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寓睡得很沉,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喷洒,轻柔地像一只弱小的动物。

    她就这样柔柔地靠在他的胸膛里。

    他终于不用攥着她的头发睡觉了。

    对于江寓的行为言语,季川感到很惊喜,也有点后悔,后悔自己误会了她的心意。

    不过,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

    季川难得睡了个好觉,他醒来时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去搂身边的人,但却捞了空。

    他立即睁开眼睛,感到惶恐不安,也顾不及套上什么衣服,直接冲到了楼下。

    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江寓正在厨房忙活。

    悬在喉咙的心脏一下子落了下来回到它原本的位置,“这个味道是…美龄粥?”

    她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嗯,我看到刚好有食材就煮了。刷牙了吗,粥好了。”

    “我马上去。”

    …

    “前几天…你也煮过这个粥吧。”江寓用调羹搅动香醇的粥。

    “…是的。不过失败了。”季川喝着粥,“你怎么知道?”

    “我在垃圾桶里看到了。”江寓淡淡地说,看向他伤痕累累的手,“你的手…还好吗?”

    他的手因为做菜而弄伤。

    季川缩了下自己的手,笑了笑,“不碍事。”

    “抱歉,我身为你的保姆,却没有好好照顾你。”江寓说。

    “…只是保姆而已吗?”季川问。

    空气静默了两秒钟。

    江寓从椅子上站起,隔着桌子,将头凑到季川的脸庞前,声线诱惑,“还是你的…女朋友。”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只在一瞬间。

    …

    月光皎洁,两个人坐在飘窗上,江寓把头枕在季川的腿上。

    披散的卷发像是水里的海藻。勾住他这个不小心掉在水里的人,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在海的柔波里愉快地溺毙。

    “江寓,过去的24年,除了收到你送我的漫画书之外,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开心过。我本以为没有人会走到我的心里,我也不会走进任何一个人的心里。还好,遇见了你。”季川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们回到从前在夷山路六百四十号的日子好不好?”

    “好。”

    …

    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罗密欧与朱丽叶」

    女人最容易轻信一个男人,其实反之也一样。世上总有那么多蠢女人和傻男人。

    …

    “江寓,你来开车可以吗?”季川把车钥匙递给江寓。

    “当然,我可是司机。”江寓接过车钥匙,手居然有些颤抖。

    这是她被软禁几个礼拜以来,第一次踏出这栋深藏在树林里的别墅。

    新鲜的空气呼吸到鼻子里,她竟然觉得一阵发酸,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是她的机会。

    “我们先去警局报案还是先回家看看你父亲呢?”季川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很湿愉悦。

    “先去警局吧。”江寓回答。

    季川看了她一眼,似乎感觉到了她对于找到凶手的急切,“你放心,凶手一定会抓到的。”

    …

    笔录、画像,这一步步下来,季川始终没有放开江寓的手。

    她暗中紧了紧自己的口袋,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否则,她一定还会被季川带回去。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

    她不认为季川是爱她的,爱不是这种表现形式,他更多的是偏执,是孤寂之人找寻生命里最后的慰藉。

    她无法认同他的处事方式,就算知道他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从头到尾,她、季成、云姨,不过是他的棋子,他们所有人都在他的棋盘上,任他控制。

    她讨厌欺骗,所以才会那么喜欢那个善良坦诚的季川。

    这一切不过都是谎言,她所看到的都是虚假的。

    她不能被封闭在一个个谎言里,她要打破那些虚幻,她要回到原本宁静的生活。

    就算她对他抱有感情,可那些不过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那么到如今,曾经的爱意还剩多少呢?

    她不知道。

    但她自诩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她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自由。

    …

    江寓借口去上厕所,把口袋中准备好的纸条悄悄塞到了警官的手里。

    纸上写着两个字:救我。

    …

    “董事长,最新消息,秦氏被查了。”小张恭恭敬敬地说。

    “什么?”季成皱着眉,“被查了?”

