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

    白日隐藏,万里阴云。

    “呼~呼~~~”

    李吾仙站在船头甲板上,浩大的江风迎面吹来,脚下是碧波万顷的江面滚滚而去。

    山川里有许多猿啼鸟鸣,间或响起。

    两岸的青山绿树怪石,不断后退。

    好风凭借力!李吾仙感到自己如今整个人有一种空灵和飘逸的感觉。

    “轰隆”。

    阴沉沉的天空上,突然响起一道闷雷。

    大片乌云从西方吹了过来,给人压抑之感。

    李吾仙双目似闭非闭,祖窍的神识不断散发出去。

    空气之中多了一些震荡的雷电气息,不断洗练着李吾仙的神识。

    如果他的神识可以看见的话,就会发现呈现扇面一直往前推进。

    他不断扫描着江面与两岸,连江水底下也不放过。

    淬炼神识对于他来说,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李吾仙已吩咐曹秋燕不要让人来打搅,自己要练功。

    曹秋燕在大船的船楼上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地看着李吾仙。

    李吾仙已经占了两个时辰了,几乎一动不动。

    “曹姑娘,能看出他的功法么?”在曹秋燕面前,曹进问道。

    曹秋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问郑大彪:“郑大哥眼光想必胜秋燕多矣,能否看出李少侠的跟脚?”

    郑大彪道:“此种练功……十分少见。不过曾见佛道两派的高手,善于一些‘寂定’类的功夫,与吾仙兄如今所呈现出来的有所类似。据说金云门的功法,有佛道两家的影子,看来也非是虚言。”

    “我曾听闻如果武者到了极高的层次,练功时就与普通武者不同了,那时他们的武技、内力,以臻化境,更多的是需要靠感悟天地,而不是磨炼武技,锤炼内力。”一旁曹进道。

    郑大彪道,“你说的是从化劲到宗师,那时的武者,更多的需要的是对天地的探索,不过……李少侠应该还没到开始尝试触摸‘蜕凡’的地步吧?”

    人类到了宗师之境,与普通人就不太一样了,从寿命上来说,有三甲子的样子。

    而举手投足,都夹杂天地之力,所以罡力、神识,都非是普通武者能理解,所以在平常人眼中,宗师境界,那是能呼风唤雨,掐指会算的存在,根本不是凡人了。

    因此迈步宗师的过程为‘蜕凡’!

    “毕竟,宗师……太遥远了。”曹进呵呵一笑。

    曹秋燕收回目光,道:“好了,谈正事吧。船上的火炮如何?”

    郑大彪肃然,道:“曹姑娘放心,除了两侧的两处固定炮台外,还有四门可移动的火炮,都是完好的,移动炮台我让兄弟们布置在了两头。至于……炮弹方面,现在还有炮弹一百六十发,只要不遇到军舰,问题不大。”

    “其他火器呢?”

    郑大彪有点尴尬,“其他的就……咳,步枪多年未用,枪杆都有点受潮。仔细挑选下来,现在性能没受到影响的,大概有就三十把。其他的,还是等回帮里之后让‘兵部’的人修缮一番。”

    曹秋燕谈了一口气,“不懂得居安思危,这些问题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三人一时都是叹了口气,他们分属药部,有些事情也管不了。

    …

    …

    船头,李吾仙独自一人,神识飘飘忽忽,感应着周围的一切。

    在神识中,他能“看到”天空许多游离的狂暴粒子,这些粒子既多且密,如同在沙漠中起沙尘暴时的沙子一般,铺天盖地。

    这些粒子,就是天地之气。

    它们玄之又玄,像是一种磁力,电力,能量场。

    “轰隆。”

    雷声响起,紧接着是闪电在不远处落下。

    李吾仙感到整体神识都是一震。

    如果是普通化劲武者,如李吾仙这般在雷天放出神识,那么这一震之下,他的天门祖窍也要受伤。

    如今李吾仙功力何等深厚,一身内力也经过了天地之气洗练,这神识也凝练无比,自然和普通武者不同。

    在闪电劈下后,空气中多了许多游离的电立场,让他的所有神识都沐浴在雷电之中,李吾仙忍不住感到祖窍有种蠢蠢欲动的活泼感。

    “不知,宗师之路……在哪里呢?”

