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邪眸。

    让其邪魅的,不是让人一眼望去,就充满负面的光,而是自强、灼热、奋发的光。

    也正是被这样的光所点亮的眸子,让这个全身逸散浓浓道祖气息的年轻修士,变得分外耀眼,分外刺眼,锋芒毕露,不可直视。

    这一段时间的战斗,便是齐天境大能和种魔将正常的战斗。

    这样的战斗,无论是频率、力量层次、杀伐手段、攻伐重点……甚至可以说其能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几乎都是邪天从未经历过的。

    这是刀对刀的拼杀,局限于方圆万丈之内,抛开所有大小算计布局,完全是自身杀伐单纯到极限的演绎。

    也正因这种纯粹的拼斗,让在这场齐天境大能和种魔将正常的战斗,变得毛骨悚然。

    因为这场战斗中有种魔将,却没有齐天境的大能。

    有的,就是如今这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小小道祖。

    半截种魔将虽说在战斗中止后的不久,就开口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但他整个人的思维,其实是处于极度懵逼的状态的。

    让他懵逼的……

    是一个道祖,能在他攻伐出手至抵达对手的瞬息间,将自己弱不禁风的道祖之力,通过他看不懂的变化,变成了能勉强抗衡他的齐天之力。

    是一个道祖,能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攻伐之下,行不可能之闪躲进退,用一套他极其陌生,但面对种魔将又极其有效的战斗形式,勉强活着。

    是一个道祖,能在各方面均处于极度劣势的状况下,还在他半截身躯上留下了至少九处痕迹。

    ……

    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之事,就通过战斗的形式,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而对手也用这些无比清晰的行为,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我真的只是道祖。

    我还真没有给道祖丢脸。

    因为我虽是道祖,施展的却是齐天境大能的手段。

    随着双方的一问一答……

    战场被战斗所凝固的气氛,渐渐松缓下来。

    邪天斗志喷吐不休。

    半截种魔将,其身上代表斗志的魔焰却渐渐散去,得以让他落寞的表情,呈现于吴筲呆滞的眸中。

    纵然同样处于魂飞魄散一般的极度震惊之中……

    吴筲还是忍不住滋生了疑惑——

    对方为何是落寞?

    而不是震惊?

    不是不可置信?

    不是抓狂地咆哮不休?

    当他将自己代入种魔将的角色后,他才明白——

    这种落寞,叫做震惊过后的绝望,叫做不可置信过后的自嘲,更可以看做,是一种英雄迟暮的萧瑟和凄凉。

    造成这种原因的,便是种魔将亲口所说的那句话——

    道祖之身,齐天,之能。

    将这句话最后的疑问,变成表示肯定的陈述之后,吴筲就感觉自己被一股绝世凶猛的风吹向高空,一直飘着,根本无法落地。

    他之前所产生的一切疑惑,都可以用这句话来完美解释。

    但得到完美解释的他,却宛如触碰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触碰的,全身上下满是钢刺的球,让他惊骇绝伦。

    这种绝伦的惊骇,几乎转瞬间就要以蛮霸的姿态,撑爆他的神魂。

    幸好。

    就在此时……

    邪天也开始强行压制自己爆表的斗志。

    对手没有心思再战,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更何况,自己之所以能真正拥有齐天之能,完全靠对方善意的施舍。

    毕竟若对方不站起来,若对方不选择和自己战斗,一切,都是水中月,雾中花。

    是以想了想,他对迟暮的种魔将认真道:“抱歉,是我骗了你……”

    “呵呵,让我站起来,放弃了困兽犹斗,转而和你一战?”

    邪天点点头。

    半截种魔将自嘲一笑:“这算欺骗么。”

    “算。”

    “不算啊……”

    看上去因最后的力量被消耗而快死掉的半截种魔将唏嘘一叹。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骗我。”

    “你是道祖。”

    “你没给道祖丢脸。”

    “你给道祖争了好大的脸。”

    “你甚至未曾修行过那些齐天的斩魔之术。”

    “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惑心刀,就敢硬碰。”

    “但说到底,是你够强……”

    ……

    说到这儿,种魔将深深地看了眼邪天,用最后的力量,缓缓躬身。

    “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邪天同样躬身回了一礼,抬起身子正要回答,半截种魔将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万丈以外。

    “在下……喂,小心……”

    嘭!

    半个时辰后……

    邪天终于摇醒了浑浑噩噩的吴筲,并走上了离开战场的路。

    五位种魔将和十位齐天大能之战所造成的影响,已经被人魔战场自行抚平。

    走在祥和的路上,吴筲除了感觉扶着自己的邪天的右手无比烫人之外,他也勉强接受了身旁之人是个变态的事实。

    “道祖之身,齐天之能……”

    对他来说,这句话是开天辟地一般的认知。

    因为这句话为他建立了道祖和齐天之间,最新也是最不可能的一种联系。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因为这不仅会让他持续性地受到惊讶,同时受到的,还是堪称毁灭性的打击。

    而这毁灭的程度,跟他的自尊成正比。

    然而不想这件事,并不意味着他的意识就能轻松下来。

    因为那半截种魔将,最后还是死掉了。

    即使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但半截种魔将最后回头时呈现给他的,那双充满无尽怨毒的魔眸,依旧让他记忆犹新。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死法,才会让这明知自己的生存几率极低的种魔将,死得如此无法瞑目。

    “咳,咳咳……”

    “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那个,邪少……”

    “嗯?”

    “我,我没别的意,意思哈,我,我就只是想,想问问……”

    “你问吧。”

    “那种,种魔将,最后怎,怎么死的?”

    ……

    闻言,邪天停下了脚步,表情有些复杂。

    种魔将行礼。

    他回礼。

    但种魔将逃了。

    关键,就在这个逃字之上。

    他从来没有妇人之仁。

    所以半截种魔将即便帮他完成了亿万万念头的初步融合,从而能让他勉强具有应付重伤濒死的种魔将的实力……

    但该死的,还是要死。

    可惜的是……

    种魔将并没有如他所言的那般,死得荣耀。

    “你若不逃,该多好……”

    想到自己见对方逃窜时,下意识的本能反应,邪天就摇头叹道:“怪我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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