以及倪院士、市领导秘书。
    三堂会审?
    李德磊见那阵势就有些发憷,随即又给自己打气:老子是董事长,兄弟是大股东,公司注册地在海外,能有什么可怕的?
    “宋先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李德磊率先发难,摆着张臭脸质问。
    宋维扬立即站起来,笑呵呵的跟李德磊握手,还把对方往座位上推:“李董事长来啦,快请坐下主持会议,这应该是你的位子才对。”
    全体股东、部委领导和银行都派代表来了,李德磊不敢直接调头走人,他忐忑的坐下问:“今天开的是什么会?我怎么事先没有得到通知啊?”
    宋维扬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笑着说:“是这样的。方舟科技欠着工行和建行好几千万,两家银行认为方舟没有能力偿还,所以通知股东们一起来商量一下。”
    “这不符合办事程序吧?银行怎么可以绕开董事长直接找股东?”李德磊还端着架子,在那儿强自镇定。
    科技部派来的代表突然出声:“方舟三号项目的1500多万元拨款,部里认为有被方舟挪用的嫌疑。调查组今天正式入驻方舟,方舟的资金暂时被冻结了,所有财务资料都要移交出来接受审查。”
    “你们没有资格冻结方舟的资金!”李德磊突然有爆发的征兆。
    工行的代表笑道:“抱歉,我们有资格。根据国家法律,公司存在与银行的财务纠纷,银行可以向法院申请冻结,昨天法院已经批准了。此外,公司涉嫌犯罪,政府或司法机关有权冻结其账户,方舟涉嫌挪用项目经费,科技部是可以提出冻结账户的。”
    中纬实业的董事长刘冰说:“李老板,鉴于在你的领导之下,方舟科技出现严重的经营问题,我们股东希望你能够立即卸任董事长职务。”
    李德磊早已经怒火中烧,盯着刘冰说:“罢免董事长,必须召开股东大会来投票决定!”
    “现在不是正开着吗?”宋维扬笑道。
    李德磊颇为光棍的说:“那就发起投票吧。我持股14.9%,德晶持股43.79%,我们兄弟的股份加起来接近60%,我就不信老子的董事长位子会被罢免!”
    “ok,”宋维扬直接摊牌,“既然你不肯合作,那我们就说说股权转让的事情。”
    “什么股权转让?”李德磊问。
    宋维扬说:“我打算溢价买下中纬实业和中软院发展公司的股份,两位股东已经答应了。也就是说,今后方舟的股东,只有你和我,以及你的亲兄弟。科技部想要收回项目经费,银行也要逼着你还款,公司账户也被冻结了,方舟还能活下去吗?我无所谓啊,我有的是钱,不管是几千万还是几个亿,我都完全亏得起。不过你们兄弟俩嘛,估计就要忙活几年一场空了,除了申请破产没有任何选择。”
    “姓宋的,”一直没说话的李德晶,突然拍桌子站起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维扬两手一摊,用欠揍的表情笑道:“没有好处啊。但我有钱,我喜欢收购其他股东的股票,然后拿这些股票去打水漂。你算老几啊?你管得着吗?唉,有钱人的乐趣,就是这么简单乏味。”
    李德磊也站起来,对自己的兄弟、弟媳、妻舅说:“我们走,今天的会议不符合程序,没有必要再开下去了!”
    宋维扬笑容满面道:“你要是敢踏出会议室半步,就等于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公司破产倒闭吧。公司账户和你们的个人账户全部冻结,你一分钱也别想带走。”
    李德磊果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谁有权利冻结我的个人账户?”
    宋维扬说:“我们可以报警啊,你涉嫌挪用国家经费,冻结个人账户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不仅要冻结账户,还要抓你们去接受调查呢,怎么也得调查半个月。”
    李德磊本来就属于暴脾气,这时终于绷不住了,怒吼道:“老子是加拿大人,不是中国人,谁敢抓我!”
    “你法盲吧?”宋维扬被逗笑了。
    “嗙!”
    科技部派来的代表猛拍桌子,用愤怒的语气说出一句幽默话来:“别说你是加拿大人,就算你是火星人,在中国境内犯罪都要接受法律制裁!”
    李德晶顿时心虚得不行,他可没有移民的,连忙拉着哥哥的袖子说:“要不,再开会谈谈?”
