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烟并不稀奇,下三滥的江湖中人常用这种手段。

    不过,连海长今的修为深厚,效果不是特别好。

    他很快就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已被粗壮的藤蔓绑在树上。

    燕离二人蹲在一旁的空地上,正清点着战利品。

    “令牌八枚,一人一半,就是四枚。”唐桑花自顾自取了令牌,“看来他文试也是普通。说起来,有考优秀的么?我怎么感觉最高的是普通?”

    文试拿个普通是两个学点,所以要收集令牌八枚,才算合格。

    燕离收下另四枚,道:“你只是因为自己考了个普通,才这样觉得吧。”

    “瞎说!”唐桑花白了他一眼,“人家说正经话,你也要抬杠。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中的猫腻?”

    燕离懒得理她,道:“他自己的令牌,就留给他吧。”

    连海长今顿时万分感动,但燕离紧接着冒出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这样他才有动力继续收集,结束之前,我们还能再抢一次。”

    唐桑花连声夸赞,道:“这个点子不错,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早该这样。”燕离哼哼道。

    连海长今的随身物件除了令牌,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值钱的玉佩,银票四千以及银子二十多两。除此以外,无影星丝三份,天玄石四十多两。

    星丝三份就是三千两黄金;天玄石四十多两,可以兑换四千多两黄金。两种珍宝折换一下,居然能换七万多两白银。加上玉佩和银票,恐怕接近十万两。

    清点之后,燕离啧啧道:“这家伙是个移动的银库啊!”

    “出息一点!”唐桑花恨铁不成钢地说,“不就是十万两嘛。”

    一面却十分陶醉地挑来拣去,拿了这个舍不得那个。

    燕离道:“把你的爪子拿开,再说这话!”

    两人分了这笔财富,然后发现连海长今已醒了,正哭丧着脸。

    “连海公子,你这么有钱,就当接济一下我们这些穷人喽。”唐桑花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

    燕离跑去把那支玉扇给捡了回来,“嗯,你那么有钱,这宝器也便宜我们算了。”

    连海长今脸色一变,道:“燕兄,万万不可,这是在下家传宝物……”

    “哦!”燕离奸笑道,“家传宝物哦,肯定很珍贵嘛。你知道我是强盗,但强盗抢了东西,也是要脱手的……”

    他晃了晃扇子,“价高者得。”

    唐桑花乐得东倒西歪,“什么强盗呀,你根本就是个奸商。”

    连海长今反而松口气,道:“钱不是问题。在下愿再花十万两买回来。”

    燕离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语不惊人死不休,“一百万!”

    连海长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燕兄,你这未免……”

    “和你的命。”燕离不容置疑道。

    连海长今只能报以苦笑,“看来在下日后要离二位远一点,不然恐怕连海钱庄会变成二位的私人金库。”

    唐桑花笑嘻嘻道:“百份无影星丝而已,对于富可敌国的连海山庄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就当救济贫民呗。”

    说完,她媚眼如丝地看着燕离,“果然跟你合作是对的,人家真是太聪明了。”

    燕离却没理她,而是朝着密林某个方向望过去。

    眉头微皱,“属狗的吗?我们该走了。”

    他将玉扇插在连海长今腰间,带着唐桑花转身便走。

    连海长今急道:“二位等等,请帮在下解开……”

    二人走后没多久,密林便穿出一道人影,穿着一身黑衫,握着把暗青色的连鞘长剑,来到树下。

    那冷峻的表情,那锐利如剑的眼神,绝无第二人可以模仿。

    正是萧四白。

    他一旦认定对手,就非交手不可。

    “不像样。”萧四白停住脚步,微微侧头看了连海长今一眼。然后拔剑,斩断了束缚他的藤条。

    连海长今笑着拱手道:“多谢萧兄。”

    “生死战,你必死无疑。”萧四白道。

    连海长今笑着道:“萧兄知道的,在下从小就不擅长打架。况且,这世上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算事。”

    “士可杀不可辱。”萧四白道。

    连海长今摊了摊手,“兴许我天生不适合修行。”

    “你我终有一战,到那一日,你若再如此,我必杀你。”萧四白说完,转身就走。

    连海长今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衫,玉扇轻摇,背道而驰。

    风中隐隐传来吟唱,“红尘浊世酒一壶,半杯倾倒半山庐。画岁不觉悠悠意,还似庄周迷蝴蝶。疏影横斜暗香浮,浮花浪蕊俱幽独。世上本来不平事,士可杀来不可辱。人生只得一初见,莫若纵酒且歌行。柳岸晓风吹酒醒,残月亦可弄清影……”

