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余氏本是个有主见的人,只听她高声打断了众人:“各位官人,老爷们,你们且先莫急,伯爵提的意见固然不错,但是,却并不合我心意。依我来看,争上游的抢媒令官人们也都玩腻了,不如换一种玩法,今儿个我们在场的官爷们就替这淫x妇作主,替她讨一户人家,不过,不是讨上品的,而是讨下作的,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这贱人永世为奴,受尽这世间的屈辱!”

    余氏此言一出,立刻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那应伯爵向前一步,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规则变了,现在不争上游,反倒考起了末等?”

    余氏道:“正是此意。请各位高车大马的官老爷们歇一歇,一旁监考,从现在起,能够参加抢媒令的举人,只限各家府中的下人,或者清河的贩夫走卒。礼金且免了,我只要这贱妇,嫁给一个天底下,最为矮矬,最没有出息的男人!”

    余氏掷地有声,惊得众人面面相觑。之前兴高采烈参与竞拍的男人们一下子哑了炮,而那些布衣烂衫的贫苦穷人们却未免蠢x蠢欲动。

    开始还有点冷场,但是,在白玉莲接连问了几次后,终于有人带起了头,一脚踏入到这“考场”里面来。

    “闪开!我来!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也不怕丢丑,余夫人,您别嫌我生得糙,我是走街串巷摇惊闺的货卖徐老三,无家无业,一贫如洗,见过的女人虽有百千万,然年过四旬却依旧讨不到老婆,夫人若不是耍弄我等小民,请夫人成全!”

    摇惊闺:挑着担子到处叫卖的货郎,手里持一有铃铛的小鼓,名为“惊闺”,摇动起来让各家妇人闻声出来进行买卖。主要卖些妇女华翠、镜子之类小物品。

    “不够矮矬!”

    “夫人,我是紫石街摆摊剃头的王二麻子,我比他还穷,倒是养过一房童养媳,可是,她一长成就跑了,嫌我不够高大,而我也因为生得过于矮矬,给人剃头的时候脚下得垫个凳子,便时常被镇上的人嘲笑,说我是剃头洗脚面——从头错到底,所以,我就干脆连带着也帮人洗脚了……”

    “不够凄惨!”

    “夫人,我是您府中的下人,老张头,快六十了,专门负责挑糞的,您应该知道我有几斤几两的,当然,您也有可能从未见过我,我身无长处,目不识丁,求您老人家为我做主,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有举人参赛吗?”余氏似乎有点动摇了,想把金莲下嫁给老张头。

    “夫人,有的,这里有一个痴汉!”武直身边的那个叫花子模样的油腻男突然冷不丁的大吼了一声,指向了武直。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盯得武直心里一阵阵发毛。

    事实上,其实也是因为冷。

    “敢问你是谁家小子?”白玉莲替余氏问道。

    “夫人,他是个痴汉,为了看那淫x妇浸猪笼,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来得早,直接光眼子跑到了这里……”叫花子也替武直回答道。

    光眼子跑到了这里?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余氏扫了扫武直的模样,有心问道:“你姓甚名谁?是否要参考,当一个举子?”

    武直颤抖着,抓住了这唯一的一个机会开口道:

    “夫人,我是个叫花子,叫武直,我比他们每一个人都穷,我吃只能够吃人家剩下的,睡觉的话只能和虫鼠蛇蚁一起共被窝,我没有车也没有房,没钱没地位没本地户口,是个典型的三无人员……”

    “三无人员?那是什么意思?”余氏好奇问。

    “老子道德经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无人员就是指一无所有的人员,已生无可恋,却又很怕死,只能破罐子破摔……”

    武直故意表现得疯疯癫癫的,满嘴胡言乱语的跑火车。

    余氏看了看武直,回头冲白玉莲附耳说了几句话。

    白玉莲听后高声道:“夫人说了,着徐老三,王二麻子,老张头,还有这位武举人,最后加赛一轮!其余人等自动落选!”

    “我很穷,我穷得除了自己,连那条陪我走街串巷的老狗都养不活!”徐老三道。

    “我比你穷,我穷得在集市的时候连茶都喝不起,只能够喝为客人净过脚之后的洗脚水……”王二麻子道。

    “我更穷,我在张府干了一辈子,连二两的赎身钱都没有存够……”老张头说道。

    “你们都不如我穷,我穷得只剩下这一条裤子,不,就连这一条裤子,还是这位大哥好心给我的,要是我的身边再多出个亲人,搞不好就只能隔三差五的光眼子招摇过市……”武直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

    徐老三一看急了,高高的举起了左手:“我身体有残疾,我是个六指,算命的说了,是个奔波命,谁跟着我,铁定得吃苦……”

    王二麻子也拼了,拼命的挺直了腰:“不用多说大家也都看得出了,我长得矮矬,还是个驮子,高不过桌子,女人要是跟了我,得把我当儿子……”

    老张头也不甘心,急得团团转:“我老人家年龄大了,已身不由己,若是那贱人跟了我,要不了两年我就得归西,让她当寡x妇,有苦说不出……”

    好狠。

    武直深感压力山大,叹了口气后一手提裤一手捂脸悲切说道:“你们都给我闪到一边玩水去,我虽正年富力强,但我那兄弟却不争气,不过一三寸丁谷树皮,那淫x妇要是跟着我,跟守活寡没分别……”

    啊——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连余氏也投来半是赞许半是怜悯的目光。

    徐老三跳脚了:“我脾气暴躁,一喝酒就打人,我若是发起威来,非抽得那淫x妇满地乱爬……”

    王二麻子站到了旁边的土坡上:“女人如衣服,那贱人要是嫁了我,她不仅要深知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道理,而且一旦进了门,就得跪着过日子,要像衣裳一样不能超过我的肩,否则当男人的如何能出头……”

    老张头也还想要再挣扎一下:“夫人,女人如粪土,潘金莲配我最合适,我每天带她一起挑粪扫茅房,她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我就……不许她拉x屎!”

    “哎呀,真恶心……”围观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些女人嘴里在骂,心眼上却在偷笑。

    余氏的脸上则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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