    李吾仙已经是化劲大成,如今他的实力,等闲半步宗师也奈何不了他。

    半步宗师强的是对天地之气的勾连,就好比之前殷无伤挥手间就有雷霆相随一般。

    李吾仙虽然还没到了能大幅借助天地之力的地步,但他的乾坤印、灭字诀,都有一丝天人造化之意,且他一身近百年的内力,超越绝大部分人,因此战斗力也非是等闲。

    他如今渴望的就是找到突破宗师的一个切入点。

    身为金云门真传,李吾仙对宗师的突破有许多了解。

    “突破宗师,是对天地有深层次的感悟,这种感悟,每个人都不相同。如果硬要参考别人的感悟,反而滋生了武学障,也许终生都无法突破。”

    李吾仙只能慢慢摸索。

    就在此刻,又是一声雷声响起。

    神识中,能感到一大片电力在附近盘旋。

    “十点钟方向,距离我大概一百八十米,会落雷。”

    他心底暗暗道。

    李吾仙能感觉到云气中的正负电子在不断增强,即将突破临界点。

    那个临界点,就会产生放电现象,也即雷电。

    他对这个位置能提前判断出来。

    下一刻。

    “咔嚓!!”

    “轰!”

    果然,那一道闪电,劈在李吾仙所料的位置。

    盏茶功夫后——

    呼。李吾仙一口气收回所有神识,顿时觉得体内真气活泼许多。

    他嘴角出现一丝微笑,轻轻地睁开了双目。

    “再试试极限。”

    就在这时,他眉头微微一皱,祖窍天门的地方,发出只有李吾仙自己能听到的“哧”的一声响。

    他将神识凝练成一道,而不是如之前那样呈现扇面。

    如此,他的神识,在他特意的控制之下刷的往前方延伸出去。

    “十丈、二十丈、一百丈、一里……”

    “三里!”

    到了之前他能所达到的极限时,李吾仙觉得神识还尤有余力。

    “四里!”

    “五里!”

    还有余力!

    李吾仙索性股荡起整体真气,催发祖窍神识!

    “八里、九里、十里!”

    “嗡!”

    到了十里,李吾仙祖窍一颤,终于到了极限。

    紧接着,他长出一口气,再度收回神识。

    就在这时,他忽有所感,面上出现一丝喜色。

    李吾仙一个念头,将琅嬛调了出来。

    “琅嬛。”

    眼前一片光影闪现,淡蓝色的光幕出现在李吾仙面前,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见。

    他目光一扫,所有信息历历在目。

    等级:化劲

    内功:吞云功(第六层,共七层)

    密武金钟罩?(第七层,共十一层,特效:防御/辟火/罡形)

    无生三宝气(三层)

    流火拳(未入门)

    暗影追魂(未入门)

    武技:

    云雾七式(大成)

    金刚四式(大成.缺)

    焚天三式(大成)

    混元三字诀(大成.缺)

    速:4.15;力:4.14;体:4.61;智:4.48;

    炁:1778%

    李吾仙视线在速力体智上停留片刻,这才发现“智”这一项比几天前增加了1。

    看来这个智指的就是神识了。

    “果然一直以来我从未给基本数据加点的处理方式是对的,只要内功提升一点,基本数据就有大幅度提升。”

    他清楚地记得当日最初得到琅嬛时,他给自己的“力”加点,也只不过增加了0.3。

    相比而言,内力对基本数据的增幅就大得多了。

    他心中大定,瞅着不多的炁,暂时放弃了给流火拳和暗影追魂加点的想法。

    他的密武金钟罩,已经融合了原版金钟罩、大力金刚掌、大日焚天掌、混元开碑手、巨灵功共计五门宗师级的功法,此外还有火莲功等稍弱一些的功法,如今提升一次得需要5个自由属性点,也就是“500%”的炁。

    如果从第七层提升到第十一层,全部功法圆满,则需要2000%的炁。

    吞云功还有一层就会圆满,也需要100%的炁。

    这么算下来,目前所剩余的炁还不富足。

    想着之后就到郁金城了,李吾仙心下有些期待。

    当日和沈高、苏曼等人去的红莲寺…

    “也不知红莲寺那边的炁,还在不在,暂时不要浪费了。”

    他的目标是将吞云功和密武金钟罩提升到大成,然后一心突破宗师,不会为了其他功法浪费炁。因为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炁物”,他不会拿自己的宗师之路来冒险。

    稍稍定下计划,李吾仙浑身轻松不少。

    “如今我的境界是化境大成,实力却堪比半步宗师……”整个金云门,除了他师父石通外,哪怕宋刚也不是他对手了。

    这让李吾仙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轰轰轰”。

    几声雷声响过。

    就在这时,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本身以为会下暴雨,没想到却下雪了。”

    看到雪花,李吾仙才反应过来,如今是冬季。

    另一边。

    “下雪了,好美。”

    曹秋燕毕竟心思细腻,一时感慨起来。

    曹进、郑大彪二人相视一笑。

    三人临窗赏雪。

    这雪竟然转瞬变大,犹如鹅毛一般。

    曹秋燕的目光移到李吾仙的方向,站起身来,道:“我得让人给李少侠送个氅衣。”