    “嗯,大概明天消息就会登报了。之前我们本要合作的那个工程,出事情了,据说是材料造假。还好但是那单生意被阴差阳错地搅黄了,否则…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小张说。

    “我知道了。”

    季成凝神盯着桌上的手机,他这几天因为损失了一个大单子而善后了很多事宜,根本无暇顾及季川。

    他之前打人的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但因为季川不说,他也实在问不出什么。

    当时,他就已经知道成川和秦氏有合作,却还是冒冒失失地打了人,季川虽然性格上有障碍,但他这么多年来一向温和,躁郁症的触动实在是太困难了,他没道理做出那样的事。

    难道……他是在釜底抽薪?

    他早就已经知道秦氏的材料有问题,所有才会主动挑事断了那个合作。

    小张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季成瞥见他的表情,沉着脸说,“有屁快放!”

    “我…我就是想说,还好出了季总的事情,成川才逃过了一劫……”小张缩着脖子说。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撞开,江濑踩着高跟鞋急急忙忙走过来。

    看到小张也在这里,两人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江濑说:“看来秦氏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嗯。”季成说,“你来这里…不止想说这件事吧。”

    江濑走上前,小张自动连连往后退,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得撤了。

    她两手撑在光滑的办公桌上,眼神牢牢地盯着季成:“你有没有想过,季川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冒着风险釜底抽薪?”

    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季成问。

    江濑仰头冷笑了一下,“谁不知道咱们这位董事长,一向吝啬又独裁,一旦做了决定,就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人的意见。况且,和秦氏合作的项目能给成川带来多大的利益,他会放着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金山银山不要吗?”

    眼看着季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江濑还是像个女王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小张在心里默默捏了把汗,吝啬又独裁,这是对季成最合适的评价了,虽然他也是这么想,但他可万万不敢这么说。

    也只有这位出现在s市没多久的江小姐,敢直接挑战季成的绝对权威。

    看来她的来头还真不小,或者是在季成的心里分量不轻,要是换了之前那些女人,随便说错一两句话就直接被扔出去了。

    “这几天我比较忙,都没有去看看他。昨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江濑说。

    “他一向不记着把手机拿在身边。”季成说。

    说时迟那时快,季成的手机铃声响起看,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完全陌生的声音,他的眉毛完全拧在了一起,“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江濑不接地问。

    “季川在警局,有人告他非法拘禁。”

    …

    她回家了。

    她不想在那个有季川的地方再多呆一分一秒。

    路上的艳阳是那么热烈,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季川当时的表情。

    震惊,愤怒,受伤。

    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瞪得那么大过,眼神也从未像刚才那样受伤过。

    他始终牢牢地锁住她的身影,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什么,可惜,他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剩下的只有惶恐与不安。

    一开始是他设了一个局,没想到现在他也跌入了一个陷阱里。

    她这几天的温顺迎合,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在他说出当年的真相后,震惊之余,她就在盘算,盘算一个令她逃离的契机。

    是他太傻,才会那么容易被欺骗。

    她是恨他的,她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他,一切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真是小看了江寓,小看了她的心性、她的倔强与智慧。

    既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继续纠缠下去好了。

    恨他,总好过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什么情感都没有要强。

    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会放手。

    哪怕互相折磨,互相痛苦,也不会放手。

    …

    “爸,我回来了。”江寓换着拖鞋。

    江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她拖着拖鞋像个游魂般飘到了沙发上,“找到当年的目击证人了。”

    “什么?!”江湖惊讶地问道。

    “他已经去警局做了笔录,连车牌号都已经告诉了警方。”江寓有气无力地说。

    “车牌号?都过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有目击证人了呢?”江湖追问。

    “那个时候他还小,出事之后发了一场高烧就把这件事情忘了,最近才想起来。”她的语气平静无波。

    “那么小的孩子会记住什么肇事车辆的车牌号?!”江湖觉得这件事情离奇得很。

    “他是个天才。警方那边有消息了就会打电话给我。”江寓说。

    天才?

    说到天才,江湖的头脑中就出现了一个人,“…不会就是那个叫季川的傻小子吧?”

    江寓“嗯”了一声。

    “居然是他!”江湖激动地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也太巧了!简直就是菩萨显灵!我得好好烧两柱香去!”

    江寓瘫在沙发上,她觉得头很痛,浑身都不对劲。

    最近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承受力。

    那个人…

    罢了。

    她不想再想起季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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