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长,一梦数百年。

    忽而大梦醒,山外是何年?

    浮云古城,天幕底下飘着细雪。

    青黑色的旧城楼上,女孩手里捧着一杯奶茶,一步步踏过那些经历过悠长岁月的城砖。

    夜风扬起她的黑发,她停下脚步,朝着城楼之下俯瞰过去。

    遍布岁月沧桑的巍峨城门,紧紧关闭着。

    就在那城门底下,站着一个身披黑甲的男人。

    巨大的红灯笼从城楼上垂落下来,被夜风吹得晃动的光芒照耀在城门最上方,写着城池名字的石块上。

    古体字,昂然若龙蛇之姿。

    虽然已有些斑驳,边缘也结了些霜雪,却并不妨碍人辨认清楚。

    那上面的两个字,分明就是咸城。

    咸城。

    虽然浑浑噩噩,脑中犹如浊海般沉浮着许多念头,但其中最执着最清晰的,就是要回到咸城。

    而今,这心愿终于实现了,可他为何并不觉得如释重负?反而五内犹如被焚烧似的,越发痛苦。

    这是咸城,可这不是他要找的咸城!

    “秦将军,如何,我并没骗你吧?”女孩子的声音,随着风,从城门上飘落下来。

    秦将军面容扭曲狰狞,下意识反驳,“不,这不是……”

    “这里就是咸城。只不过,今日的咸城,并不是当年的咸城。”

    “秦将军,你可知今夕是何夕,今日又是何日?”

    “距离当年咸城之困,已经过去六百年了。”

    “不,不是,并不是!”秦将军捂住耳朵,神色癫狂。

    那女孩的声音虽然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她的话,一字一句在他脑海中重复回放。

    六百年……六百年前……他晚了六百年……咸城……他的同袍……他辜负了……还是迟了……迟了……

    “——这不是!!”

    城门底下一声咆哮,黑色魔气冲天而起,搅动得天幕中垂落的阴云翻滚不休。

    城楼上,女孩皱起眉头。“秦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想屠城?”

    屠……城?

    城门底下的魔气化为一道黑烟,朝城楼上翻滚而去。

    黑烟落地,重新变为穿着黑色铠甲的年轻男人,但显然已经不再是那位熟悉的秦将军了。

    他眼中燃烧着黑色火焰,身上魔气缭绕,厚重的冰霜从他站立的地方开始,朝四周蔓延,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眨眼间将整片城楼覆盖住。

    冰霜越来越厚,像是失控的瘟疫似的,从城楼而下朝着整座古城蔓延。

    女孩站在原地,身前飞舞着一只莹白色骨埙,在漫天魔气之中散发出浅淡的光晕,将她包裹其中。

    手里的奶茶已经化成一坨冰霜,她脸上露出一点可惜的神情,随手将奶茶放在城转上。

    “你在骗我,这不是咸城!”

    沙哑浑浊的声音,从秦将军口中喷出来。

    像是数十道不同的声音,在同时说话。这些声音充斥着浓烈的愤怒和仇恨。

    铠甲还是那具铠甲,但是穿着铠甲的,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状的魔气。

    女孩冷笑着,眸光亮如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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