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转身坐进一旁的木椅之中,眼光也落在空荡的门外,“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我给你了,你不乐意?”

    连霄开始施针,听着王景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王景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在苏通惨白的脸上,“他中的什么毒?”

    “不知道。”连霄一双眼一转不转的落在苏通身上,手上的针举棋不定的在半空僵停着,刚想好在哪儿落针的时候,手却被王景一把抓住。

    连霄很是不悦,没等到王景说话,已冷冷警告他,“我不会救一个死人。”

    王景刹那松开了手,在连霄与苏通身上来来回回看了不下百遍,待得连霄起身收针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苏通的面色好了一些,气息匀畅,王景才低声对连霄道,“多谢。”

    连霄瞥了他一眼,嘴角牵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意外,说出的话却是淋漓尽致的嘲讽,“能承你告谢,世上也怕只我一人!”

    王景不理会连霄,连霄便走到他对坐中坐下,“此时言谢尚早,我解不了他的毒……”

    咻,一道寒光自王景劈向连霄,连霄淡然的撇过头,“南疆盛行的蛊术,我这一生见过的治好的,虽不在少数,但这种蛊毒,我不曾见过……”

    王景对他的话十分怀疑,“既是无解,那他怎还活着?”

    “我只是照你的话做,是你说的他死了,我就得死,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死……”连霄一双眼睛清可见底。

    王景却知道并不真可见底,“少废话,既然你解不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解此蛊?”

    连霄默然,摇了摇头,“不知道。”

    本以为无人可解,没想到竟是不知道,王景欣慰之间又觉得连霄有心兜着圈子,“你能不能一次说清楚?”

    连霄察觉王景动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不会是来真的?”

    “我的事,还不劳您费心!”王景不想跟这个人绕,跟连霄扯,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如你先告诉我,他怎么中的蛊?什么人下的蛊?为什么你俩在一起,却单单只有他一人中了蛊?”连霄沉下眼来,不是在开玩笑探听别人私事。

    只是让连霄深为疑惑难解的是这人中了蛊也就算了,偏偏内力还被人封住,他不觉得向来目中无人的王景会封了对手的内力,既然不是王景就是下蛊的人,但内力有助于蛊虫生长,大大减少了蛊虫成长时间,这不应该更能达到下蛊之人的目的,那人为何要手下留情,多此一举的封了他的内力?

    留他一命,以待后日可用?那又有什么阴谋?

    王景仔细的观察着连霄的神色,难得见此人也会蹙眉沉思,不禁也细细将这一切回想了一遍,深觉云图此番来云汉的目的不简单,特意给苏通下蛊又是什么意思?

    “不好说?还是不能说?”连霄看出了王景为难,扭头望着床上的那个人,眼光沉了沉,在王景的心底这个人说重要会很重要,说不重要也一点不重要,重不重要只因为他的心动没动,而王景的心却只因为只一心复仇的非木而动……

    “既然你不想救他,那我也无需操心,你们走吧。”连霄起身,到榻上圈起腿儿,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片刻就入了神。

    矮桌边摆着一本书,书上正是画的这一局残棋,此残书乃是世上珍品,那是他给玉妃诊治得皇上亲口允赐的,皇上寻遍天下多年,最近才派人给他送了过来,连霄爱不释手,研究得入神,对一旁之事一点心思也没有。

    不急不缓,棋盘上落下一黑子。

    连霄眼底像黑夜之中忽然绽放的烟火一般,妙不可言,看着看着就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才发现那棋子不应该突然出现在棋盘上,抬起头来正看见面前的黑煞星。

    果然,是这个还没走的天煞孤星,连霄却转了话头,饶有兴致的问,“你怎么得的这一招妙棋?”

    王景不答,望着棋盘,又执起一白子落下,本已经分出胜负的棋局,忽然就有了转机,只因那力挽狂澜的一招妙棋。

    连霄惊了惊,面色沉厉,眼前的人早不是三年前他出手相救的烂鬼了,“深藏不露……”

    这可不是夸赞王景,这是连霄重新审视这个已经认识了三年的人后给王景也给自己的一个警醒。对王景,他了解得片面,可预见得还太少,一个精通棋艺之人,招招步步都必能够深思熟虑,这样的人不至于狷狂至此,这样的人一旦冷静冷血起来,以他布棋设局的造诣再加上云烟的势力……

    非木和大哥,还能一举得手吗?

    王景依旧不答,连霄却先道出了他知道的一切,“他的内力被人封住恰巧阻了蛊虫长势,这样算来,他至少还能活一年。未中,他便会醒,衣食起居暂且无碍,但拖得越长,蛊虫就越难除……”

    “一年?”王景低语重复,想起连霄先前的问,再想到云图一而再再而三明里暗里的提起“月”,根本无需再细想,不管那个人是否被卖进了袖子楼,云图想要他对袖子楼下手这件事却是真的。

    “有什么办法可解?”王景脱口而出,但下一刻又想起连霄说了他不知道,又道,“依你之见,蛊产自南疆,解蛊之术也应在那里?”

    连霄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道,“我只是大夫,不是巫师,我只能说它既源于南疆,南疆应有克解之法……”

    “也就是说这一年内他都不会有事……”王景沉声问,眼却落在连霄那一张莫测高深的脸上,没有往昔轻柔明悦的笑容,想来这事儿并不是说的那么简单。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种蛊,也不知道遇上什么会刺激蛊毒发作,当然更无从得知蛊毒何时会发作……”连霄一字一字的往外吐,王景的双眸也越来越暗越来越沉。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连霄望向床上躺着的人,耳边还响起暗云的声音:他是苏义的儿子苏通。

    一代名将,抛头颅洒热血,却换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结果,连霄不愿意见,苏通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王景身边,他不该牵扯进江湖恩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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