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昭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有些人?母亲说这话可是有所指?”
    傅氏看了她一眼,不愧是她傅映华的女儿,一语就点通,她叹了口气,说道:“听说苏锦玲曾来找过你,可是为了二皇子之事,找你帮她想办法的?”
    锦昭听后并不意外,父亲既然知道了,自然也会同母亲说的,母亲知道也就不足为怪,果不出她所料,母亲今日来府上是为了苏锦玲的事。
    因着对沈氏的恨意,她一向不喜欢苏锦玲,平日里也不许自己同她频繁来往,如今,苏锦玲惹怒了父亲,对母亲来说倒不见得是坏事,不过瞧着母亲并不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锦昭下意识明白点什么,抿了抿嘴,没有回避,而是说道:“确有此事,不过如妃已定了严家的女儿,苏锦玲就算不甘心,只怕也是于事无补,她来找我帮忙,我也是无能无力,便回绝了她。母亲这么问,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以苏锦玲的性子,想来不会轻易妥协,父亲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僵持之下,总会闹得不愉快。
    傅氏扫了一眼四周,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三皇子不在府上吗?”
    锦昭回说:“和府里的管家说事情,听说母亲来了,本来是要过来的,又担心打扰我们母女说话,晚些时候再过来。”
    情况也确实如此,要是知道当初母亲并不同意我嫁给他,不知会作何感想。且不管知不知道,她深知母亲多少会有些尴尬。
    傅氏听了点了点头,说:“三皇子是个仔细的人,对你也十分好,听你父亲说,苏锦玲喜欢二皇子的事就是他私下里告诉你父亲的,想来是为了你。”顿了顿,又开了口,“原先母亲还有所担心,怕你嫁给她会受委屈,现下见他对你很好,我这心里也算是落了一块大石头,总归是放心了。”
    锦昭听得脸微红了起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知我和苏锦玲为此事闹了不和,便说交给他处理,我不知他告诉了父亲。父亲向来是最要面子的人,要是知道苏锦玲一意孤行,不肯放弃,想必一定很生气。只可惜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会这么处理的,否则我该阻止的。”
    谁知,傅氏一听,却不认同她的想法,她说:“我倒觉得三皇子的做法并无不妥之处,让你父亲知道了就知道了,难道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还瞒着他不成,也该让他明白沈氏究竟养成了什么样的女儿。”
    听着母亲的语气似有不快,锦昭心里很清楚,母亲一直对沈氏母女不满,如今苏锦玲做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轻易原谅。
    “你父亲对此事很生气,本是要罚苏锦玲的,后来被沈曼心阻止了,你也知道你父亲在感情上不是个心软的人,经不得那个女人哭闹,后来大概是被她母亲说动了,苏锦玲便主动向将军认错,再加上她母亲帮着说话,将军只罚了苏锦玲去跪祠堂。”
    锦昭并不意外,倘若父亲是个狠心之人,当初又怎么会许沈曼心进苏家的门,她想了想,反而安慰傅氏道:“大概父亲是念着父女之情,这才没有重罚苏锦玲。好在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父亲罚她去跪祠堂,无非也是想让她反省而已,母亲别为了这些事烦心,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提起那对母女,傅氏心中便来了气,她哼道:“当初将军若是狠下心来,今日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欢如妃的儿子,那可是当今的皇子,身份显贵,岂是区区一个庶女能高攀得起的,非得让人家把话说白了,碰了壁丢了苏家的颜面才肯罢休,和她的母亲一个样,为达到目的竟连苏家的颜面都不顾了。她们母女也不想想,倘若是没有苏家,她们母女何曾有今日。”说着,话锋一转,看向了锦昭,“苏锦玲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你当面拒绝了她,她又怎么会和你好言好语的,想必当着你的面应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说到底都是被她那个母亲给惯坏了,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她母亲不可为而为之。”
    锦昭却觉得傅氏的话有所偏差,苏锦玲虽然没有如愿,但至少沈曼心嫁进了苏家。
    锦昭握了握手,出声说道:“她本就是不是好说话的人,她抱着希望来找我想法子,见我不肯帮忙,又怎么会一副好语气,正如母亲所言,的确是说了不少的气话,不过我也就是听听罢了,比起她,倒也没少说她。”
    傅氏似乎不太信,目光略带怀疑的看着她:“当真如此?”
