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通没干过这种事,但他之前想的是先在营帐外听听里面情况,再杀进去。

    却见王景一个闪身,他张嘴要叫他住手回来,可王景已经掀开帐帘,他立刻将话全都咽回肚子里,跟了进去。

    营帐内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苏通震撼地匆匆扫视一遍,瞧出那些人并没有受伤,猜测王景应该是用了烈性蒙汗药。

    他也无心想那些,走在里边找楚衍,翻了好几个人都不是,却见王景只是站着没动,在他奇怪望向王景表示疑惑时,就见王景对他摇了摇头,蹲下身,将从他脚边开始的每个人抹了脖子。

    猩红的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而王景面不改色,动作干净利落。

    苏通脊梁都颤抖起来,他有些想不明白,但也照着王景做了。

    再无活口后,苏通心里也在打突,这里面没有楚衍,莫不是个请君入瓮的局,这个念头一起,转身抓起王景的一只手就撤。

    王景却拍了拍他的手,紧挨着他耳边小声说,“既然来了,就闹大一点,总要找到楚衍,看看他究竟摆的什么高深莫测的局。”

    苏通皱了皱眉,来之前就知道楚衍会有所防范,很难一击即中,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也没被惊扰到,楚军没有察觉,也是可以再刺探,便朝王景点头颔首。

    王景将手从他手里抽出,又说,“楚衍故布疑阵,我们先探较为僻静之处,若无就往几个将军的营帐查。”

    苏通点头,“离天亮没两个时辰了,分头行事,天亮之前不管有没有得手,都必须撤。”

    王景盯着他,伸出双手将他的手握在两掌之中,“一起,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苏通想原本刺杀楚衍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王景只是因为那个赌约跟上来,其实不该动手。

    苏通点头同意了,“正北与东南方向都可进出大营,其他几个外围僻静处,较为僻静的有西北、东北两处,西北背靠楚国腹地,最安全但也最远,东北与洛水城洛水河相连,离全营各个较为重要之地都比较近,他就算另外找个地方总不能离得太远,我们先探东北。”

    就着营帐里的烛火,听他一字字分析,站在满地血污死人里的王景,竟看得几乎痴迷,就想听他一直说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就好了。

    苏通压根没看王景看他的眼神,也没听到王景出声,便当做是他也同意了,话不再多说,便率先转身出了军帐,直取东北。

    王景有些失望地跟上去,但穿梭在敌营,也将所有的无关此行的想法都关了起来,不再掉以轻心。

    两人功夫在身,敏捷避开巡守,半刻钟也没用到便摸到了东北方向的几个营帐外,他们观察了一会儿,没见出入,王景忽然开口说,“不用选了,一把火都点了。”

    那不是打草惊蛇,自行暴露行迹?苏通疑惑地望着他,王景却说,“这样最快,反正中军那里最迟不过再一刻便要被人发现了,我们要速战速决,尽快找到人。”

    苏通也同意他的说法,“需得大火,小火只能引起小惊乱,怕他躲在营帐里都不露面。”

    “嗯。”王景伸手按在他肩上,“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取点东西就来,我回来之前你别动手。”

    苏通想问王景要去拿什么东西,王已便几个连续闪身,隔了他好几个军帐了,他按着性子等着,恍惚中惊觉这场刺杀倒成了王景主控。

    东北这里还真是静,之前竟没看出来这里与中军那块儿松散全然不同,从巡守的编排以及换岗时还要对对暗号,整片地方都笼罩着警惕严密,苏通此刻才算确认,楚衍若不在此,也牵涉着重大机密或是楚军的重要军备,这下苏通倒觉得王景说用火,乃绝妙之计。

    此行有此斩获,心里也算踏实了些,还越来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就上去点火,若有时间,把全军的营帐都给点了,也不失为打乱敌军,挫挫他们锐气,暂时退敌之法。

    苏通想着,就回过头去望王景回来了没,这个时候他也猜到王景倒回去取的东西是什么,只是他脑筋转得没他那么快,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到了可以用那东西。

    王景很快就回了来,左右手拎了四桶,前胸后背还挂着四桶,苏通惊得瞪圆了眼,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在这里头走过来的。

    苏通很想问,但忍着尽量没出声,跟着与王景敲晕了几个巡守,扒下他们的衣服,全都浇上火油,从外头架起的火盆里抽出两根干柴,将将再那柴灰里戳灭了取出,到了他们躲避的营帐后往油桶滚一圈,点上就轰的一声烧起来。