    ……

    临近申时。

    燕离落水的两个时辰后,达普兄弟葬身处,王元庆和鲁天肃站在坡道的边缘,四处观察着什么。

    一个卫士自坡道下方疾跑上来,禀告道:“二公子,河道下流十里处有一个山洞,洞里有残留的火堆,尚温。”

    鲁天肃道:“如果按目击者的口供,那贱种跟唐桑花达成了合作,那么有胆子在洞里点火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

    顿了顿,又笑着说:“王统领派来的卫士,很擅长追踪,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找到那贱种。那个唐桑花……”

    王元庆的嘴角浮起冷笑,“那个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会让她付出藐视我的代价。至于那个贱种,你说在他面前玩弄那个贱人,他不会不会崩溃?”

    说着与鲁天肃相视一笑,笑容里满是淫邪的味道。

    这本来,也是他们玩惯了的游戏。

    ……

    戌时,夜幕彻底降临坤元山。

    一片枯林中,燕离缓缓拔出离崖,带出一蓬鲜血,洒落在松软的枯叶上。

    周围倒着数具尸体,唐桑花收捡完战利品,打了个呵欠,走过来道:“差不多了,人家困死了,熬夜可是美容的大忌。”

    燕离甩去剑上血迹,归剑入鞘,有些意犹未尽。

    实战果然是进步的最大良方。元气往复运用,感觉越来越凝实。元气的凝聚度越高,杀伤力越强,所占的空间越小,丹田所能容纳的元气就越多。

    以前实战不少,但缺乏元气,体会不到。

    估计再有个三两天打磨,就能抵达四品的瓶颈,也就是五品巅峰。

    “走吧。”

    就在二人要走出枯林时,迎面走来一伙人,为首是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

    她穿着件枣色的小碎花裙,鞋面莹白。三千青丝绾了个垂鬟分肖髻,这种发髻的特点是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也称燕尾。这样看起来会多出几分婉约和温柔,是永陵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的发式标志。

    她看到二人吓了一跳,“是,是你们,我听说你们杀了不少人……”

    唐桑花娇笑一声,道:“哟,原来是阿紫妹妹,姐姐刚想到你,你就出现了,看看我们多有缘呀,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这少女便是书院排名第九的赵阿紫。不但如此,她还是大司空赵煦的独生女,

    听到唐桑花的话语,脸色不由一白,似乎有些害怕。

    “大小姐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身旁的人迅速散开,将她保护在中间,其中一个冷冷道:“识相的,就马上退去。”

    “这条路你家开的?”

    燕离脚步不停,看似悠悠踱步,实则步步紧逼。

    他进步,赵阿紫就不得不退步,她的侍卫们也只好跟着退。

    一伙五六人,其中一个排名还在燕离之上,却被他逼得步步退后,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那侍卫领头的也有四品修为,怕的当然不是燕离,而是燕离身边的唐桑花。

    他怒道:“靠着女人狐假虎威,算什么本事?”

    “公道话。”唐桑花不由得笑得花枝乱颤,横生数分媚意。

    燕离的眼神很平静,就像一片湖面。而后这片湖面有了涟漪,因为对面路的尽头处也走过来一个人。

    黑衫,暗青色长剑,这在坤元山里,已成了一道风景。

    前有狼后有虎,赵阿紫一伙人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接我一剑,饶你不死。”

    萧四白的眼中只有燕离一个人。

    赵阿紫忽然醒悟,连忙带着手下退到一旁。

    燕离在十丈外停住脚步,耸耸肩,道:“看来是逃不掉了。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才是用来陨落的。想来你是没听过的,因为在你身边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求于你的人,一种是被你杀了的死人,前者不会说难听的话,后者不会说话。”

    那侍卫认得是萧四白,冷笑道:“在萧门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天才剑客面前,你的话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只怕一招过后,你就会是你口中的第二种人。”

    萧四白道:“希望你值得我浪费一天。”

    “萧,萧大哥打败他……”赵阿紫紧张得握紧粉拳,很小声地喊道。

    唐桑花退到一旁,饶有兴味道:“看来小姑娘还是比较喜欢实力强大、酷酷的公子哥,对燕离这类小痞子完全不感冒啊。”

    这话说的,好像她就不是小姑娘一样。

    燕离笑眯眯道:“那是因为小姑娘还没有看透本质的能力,无法领略成熟的魅力。”

    离崖现出端倪。

    萧四白也同时握住了剑柄。

    二人之间,有莫名的气机化为看不见的剑影交锋。

    空气中弥漫起无形的沉重。像铅一样,压在众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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