    “谈谈吧,别发脾气了。”李德磊的弟媳和妻舅连忙劝阻,他们也是没有移民的。
    宋维扬指着李德晶说:“500万,我收购你手里全部股份。只要把股份卖给我,从今往后你就财务自由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真的?”李德晶顿时一喜。
    宋维扬道:“我在乎你那几个钱?你还没资格让我说谎。”
    李德晶笑道:“也对啊。”
    “闭嘴!”李德磊怒喝。
    李德晶虽然是持股43.79%的第一大股东,但说穿了其实是傀儡。他这些股份来得不明不白,背地里还另有协议,其实都是帮哥哥李德磊持有的。方舟科技这些年一直没赚钱,李德晶一分钱红利都没分到,就每个月拿一份不菲的工资而已。
    现在宋维扬愿意花500万买他的股份,李德晶怎么可能不心动?反正方舟科技要死不活,去年就一度濒临倒闭,现在又被多方联手制裁,持有再多股权也屁用没有。
    李德晶根本不顾哥哥的斥责,忙不迭的赔笑:“宋老板,今天就能签股票转让协议吗?”
    宋维扬笑道:“现在就可以,我马上让人起草合同。”
    “你敢,那是我的股票!”李德磊大怒。
    李德晶当场就跟亲哥哥刚起来,威胁道:“什么你的股票?白纸黑字,我才是第一大股东。”
    “我……”李德磊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维扬补刀道:“难道两位有什么私下协议?那东西可不能摆上台面,说不定还要违法坐牢哦。”
    李德晶劝道:“哥,你就服软吧。宋先生是什么人?中国首富啊,全球第七大富豪,你还能跟他老人家掰腕子?”
    宋维扬笑道:“那就继续开股东大会吧,先谈罢免董事长的事情。”
    李德晶立即站到宋维扬身边:“我那43.79%的投票权,都无条件支持宋先生。宋先生说要罢免谁,我就坚决的罢免谁!那个,谁去把法务部的人找来,让他们赶紧起草股权转让合同。”
    “哈哈哈哈哈!”
    李德晶的小丑表现,让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中关村软件园发展公司代表都看呆了,要知道,去年底他们注资5000万元,还只得到方舟科技5%的股权。现在宋维扬花500万买43.79%的股份,对方居然抢着答应,生怕宋维扬要反悔。
    太特么扯淡了!
    宋维扬对李德磊说:“李总,还需要召开股东大会,举手投票罢免董事长吗?你弟弟李德晶先生,可是支持罢免提议的。”
    面对多方联手逼宫,李德磊还能够死撑着,但亲弟弟背后……嗯,当面捅刀子,瞬间就让他丧失斗志。他面若死灰的问:“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维扬说:“500万,把你的股权转让给我,方舟科技从今以后跟你没有关系。”
    李德磊郁闷得不行,讨价还价道:“宋老弟,我当初投资了200多万。几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500万未免也太少了吧?”
    宋维扬说:“可以了,至少比存银行利息更高。”
    “我他妈……”李德磊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他妈500万卖给你!算你狠!”
    宋维扬这才笑道:“ok,你可以走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记住,三天之内回公司签股权转让合同。”
    李德磊扫视会议室里的众人,心有不甘道:“我认栽了,宋老板你厉害,咱们后会有期!”
    “不送。”宋维扬说。
    等李德磊离开了会议室,他那帮亲戚也被轰出去。当然,李德晶留下来了,他现在还是大股东嘛,临阵倒戈也算自己人。
    宋维扬指着董事长席位,问在座的三位股东:“现在我可以做那里吗?”
    “那就该是给宋老板坐的。”股东们纷纷附和。
    宋维扬四平八稳的坐在主席位,笑道:“刘总,中纬实业是继续持股,还是把股权转让给我?任何一种方式我都接受,如果选择转让股权,那就以正规的谈判方式讨论价钱。”
    刘冰哈哈大笑:“傻子才卖掉股票,能跟宋老板一起做生意,多少人都愁找不到机会呢。”
    “那行,”宋维扬又面向中软园发展公司的代表,“中关村卖给方舟科技那块地皮,我打算建一栋66层楼的大厦,将其打造成中关村的地标建筑,而且亲自登门邀请贝聿铭先生设计。这个方案可以吗?”
    “那就太好了!”中软园的代表高兴道。
    刘冰问:“建楼资金从哪里来?”
