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外玄机意之所指.令王景心头一颤.那一双并不咄咄逼人也不锋利的目光.仿佛将他深藏在身体里的心看得干净透彻.

    他明明对自己知之甚少.却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似地无所遁形.王景有几许不甘.望进云初双眼里.笑着道.“你身边的人我沒兴趣也不曾关心.我又不知你所想.我所言是好心一劝.你若觉得不妥权且当作耳旁之风.过了罢了.但若仅凭此说我是你知己知晓你心中之意.不觉得过于可笑.”

    “一个向來冷僻少言的人.会有心相劝.会多做解释.会为此当真.究竟何心意.你最清楚.”云初原不是为了与王景争论.只想顺水推舟.彼此间有这样的人或事维系.不至于像方才般被拒绝得那般决绝.

    幸得云初沒有咄咄相逼.王景只是一径沉默.不曾恼怒翻脸.盯着眼前陌生的脸皮.心底脑海怎么也安静不了.无法不想到眼前之人便是苏通心头之人.若有个三长两短.苏通必寝食难安.不久前.为了这个人.苏通拖着受伤的身子远赴雪山冰原.差点就死在了那儿.

    “云初.你有七窍玲珑之心.观察入微.将人心看得清彻.一定了解他对你的心意.但为什么.为什么.你沒有早点拒绝他.你不可能看不见到头來他是这般模样.”王景仅仅在心底一问.深沉的目光在云初十分坦荡的目光里探索寻觅这个问題的答案.

    “我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你也不是.你若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云初道.

    “呵呵呵……”自从结识云初以來.好像沒见过云初关心过络玉以外的人.王景替苏通委屈替苏通不值.但也同时气自己为什么不能把他从苏通心里赶走.恼自己把心都掏给苏通竟然都走不进苏通的心.原想将这些委屈将这些气恼用笑來发泄.但笑了那么久.也不觉得变浅变淡一分.渐渐便收住笑声.看着云初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厌恨.话一出口.便是冷声质问云初.“你知我多少.你知我想要什么.竟敢夸下海口帮我.”

    王景冷傲生僻.本就不好说话.再加上这忽然间冒出來的仇对.叫云初更不好下手.

    彼此间沉默少顷.似陷入僵持的局面.看着云初凝肃的脸色.王景觉得自己心头那把火烧得太盛了.伤着自己也伤了云初.可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即便伤到谁.也是某人咎由自取……

    对面.王景心头矛盾得犹豫要不要给云初一个台面下.别逼得他无路可走时.云初字字落地有声.“镜花居二十载.独往独來.半醉半醒.皆是为何.”

    王景心头一震.睁圆了双目.怒瞪着云初.面色僵硬.

    镜花居、云烟、以前.是秘密.绝对不可以被提起被世人记住的秘密.一瞬间.王景差点出手杀了这个知情者.却听云初低声念着.“起一份执念.便到死也难放手.”

    王景怔了怔.满心杀气.忽然就被吹散了.刚才自己的杀心沒逃过他的眼睛.盯着面前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他.越清楚再多的争辩都会是徒劳.因为他真的看穿了自己.

    只不过匆匆过客.算不得涉足我平生.但他竟知我心忧.怎么知心之人是他.王景心头念着.百味掺參.

    “我所求之事.于你而言是小事一桩.作个证人.每一字一句证词也都是事实决无歪曲捏造.”云初靠近王景.“丞相年事已高.告老还乡情理之中.你记功入朝.丞相告慰皇上放心.一举两得.两处皆愿放手.只需要几句话.王公子试试何妨.”

    一句一句.皆说中王景毕生所愿.若一朝能得实现.头破血流也是甘愿.何况帮个忙.身体里血脉一分分滚烫起來.王景歪头睨着云初.痛快地答应.“我帮.”

    “多谢.”云初作了个揖.几乎拜谢.

    见云初这般感恩戴德之举.王景便知一开始所料不差.云初所谓的帮忙并不简单.但他不后悔血热冲动下答应云初.不管有沒有云初.他总是要冲破“云锦”这个身份牢笼.一切才能回到最初的平凡.所有人才能安全.尤其在当下.“我既已答应帮你.你先把來龙去脉讲出來.否则弄巧成拙.”

    云初却并不急着告诉王景.带着王景來到云府长街外的酒楼里.叫了一坛酒.望向窗外.“南风一起.苦夏将至.借酒缓缓.”

    王景才不屑与云初废话啰嗦.冷眼看着云初到底兜什么圈子.待掌柜的端上夏季特供的冰镇糯米酒时.王景才微微露出一分惊疑的表情盯着慢慢自斟自饮一杯的云初.

    云初见他这般表情盯着自己看.也给他斟满一杯.“沾你的光.不然可喝不到如此稀罕的酒.”

    叫云初一点.王景望向掌柜.正瞧着掌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一见他看过去立马点头哈腰似地陪着笑脸的奉承样儿.好生厌恶地扭过头來.心有不快地呛了回去.“你想打趣我.却笑不起來.心头难过不想让人看出來.但心事写满了整张脸.來此目的不是为一杯酒一阵风.却满嘴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虚与委蛇沒有一字是真.费心费力却不能够开怀安心一分.有意思么.”

    云初被王景说得一阵发怔.王景瞥着他一脸的苦色.“这绝不是从前的你.为了她.你对谁都口是心非.值得吗.”

    静坐了须臾.云初轻轻吐了一口浊气.之前的强颜欢笑也罢.方才的借酒浇愁也好.拧住心口淤积心窝的那事儿稍稍得到了缓和.才看向王景.苦笑道.“我自以为能骗得过世人……”

    “其实你掩饰得很好.如果我不曾亲手放她走.我绝不相信她还活着.”王景知道云初苦的不是今日被看穿了把戏.而是牵扯出的那一个人.这种心不由己的感觉他一直亲身体会着.不由语气也放轻了些.“你专程來找我帮忙却迟迟不谈正事.叫人不这样想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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