    王景正好都把油浇满了衣服,围着就近的大营浇上了油,他从苏通手里拿过火把,点了几件衣物快速地扔出去,“这里你来,我去对面。”

    还剩得有两处没点,苏通连忙点了扔到浇上火油的地方,望过去,才惊觉王景背着两桶剩下的油去的地方,是一处一处慢慢烧起来,才明白他是将楚军的注意都引到他那里去。

    苏通紧张得吸了一口气,扔了已经被他熄灭的火把,在几声惊呼声与走跑灭火的人里,混进士兵之中。

    他一边跑到一处帮着灭火,趁机观察了几个营帐里冲出来的人,只有一处只冲了两个人出来,抬头四下望了一眼,便有一人回转身,复又进了营帐里,剩下那人站在外面一动不动,警惕地四周,目光一直锁定王景那个方向。

    苏通见有人去回禀情况,想楚衍是不会出来的,只能硬冲了,却不料楚衍走了出来,大大方方站在火光之间,他身边的人劝他,“就是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吾皇且进营帐稍后,不消片刻贼人定当俯首听罪。”

    楚衍没说话,匆匆扫了一眼,扬声说,“能找到这里,很是不简单。既是为我而来,怎么不现身一见。”

    苏通也在四处看,很想这个时候就摸过去,但楚衍一开口说话,他旁边的人也说,“都停下,列队整军。”

    苏通跟着那些士兵走近了些,但离楚衍还不够近,也不能再近了,这个时候出去,楚衍有了防备很难得手。

    他正愁眉是否放手一搏,便听身后潇洒快意地郎朗笑声传来,“陛下也是厉害,若不是这火烧连营,还真找不出您。”

    王景缓缓走过来,孤身一人禹禹独行,无所畏无所惧,那气度超绝,叫苏通看得移不开眼。

    楚衍望着他,全军都拔出了刀跃跃欲试,楚衍皱了下眉,示意这些人把刀都收起来,“阁下好胆识,是为哪位主来取朕之命?”

    王景一径笑着,摇了摇头,“我只为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楚衍愣了一下,这倒出乎意料,苏通也愣了一下,真是会张口就编,还真叫人也能信……

    “买主是谁?”楚衍问。

    王景密不透风地笑着摇头,“江湖的规矩,杀手嘛怎么能出卖买主信息呢?”

    楚衍也张狂笑道,“你若不说,江湖的规矩虽然在,但你就没命离开这里享受那笔钱了。”

    王景依然笑着没有一丝顿挫,扬手一指守备在一旁的大军,“陛下心里清楚,这些人抓不到我,你身边那两位也还差了点,若是再加上陛下,或有可能,但陛下敢与在下过招吗?”

    真是狂傲得没边了!

    但那是他的确有那样的本事,否则他早就没命说话了。

    此话一激,为立军威,楚衍或许会应战,但楚衍毕竟不会那么轻易中计,王景哪般人,自然也不会傻等到楚衍回应了,身影一闪便是直取楚衍,几人瞬间缠斗到一起。

    士兵围了上去,拿着刀却不敢砍刺,身形移转太快,根本无从下手。

    苏通也是围上去拿着刀想要助阵的人之一,他当然看得清楚,就在王景身边那两人挡下王景的招式,想要让楚衍离开时,王景凌空旋转踢向楚衍脑门,楚衍恰好往苏通这边避开,苏通果断出刀刺去。

    速度很快,也是个高手,楚衍警觉,那刀刺了过来,只是太近又在避开王景,前后无路,往旁再避开到底是晚了一点,被一刀刺进右胸骨,鲜血直流。

    楚衍也明白杀手混在这么多士兵里,不止一个人。

    王景两名手下飞身相互,一个死缠王景一个死缠苏通,楚衍捂着伤口站在几尺开外,目光森然看着他二人又盯向士兵之中,从怀里摸出信号朝空中释放,朝所有人说,“拿下他们重赏,让他们逃了你们所有人就代他们去死。”

    挡着王景的那个人身中一掌,苏通也占了上风,王景不拖延再出重手最后一击,却见楚衍闪上前来主动接了他一招,王景再进时,楚衍反手一拂,一股异香扑了王景满脸,连苏通都闻到了一些。

    苏通比王景更快反应那是什么,也不打了,旋身抓起王景便逃了。

    自然这里没有人能追得上他俩,王景不甘心的扭头瞅了一眼,营地里已经倒地一片,只有楚衍站着望着他俩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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