    宋维扬说:“建楼资金由神州科技来出,这些钱算是入股。当然,肯定会严重稀释刘总的股份。”
    “我无所谓。”刘冰笑道。
    只有傻子才反对,在中关村修一栋66层的地标大厦,还要请贝聿铭负责设计,今后大厦肯定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李德晶突然弱弱的问:“宋先生,能给我留5%的股份吗?剩下的股份我300万卖给你,以后不在公司担任职务,也不插手公司的经营管理。”
    “你倒是想得美,”宋维扬忍不住发笑,“行吧,可以给你留1%,500万也不会少你的。”
    “谢谢宋先生!”李德晶点头哈腰道。即便神州科技注资以后,他那1%被稀释得约等于无,下半辈子也不用发愁了。
    宋维扬继续道:“什么事情都一起解决了吧,接下来谈方舟芯片,银行的几位朋友请回避一下。”
    两家银行的代表立即起身,微笑着跟宋维扬握手道别。
    宋维扬等他们离开之后,继续说道:“事实证明,nc机在中国没有市场,做nc芯片也难以为继。刘处长,方舟科技退还那1500多万的经费,同时也退出863计划,可以吗?”
    “可以逐步淡化,但不应立即退出,毕竟要注意舆论影响。”刘处长道。
    宋维扬点头说:“我明白了。”
    倪院士突然插话:“小宋,你有资金有实力,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呢?”
    宋维扬道:“当初选择做nc机的嵌入式芯片,就是为了绕开winter联盟的壁垒。这几年的情况,倪院士相比也看到了,人家直接在服务器动手脚,让咱们的nc机根本没法正常使用。方舟芯片的初衷是安全自主,继续做下去就能自主吗?就能安全吗?做了芯片要做配套系统,做了系统要做配套软件,做了软件还要做定制机,这些问题都能克服,但难道以后还要自己做服务器?”
    “也不是不可以。”倪院士的语气有些失落。
    “抱歉,我暂时没有能力做服务器。”宋维扬说道。
    倪院士默然不语。
    宋维扬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块芯片,扔桌上说:“方舟1号,其实并不是中国第一款自主研发的个人电脑芯片。这块芯片才是。”
    “这是什么芯片?”倪院士和刘处长惊讶道。
    宋维扬解释说:“神州科技自主研发的nc机嵌入式芯片,比方舟1号早问世大半年。”
    “有这种事?”
    整个会议室都陷入震惊当中,方舟科技的一切荣誉,都来自于方舟1号。当时举国欢腾,可宋维扬拿出的这块芯片,让他们的欢腾形同闹剧。
    倪院士问:“这款芯片商用了吗?”
    宋维扬点头道:“商用好几年了。现在中国超市里的收银电脑,80%以上都采用这种芯片。”
    倪院士苦笑道:“我还以为神州的收银电脑,采用的是国外芯片,还埋怨你们怎么不跟方舟合作。”
    宋维扬说:“不管是方舟1号,还是方舟2号,都是没有任何商业价值的,因为其性能比不上神州最新的研发成果。等到神州科技注资以后,方舟将作为神州的控股子公司,已经辞职的研发团队,我也会再次招进来,李杰担任方舟科技的首席技术官。在研发技术上,方舟和神州要互通有无,神州的芯片实验室也愿意借给方舟使用。但是,方舟不能再继续做nc芯片,而是转向其他商用芯片。”
    刘处长再次强调:“尽量淡化这方面的信息,不要主动跟媒体联系。”
    “可以。”宋维扬说。
    倪院士道:“看来你早就考虑好了。”
    宋维扬道:“不止是神州科技和方舟科技,我在中星微也有持股。中星微也是一家芯片设计公司,主要设计多媒体芯片,今后三家肯定要在技术上紧密合作。同时严格划分市场,避免有竞争冲突,也避免重复的科研投入。另外,我分散持有的中芯国际股票,加起来已经算第一大股东了。明年我会继续增持,争取获得中芯国际的话语权。在市场方面,我跟步步高等多家公司关系很好,再加上神州科技,有足够的市场来消化这些芯片成果。”
    这等于是研发、生产、销售一条龙,生态链都已经打造好了。
    倪院士忍不住惊道:“小宋,你这不声不响的,已经把布局都搞好了啊。”
    刘处长笑道:“要不然宋老板怎么能当上首富呢。倪老,你在科技方面是权威,但论市场还得看宋老板这样的优秀企业家。今天的会议内容,我将带回部里详细汇报领导,相信部里也是乐意看到中国芯片产业长远健康发展的。对了,宋老板,如果你缺乏资金,可以申请相应的项目拨款,我们一向支持有利于国家科技发展的项目。”
    “科技报国,产业报国,是企业家应有的责任,怎么能让国家出钱呢,”宋维扬说,“当然,也不能离开国家的引导和管理,我们申请100万经费怎么样?对外就说是部里支持的项目。”
    “哈哈,宋老板果然有趣。”刘处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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