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宿山上下得来,贺靳第一件事就是命千乐大闹万红楼,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秋声心甘情愿的跟他走;第二件事就是将万红楼的头牌――梅娘,敲锣打鼓迎亲的架势给接进了镇南王府;第三件事就是将保护云图的云烟一众人让千夜送到镜花居去;第四件事就是让人将王景得到月缺到处寻觅君子盟踪迹的消息广而宣之。

    云宿山上一无所获,王景的心就如漂浮在天上,悠悠荡荡的停不下来。自云宿山上下来,愈发的容易走神,往日整日整夜的待在镜花居里也不觉得时间过漫漫难熬,而现今半个时辰甚至一刻两刻不到的时间就如坐针毡,难受至极。

    这样一来二去,心头升起一股烦躁。镜花居里待不下去,出去转转,鬼使神差似地竟一路径直去了左相府,来到“书香楼”里,远远地就听到清脆的欢笑声。

    脚下的步子微微放缓,抬眸往那笑声传来处望去,一株一株紧挨的松树经雪一压,银装素裹中犹能看见缝隙外头,一个矮矮小小的人儿,身着桃色嫣红的袄裙,颠颠晃晃的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走来走去,听见两头的人声唤她,傻乎乎的站在中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最后朝王婉欢喜鼓舞的奔了过去。

    比方才的走姿更不稳,吓得王景心不觉紧了一下。

    见到王婉将书烟好生生的抱在了怀里好一阵表扬后,他才加快了步子,走了过去,与书烟眼对眼时,他惊奇的发现就只是大半月不见的光景,书烟竟然长得让他认不出来了,眉眼分明,大美人的胚子,长大后定不输她娘的花容月貌。

    与书烟玩乐时,不知不觉就能到日暮夜深,王景偶尔会看见书烟手腕上挂着的zǐ玉,心底就是一阵疑惑猜度。

    ‘云烟’与‘君子盟’有何不解的渊源?这玉佩里会有玄机吗?

    王婉心思玲珑剔透,怎么会注意不到这一点,只不过为了留王景在这里多待一阵子,才没有戳穿。

    直到小厮来禀,书柬之回府了,请王婉与书烟去用饭,王婉才将书烟手上的zǐ玉摘下来递给王景,王景思绪一顿,呆呆的望着躺在手上的玉。

    “二姐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东西,放在烟儿这里,既没有什么用处还可能招来麻烦。”王婉抱着书烟,望住王景,声音温柔无比。

    她没有戳穿自己亲弟此番来探望他们的真意,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块zǐ玉而已,如她所言,这东西的确不适合给书烟。作为母亲,她更不想让女儿卷入江湖里的血腥杀戮里,过着漂泊不定朝不保夕的日子。作为姐姐,她对这个弟弟没有怨言,只有愧疚。

    “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王婉轻声询问着。

    王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表示愿意。

    从小,二姐就最懂他心思,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他不会拒绝会欣然接受,就如上一次他走她没开口留,他赠玉给烟儿她没有拒,而这一次,他没有开口要,她却心如明珠的还了回来,又留自己用饭,都是知道这一次他能够接受。

    王景一直不知道王婉是如何将自己看得如此明白,掌控得这么清楚,对于这一点,王婉也从来不与自己说,无论自己怎么追问,都只会得到一句‘小弟,你休想逃出姐姐的火眼金睛。’

    这一次,王景也没有问,因为他们变了不少,但姐弟之间的了解与默契却没有变,问了也只会是白问而已。

    书柬之很疼爱书烟,王婉一迈进饭厅,书柬之就高兴得迎了上来,将书烟抱在怀里好一阵子自娱自乐,对一旁的王景视若无睹。

    王婉莞尔,浅浅一笑,让王景坐下自己吃饭,别管他们父女。奈何书柬之自娱自乐的本领十分了得,王婉不得不出声提醒,先吃完饭再玩。

    书柬之也不生气,听了自个儿妻子的话,将书烟递给奶妈,可刚一提起筷子,就说,“小景啊,我今日听人说昨个儿,你去了云宿山,那儿终年积雪,得活活将人冷死,你去那儿做什么?”

    云宿山上赏雪的故事会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王景早就知道,书柬之对此有所耳闻,也不足为奇。

    倒是闻言,王婉眼中划过一丝重重的愧色,低着头吃饭,却是食不知味。

    王景也看出来了,嘴角挂起温润的笑意,“姐夫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去云宿山不是因为它那儿有什么,而是那里是我们云城最高的地方,听说带上月缺在当地地势最高处等候一日,便能见到君子盟的人。”

    王婉心头一抖,抬起头来望住王景,书柬之也十分感兴趣的望向他,王景才将月缺取出来给他们看,“前些日子无意之中得了此物,君子盟向来颇具正义,我也只是想瞻仰他们的风采,如是月缺对君子盟十分重要也应当及时归还,还有,我存了个小心思,就是想将君子盟荐入朝廷,为皇上尽忠,为天下人谋个福祉。”

    “……”书柬之沉默不语,犀利沉锐的目光探入王景犹如深潭的眸子里,一无所获。

    此话当真?

    当然当不得真,王婉岂不知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从小他就认为父亲执念相位,满口说着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这样假仁假义的话,她看得这么明白,怎么会一朝一夕之间,弟弟体谅了父亲还十分的赞同父亲的作法,也要不遗余力的为朝廷为百姓做事。

    王景心底却没有因为满口谎话而起一丝波澜,借口,对他来说,小时候对父亲那是没有怎么重复过的。

    但,许久不曾为了安抚他们,打消他们的顾虑担忧,来做这种诡辩之事,王景脑子里还是有一丝讶异,竟然这天下事有一天也入了自己的眼,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书柬之没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婉儿说,你要进宫求见皇上,可是遇上什么困难?”

    王景愣了愣,好一阵子,才想起之前因为苏通中蛊的事确实对二姐说过要求见皇上的话。

    “说来听听,若是小事,就不去打扰皇上。”在书柬之看来,王景应该没什么要事须得皇上出面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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