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手术得一万四左右,这是两只眼睛的价格,如果还有后续治疗,需要更换晶体的话,恐怕还得再准备两万块钱,反正钱越多越好,免得到时候不凑手。”
    魏医生对白内障手术的行情比较了解,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价格,级别更高的大医院价格只会水涨船高。
    按照最高标准的治疗方案,怕是十万都打不住。
    作为人体五官最精密最敏感的器官,花这笔重金完全是值得的,毕竟视觉对日常生活的影响最大。
    “得三万多了啊!”
    秦成功的脸色越加难看,家里能够拿出来的钱最多只有八百,还是给女儿准备的下学期学费,哪里有这么多钱做手术。
    “最好一年内就动手术,不然后面病情发展会怎么样,我也没有办法预料。”
    李白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作出判断。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啊!”
    秦成功长长叹了口气,直摇头。
    孙书辉与其他医生互相对视了一眼,主动说道:“我和其他几位医生可以私人借您一点儿,您还可以再向政府申请补助,或者向别人借一些,我记得商业银行也有这方面的医疗贷款服务。”
    姜到底是老的辣,不求回报的赞助口子轻易不能开,天下穷人多了,他如果不说借,保证下一刻,全村人都会哭穷,拉住医疗队不给走,好心反而会办坏事。
    社会风气已经不复淳朴,人心难测,说话办事尽可能留一些分寸。
    “借的钱都是要还的,我们家的贷款还没有还完啊,就算是借到了,也还不起啊!”
    秦成功捏着诊断报告,懊恼地蹲了下去,不断捶着脑袋,怨恨自己无能。
    “阿爸,我们不治了,你看,我还有秦始皇和武则天,哪怕看不见也没关系,至少还能分辨白天和黑夜。”
    或许是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秦佳萱连忙去拉自己的父亲。
    对她来说,早就习惯了没有光明的世界,治与不治,其实并不太重要。
    “我们凑钱吧!李白,你能承担多少?我拿一千。”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孙书辉向李白递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充大,这个时候可不是充大款的时候,再有钱,你能救得了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但是能够救一万个,十万个吗?
    这年头好人难做,到时候所有人都找到你,伸手要钱,给还是不给?
    牙缝里敢蹦半个不字,搞不好就是一场无法收拾的恶性群体事件,穷就是有理,还要多吃多占的例子要多不少。
    医疗队在下乡的时候,黔南省卫生厅的接待员陆力主任就在私下提醒过所有医生,不要做烂好人。
    贫困地区吃救济混日子的懒鬼烂人要多不少,这些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越是惯着,越是蹬鼻子上脸,要区分真正的无产阶级和无赖阶级。
    因为涉及到国家扶贫解困工作,有些话不好公开说,只能非公开的提示。
    一些脾气暴点儿的扶贫干部遇到这种人,直接会毫不客气的训斥,穷可以帮,病可以治,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唯独这个懒,休想占公家半点儿便宜,特么白给房子,白给饭吃,还要送老婆,肚里带崽儿可以喜当爹的要不要?净想好事了!
    十个医生现场凑了凑,攒出个一万,算是尽人事,凑钱的时候也没指望秦家会还。
    虽然再多的钱,任何一位医生都能够轻而易举拿出全部的手术费,但是好人不是这么当的。
    理由很简单,世上的穷人多了,哪怕散尽家财也救不过来,老祖宗教会了后人们一句话,救急不救穷。
    帮助别人也得量力而为,看到老人摔到了,得先掂量一下自己兜里的钱请不请的起律师,等自己老了,如果摔倒了,学着自己打120吧!
    朱干事和陆主任合凑了一千,县扶贫办的林科长有稿费可以挥霍,加了三千,硬是将第一期的手术费给凑了出来。
    “谢谢,谢谢……”
    秦成功是个嘴笨的爷们儿,通过手机转帐后,拉着女儿不住的向众人鞠躬道谢。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小姑娘知道第一笔手术费竟然就这样凑齐了,万分感激零涕,头快要鞠到了地上。
    大出血了一把的林科长将秦父拉到一边,郑重其事的嘱咐道:“好了,别谢了,赶紧给小萱看病去,不要耽误了,记住,千万别到处去说,明白吗?钱不够,再去借,欠的钱可以慢慢还,有多少还多少,没人会催,病一定要先去治,一定要把眼睛给看好了,无论什么时候,人也比钱重要。”
    医疗队诸人和省县招待人员知道的道理,他如何不懂。
    好人如果不管不顾的施舍自己的爱心,迟早会变成肥羊,再老实巴交的穷人也会变成白眼狼。
    “我一定记住,借的钱我一定会还。”
    一万四到手,秦成功终于有了些底气。
    “开个借条吧!”
    朱干事主动来做这个锱铢必较的坏人,拿出了纸和笔,甚至还有印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医疗队等人只是出于同情心,好意借钱给他,当然不是白给。
    哪怕不会催促还钱,但是借条还是要打的,这东西只防小人,不防君子。
    等秦家以后经济条件好了,慢慢把欠帐还完,也不枉众人的一片好心。
    毕竟现在人风不古,借来的钱,凭什么要还,这种烂人屡见不鲜,一旦违背道德的成本低廉,很容易会出现各种违背世俗道德的事情,使得好人越来越少,坏人越来越多。
    秦成功没有太多迟疑,当即写好每个人的欠条,同时抄下了他们的帐号和借款金额。
    孙书辉医生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看来对方的人品还算靠的住,若是有点儿心机的话,这个时候多半要故左右而言他的耍赖。
    反正钱已经到手,借来的钱凭什么要还?!
    其实耍赖也没关系,这里还有会一手催眠术的精神科李白医生。
    催眠术一出,照样老老实实的把钱还回来。
    所以孙书辉根本不担心对方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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