    也难怪,当初的苏锦昭和苏锦玲的关系十分要好,连母亲瞧了,都不止一次的叮嘱她莫要跟对方走的太近,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觉得母亲对苏锦玲有偏见,说归说,她也只是听听,并未真的听进去。
    现在想来,她觉得母亲那个时候说的是对的,要是当时听母亲的话,不与苏锦玲亲近,或许就不会受她蛊惑,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来。
    想到过往,锦昭神情微动,对傅氏点头道:“母亲放心,你的女儿现在可不会随意任人拿捏,经过这些事情,我也看清楚了苏锦玲的面目,她虽与她亲近,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哪能是真心把我当作长姐看待,既然如此,往后我也没必要顾及她的感受。”
    听到这里,傅氏重新打量了一番锦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从前说破了嘴,她也听不进去,总觉得母亲是因着对她母亲有偏见才不许你们私下来往密切,母亲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女子,倒也看过不少,苏锦玲倘若是真心替你着想,我又何必阻拦,她这个人看似一副无辜柔弱模样,其实心思并不单纯,我担心你与她走的太近,日后免不了要受她连累,这才三番五次的叮嘱你,可你总是不听劝,如今好了,听到你这么说,我也算是放心了。”
    沈氏已经对不起她,傅氏不允许她的女儿再来祸害锦昭。
    锦昭听着,心中一时动容,如母亲所说,从前她确实这么想的,觉得母亲是因为沈曼心的缘故才对苏锦玲有偏见,如今看来,母亲看人是对的。好在,她看清苏锦玲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不与她来往便是了。经过这件事,想必她心里也有了数,要是她有自知之明的话,今后也不会再厚着脸皮过来找她帮忙。
    换做是自己,她做不来,毕竟人的脸面还是要的。若是连脸面都不顾了,那还有什么是顾及的。
    一旁的佟妈妈听了,忍不住出声说道:“大小姐别怪老奴啰嗦,当初夫人为这事没少担心,有段时间胃口都不是太好,老奴本想私下里找大小姐说一番的,可又怕弄巧成拙,伤了你和夫人的感情,这才打住了念头。好在大小姐明白了夫人的一番苦心,远离二小姐,不然少不得要受她连累的。这次事,老奴瞧着将军很是生气,沈姨娘带着二小姐来向将军认错的时候,当着夫人的面,将军连同沈姨娘一块训斥了,沈姨娘脸面上挂不住,哭着离开了。”
    锦昭听了略感惊讶,父亲平日里看着心向着大房,不过却也并未冷落过二房,平时的用度,也从不叫下人苛待。且不说沈曼心,苏锦玲吃穿用度与她这个苏家嫡女几乎没什么区别。打从她记事起,她未见过父亲数落过沈氏,如今因着苏锦玲的事当着母亲的面训斥于她,可见父亲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锦昭抬了抬眼,看向佟妈妈,说:“若我没记错,父亲可是很少训斥过沈姨娘的,会不会故意做给父亲看的?”
    沈氏演戏的功夫可不输给苏锦玲,否则怎么会轻易进了苏家的门,这一点上,母亲是远远不及她的手段。
    锦昭的话仿佛提醒了她们,傅氏眉头微微一皱,佟妈妈犹豫道:“不至于吧,老奴瞧着不太像,不过也不确定,毕竟她离开后,将军便没再说下去了,只让二小姐去跪祠堂反省。”
    傅氏听了,目光一紧:“装模作样,她最拿手了。”
    经锦昭这么一说,傅氏觉得此事像这么回事,或许真是做给别人看的,好让全府的人都知道她二房的人被将军训斥,好逃过责罚。
    傅氏语气冷了几分:“苏锦玲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沈曼心难辞其咎,要不是她平日里过于纵容,又怎么会把苏锦玲养成了这般不知轻重,由着性子乱来的人。居然妄想嫁给二皇子,怪不得之前一直闭门不出,苦心学艺,沈氏还为此请了不少师傅来府上,当时将军知道后还夸她好学,现在想来八成是为了博得人家的好感,哪是真心想学艺的。幸亏这件事没有说破,否则传了出去,不光将军的脸面挂不住,就连我们苏家的名声只怕也要遭人议论。她们母女当真是自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置苏家于不顾。要不是顾及你父亲的感受,依我的性子,起码不会轻易饶恕。”
    在傅氏看来,苏锦玲顶撞自己的父亲,已是大逆不道,还妄想嫁入天家,动起不该有的念头。当初沈曼心背叛傅氏,让傅氏被人看尽了笑话。那段时间,她又怀着锦昭,平日里来往的各家夫人,听说了此事,欲上门来看看,都被她找理由给推了,说是来看她,不过是来热闹的罢了。
    高门人凉情薄,平日里对她客客气气的官家夫人们,不过是看着苏剑南深受皇恩,走的近了,日后也能图个方便,哪有什么真心之人。
    况且,她当初拿真心待沈曼心,最后对方又是如何对她的,还不是趁着她怀孕期间勾引自己的丈夫。
    为了不让别人看她笑话,她谢绝来客,忍着心里的委屈将锦昭生下来。
    她尝过的苦,不想锦昭再经历一回,偏偏这个女儿却不按着自己为她选好的路。
    罢了罢了,儿女大了,便由不得父母了。
    看到傅氏面色微沉,锦昭握着她的手,温声说道:“女儿明白,母亲是当家主母,这件事由母亲出面处理也无可厚非,正因为你在乎父亲,不想父亲为难,这才依父亲的意思,但愿父亲能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听到这里,傅氏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的心思居然被这孩子看出来了。
    佟妈妈趁机说道:“大姐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夫人一直顾及将军的感受,对二房的所作所为,平日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真的追究起来的话,只怕将军有心袒护,也未必可以轻饶,夫人怕将军处在中间为难,一直隐忍至今,为的就是不想伤了将军的心,可谁又能明白夫人的用心。平日里大家只看到夫人对二房的人冷漠,倘若真的想对付二房,这些事凭她们私下里做的那些糊涂事,夫人恐怕早就拿到明面上说了,哪里还容不得她们放肆。连老奴都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夫人拦着,老奴早就在将军面前说了,如今三皇子出面告诉将军也好,也该让将军好好的认清她们母女的面目,否则一个个的还当别人是傻子,不知她们的所为呢。”语气顿了一顿,又继续说,“咱们大小姐生性纯良,如今大小姐和二小姐疏远了也好,省得将来受了她连累。”
    锦昭看着佟妈妈眼眶微红了起来,她明白佟妈妈是真心为着她好的。
    她点了点头,说:“佟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话说的也差不多了,傅氏道:“今日就是来找你说说话,想看看你有没有被苏锦玲那些话伤了,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锦昭打算留母亲吃饭的,见她心意已决,只好不再劝说,送她出了府。
    回来的路上,巧慈忍不住说道:“夫人对大小姐真关心,还亲自来府上。”
    锦昭闻言,愣了下,随后嘴角露出暖暖的笑意来。她抬头望了下天空,今日的天气似乎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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