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座皇城笼罩在灯火内,亮如白昼。

    丝竹之声从宫墙内传到街道上,欢乐似乎也感染了睡梦中的人。

    沉重的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马蹄包裹着厚厚的棉布被全副武装的甲士牵着进城,夜色中,兵甲闪耀着寒芒,映入窗前人的眼。

    “唔!”

    寒芒一闪而过,站在窗前的人捂着喉咙往后仰倒,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的指缝蔓延,渗入身下地板之内。

    御花园内歌舞升平,在为当今大周女帝叶栀寒庆贺登基为帝五年以及二十五岁寿诞,御花园角落栀香楼上,此次宴会的主角叶栀寒唇畔含笑看着下方一派盛世景象颇为满意。

    “大司命深夜而来所为何事?”叶栀寒轻抚高高隆起的肚子问身边的人,一众伺候的宫女已经退到栀香楼外,楼内只他二人。

    自有天元大陆,便有大司命,享各国供奉,掌天元大陆命脉,不知大司命为几任,又寿几何。

    自叶栀寒儿时起,大司命便是如今这般模样,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自己从稚龄孩童成长为一国国君,而大司命还是这般模样,仙风道骨,惜字如金。

    大司命一如既往地寡言,叶栀寒自知他不会回答,笑道:“不知大司命如何保养,容颜二十年未改,真是令人羡慕。”

    她偏头看着大司命,莞尔一笑,犹如栀子花开,清雅动人,“我儿即将出世,大司命即来了,给我儿取名可好?”

    “好。”大司命颔首,目光如水从叶栀寒脸上扫过,顿了一下,道:“你此次生产凶险万分。当小心谨慎。”

    这也是他下山的一个原因。

    身为天元大陆的大司命,他不为任何一个皇族服务,然而这个小女孩总是让他挂心。

    提起生产一事,叶栀寒满心欢喜,圆圆的眼睛明亮动人,浑身散发着名为母性的光辉以及令人无法直视的幸福光芒:“逸尘已经给我找了全大周最好的稳婆跟妇科大夫。您放心就是。”

    大司命看着她幸福的容光,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

    申逸尘乃护国公嫡长子,与叶栀寒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当年若不是太子意外身死,叶栀寒当要嫁入护国公府为媳。

    帝后恩爱只这一双儿女,太子八岁意外身故,大周历史上出过两任女帝,叶栀寒毫无疑问地获封太子,登基为女帝之后迎娶申逸尘为皇夫。

    青梅竹马的感情随着时日渐长越发深厚,叶栀寒有孕后常感体力不支,国事渐渐交给了申逸尘处理,便是今日的寿诞也是他所筹办。

    栀香楼下,俊朗的申逸尘向叶栀寒招手,她对大司命笑道:“逸尘在唤我,我先下去了。大司命可要多留几日才好。”

    大司命一向行踪不定,来去无踪,叶栀寒很是希望他能留在这里看着自己皇儿出生,为其祈福,这样皇儿必定会一声顺遂。

    大司命仰首看着半空,没有听到她的话,叶栀寒也没在意,转身离开。

    申逸尘仰首看眼恍如谪仙一般的大司命,扶住叶栀寒的手,一手揽住她仍有些瘦弱的腰肢,略有忧虑道:“大司命此次因何而来?”

    “说是担忧我生产之事。”叶栀寒笑得温柔。

    身为大周朝第三位女帝,叶栀寒没傲睨万物的气势,亦没有帝王那般威严霸气,反倒在申逸尘的柔情中,越见温柔妩媚。

    申逸尘剑眉蹙起,担忧地看着她硕大的肚子,相对于她纤瘦的身体确实令人担忧:“稳婆说你太瘦了,只怕不利于生产。”

    “不用怕,我身子一向康健。”叶栀寒微微一笑,抬首看向迎面而来的好友任瑶瑶。

    任瑶瑶与她一般年岁却梳着未嫁女子的发式,她上前一礼,笑道:“见过女王陛下。”

    叶栀寒忙忙抬手,叫起,自己身子重又不好扶,又看向丈夫:“快起来,你我之间这么客套做什么?”

    申逸尘上前一步扶住任瑶瑶的手,笑道:“早就免了你的礼,你偏偏如此多礼。”

    任瑶瑶顺势起身,指尖在长袖掩映下在申逸尘手心一挠:“君臣之礼不能废除。”

    申逸尘收手隐晦地看任瑶瑶一眼,转身扶叶栀寒坐下,口中对任瑶瑶道:“你父亲前日对我说起你的婚事,可有意中人?虽说我大周朝女子多数晚嫁,可你这也太晚了。”

    叶栀寒看向任瑶瑶想要数落好友两句,忽然身下一热,似是有什么东西汩汩而出,她面色一变看向申逸尘:“逸尘,不好了!破水了!”

    “什么!”申逸尘大惊,抱起叶栀寒冲出去。

    任瑶瑶一叠声地吩咐人快去抬肩舆过来,又命人叮嘱宴席照旧,若是有人想回去可以自行回去了。

    御花园内忙忙乱乱一片,歌舞也因女帝即将生产之事停歇,命妇们围拢向任瑶瑶打听情况,毕竟只有任瑶瑶在女帝身前,他们这些命妇隔得太远连他们说什么都没听见。

    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划过,紧接着又是一颗流星!

    而后无数流星争先恐后从天空降下,远方原本明亮的紫色星星瞬间光芒黯淡,忽闪忽闪似是随时即将熄灭!

    大司命掐指一算,面色骤变!他挥袖赶向叶栀寒寝宫!

    叶栀寒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又忧心孩子不能顺利出生,她转头看向前方,赫然发现竟然不是前往寝宫的路!

    “寝宫不在这里,逸尘,你急糊涂了吗?”叶栀寒忍疼轻声道。

    申逸尘冷冷一笑,面上柔情不再,他一脚踹开太极殿后黑暗的茶水间,把叶栀寒往地上一扔:“没走错!叶栀寒!你叶家,就到如今了!”

    房门轰然关上,叶栀寒捂着肚子怔愣看着前方,她浑身如坠冰窖,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怔怔听着前方太极殿传来的声音!

    “叶氏栀寒,登基为女帝五年,年年横征暴敛,致使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致使天降灾祸!我等身为大周子民,当为社稷致!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讨伐暴君叶栀寒!还我大周一个清明!还我大周子民一个安宁!”

    申逸尘的声音穿云裂石,字字珠玑地控诉着叶栀寒的罪行!

    叶栀寒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喘息,肚子宫缩越来越厉害,然而羊水已然流干,腹内孩儿生死未知!

    她转头望着前方,不敢置信!分明前一刻还担忧自己生产,还跟自己恩爱两不疑的人,此时此刻怎么就在宣布她的罪状?!

    为何会这样!?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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