    郑大彪摇摇头,笑道:“不必,你自己瞧……”

    三人一起看向李吾仙,只见那些雪花,在李吾仙三丈外就散开到两边了。

    “这……”曹秋燕一怔,也坐了下来,心下暗自震撼。

    她虽然境界差李吾仙太多,但眼力劲是有的,知道这些雪花避开李吾仙,不是李吾仙特意用真气去催发的,而是自然而然用神识去控制的。

    李吾仙的做法,只要借助少许天地之力就可以这样,如果用真气,那就很费力了。

    看着李吾仙举重若轻,他们心思各异。这份境界,别说他们三人,就是之前的曹昂,也远远达不到!

    三人一时看了许久。

    李吾仙如今站在船头位置,所以看上去犹如这条飞鹰号将漫天大雪吹开一般,场景十分壮美。

    “美虽美矣,不过,‘雷打冬’,可不是好事。”过了一会,曹进面色沉郁地道。

    在古兰,冬季打雷,被称为‘雷打冬’,人们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在古代典籍上记载这个现象都是预示着天下大变。

    所谓“天冬雷,地必震”,说的不是地震,而是皇朝更替。

    “俗话说: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郑大彪乃牧民出身,这时念叨了一句小时候听来的俗语,道。

    “小时候家乡人总是有这说法,意思是冬天打雷,代表这个冬天不仅冷,而且湿,对于庄家、牲畜都不好。”

    他这话说完,三人一时有点沉默。

    “去备点水酒好菜,等李少侠练完功,我们几个好好对饮几杯。”曹秋燕缓和气氛道。

    郑大彪和曹进同时笑道:“自该如此。”

    而在船头的李吾仙,这时却眉头一皱。

    李吾仙的神识感应中,有一道闪电将会落在前方不远。

    “有趣……”

    他嘴角微微勾起,心思有点跳脱,想要一试身手,忍不住暗运真气。

    “试试如今神识对天地之力的掌控……”

    随着轮船的行驶,那雷的落点越来越近了。李吾仙感觉到两三秒后,就会有一道闪电,在差不多船头的位置劈下。

    他顿了一下,计算好时间,突然并指如刀,往天空斩去!

    “轰!”

    就在这时,闪电果然当头劈下!

    李吾仙真气一炸。

    “刺啦!”

    天空出现一道扭曲的罡形,犹如雷电,和自然界的天雷撞在了一起。

    滋滋,李吾仙手中的罡力,与雷电连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一幕,恰巧被曹秋燕等三人看到。

    在他们眼中,背对着他们的李吾仙一身白衣,周围是鹅毛大雪纷纷而过,整个人显得卓然不凡。

    接着,李吾仙一计掌刀竟然蔓延出几十丈的雷电……

    它们分不清李吾仙的罡力

    在他们眼中,李吾仙刚才一掌斩杀出雷电,那一刹那,几乎给他们一种错觉:

    一代宗师!

    虽然心底知道李吾仙不是宗师,几人还是心下噗噗乱跳。

    ‘假以时日,此人必成宗师!’

    他们不约而同,产生了这个念头。

    曹秋燕、曹进和郑大彪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之色。

    曹进道:“之前遇山阴四鬼时,李少侠就激发了闪电,我原以为当时只是我的幻觉,或是天象,如今才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曹秋燕也道:“我亲眼所见,李少侠有一手能发出雷电的功法,所以此前才问郑大哥能不能看出他的武道跟脚。”

    郑大彪回想此前野外那处狼藉不看的战场,面色有点发白,镇定片刻,才勉强笑道:“李兄真神人也!”

    李吾仙对此一无所知,他还不知道自己随手一下,比自己苦战山阴死鬼给几人的震撼更大。

    这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了。

    就在这时,李吾仙看到不远处一艘华丽的楼船顺水而下,在风雪中犹如一只利剑,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然而那小舟又平稳无比。

    舟上传来阵阵笑声,然后是丝竹鼓乐之声。

    间或夹杂着一些女子的轻笑声、劝酒声传来。

    “叮叮”。

    “铛铛”。

    那些乐器的声音,即便在漫天风雪中,也丝毫没受影响,仿佛在众人的耳边一般。

    飞鹰号上的人一时惊疑莫名。

    楼船虽然没有飞鹰号大,但上面雕梁画栋,十分不凡。

    那楼船行到与飞鹰号并行的时候,上面传来一声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

    “喂,兀那船上的人,你们这货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飞鹰号如今没有竖旗,炮台也用东西遮掩住,看上去就如同普通的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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