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秦傲风不会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生母薄夫人的死,其实是秦孤月对当时的无夜太子,如今的永明陛下效忠的一项筹码,间接导致了永明陛下赐死薄冰这件事的发生。

    否则这一对兄弟也就不能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和睦相处了。

    秦孤月看了看面前的秦傲风,轻轻一抬手,已是施展出了两界分割术,将整个客厅与周围的世界隔绝了开来。看到秦孤月这样谨慎,秦傲风的脸色也是凝重了起来。

    “哥,父亲大人怎么说?”秦孤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眼神沉了下来说道:“我也不知这一件事情对秦家来说,是福是祸。父亲大人同意了我们的提议……”

    “什么?父亲大人居然同意了?”秦傲风听到秦孤月的话,也是微微一怔说道:“你是如何说服父亲大人的?”

    “顺势而为罢了……”秦孤月淡淡地说道:“但是要在这乱世之中,不被吞没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哼,这都是圣无夜逼我们秦家的,也怪不得我们父子兄弟了。”说到这里,秦傲风的眼神之中竟是带着一丝怨毒,虽然一闪而过,却是对着秦孤月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哥哥,你说吧,希望我去做一些什么事情!”

    秦孤月有些担忧地看了秦傲风一眼,欲言又止,继而沉默了片刻,对着秦傲风说道:“傲风,若是要争霸天下,我们父子兄弟,本身就要拧成一股绳,父亲决定在洛水立阵,抵御大楚军,我打算前往嘉门关抵御云中国的入侵,秦家军留给父亲使用,如果圣无夜想要我帮他挡住云中国就肯定要拨兵给我,而且数量不会少……”

    秦傲风何等聪明,顿时就明白了,两撇秀眉微微一皱,看着秦孤月问道:“哥,你这是希望我留在云京城里做取信于圣无夜的人质吗?”

    听到秦傲风说起“人质”这两个字,秦孤月的眼角也是抽动了一下,刚要解释什么,却听得秦傲风已是自己开口说道:“没事的,每个人都需要为家族付出一些什么,我会好好做一个人质的。”

    秦孤月听得秦傲风的话,眼神微微动容,只得又再提醒他说道:“说起来,你之前与临溪王的女儿还有婚约,属于他的准女婿,即便临溪王府已满门抄斩,也难保他不会对你有芥蒂。你虽然是秦家的人,但是现在圣无夜对整个秦家都持怀疑的态度,你更要谨言慎行,莫要被他抓到什么把柄知道吗?“

    秦傲风听得秦孤月的话,淡淡一笑,已是说道:“哥,你还是帮我在圣天王朝里谋一个官职吧!”

    “啊?你要入朝做官?”秦孤月听到秦傲风的话,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秦傲风的一句话,才让秦孤月如梦初醒:“还有什么比每天都去圣无夜面前转一圈,更让他安心的?再说了,他在提防我,监视我,我何尝不是也在提防他,监视他呢?”

    秦孤月听得自己弟弟的话,展颜一笑说道:“真不愧是我们秦家的男人,你还真是有胆气,好吧,如果圣无夜真的如我所预料的,请求我为他出兵去西北抵御云中国,我就为你求一个官位来。从三品差不多了吧?”

    “啊?只有从三品啊!”秦傲风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从三品的官位已经是一方要塞的镇守将军了,而是撇撇嘴说道:“父亲大人做过一品大将军,哥哥你现在也是一品丞相,我好歹也是秦家的人,怎么样也得弄一个二品做做吧!”

    秦孤月差点就被秦傲风这句话给逗乐了:“你也不想想,你今年才多大十三岁的二品官?不说后无来者,已经前无古人了……”

    “那又怎么样?”秦傲风似乎是对自己究竟从哪一品开始做官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一般争辩道:“哥哥你十八岁就当丞相,而且还是武将为相,不是一样前无古人?”

    “你这是存心跟我抬杠是不是?”秦孤月微微板起脸来说道:“正三品,多了也不行,你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身你十三岁晋升武宗已经惹眼得很了,你还想怎么样??”

    “对啊,我都这么惹眼了,还能惹眼到哪里去?再给一个二品官又不压身!”

    就在秦傲风说这句话的时候,秦孤月正在做着深刻的自我反省,秦战天向来说一不二,秦孤月则跟了上官天琦硬是学了一手坑蒙拐骗的油腔滑调,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秦傲风给偷师过去了。

    “好了,从二品,再多我也不干了。”秦孤月也终于撂挑子了,“你再跟我犟,你就等着每天自己找机会去跟圣无夜请安吧!”

    也不知道是秦傲风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还是秦孤月板起脸来的样子确实怪凶的,这位本来应该当秦家家主的少年选择了屈服。

    正如秦孤月所预料的那样,三日之后,嘉门关被攻破的消息穿回云京,圣天王朝举国震惊。

    谁也不曾想到,这些来自茫茫戈壁之后的“蛮夷”居然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带信回来的使者还告诉天州王朝的君臣们,对方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不通教化的蛮夷,而是自成体系,而且不乏强大的修士。

    在越川之上,虽然那圣骑士德邦是秦孤月伪装的,但是一套“三圣天降临”也是耍得有模有样,至少让永明陛下知道了,西北云中国里也是强大的修士的。

    但是令他吃惊的是,对方居然有数量接近于百万的大军!谁也不曾想到,那一片茫茫戈壁后面,究竟是要多广袤的土地才能养活出百万的兵员来?

    立刻朝中就有人进言了:“这一定是蛮夷的幻术,我广袤天州,养活出百万的兵员尚且不易,以蛮夷贫瘠之地,怎么可能!“

    但是也有人反驳说道:“早有古籍记载,绝地荒漠之外,另成世界,为一道神灵壁障所阻隔,与天州隔绝,广袤不亚于天州,想必这些蛮夷就是跨过了神灵壁障而来。”

    听得手下的两拨臣子在乾坤殿上的争论,听在永明陛下圣无夜的耳中,就好像是一拨蚊子和一拨苍蝇一样,“嗡嗡”地叫他烦心。

    终于他忍无可忍了,猛地一拍赤金龙椅的扶手,“你们吵够了没有!”

    “啪!”地一声轻响,顿时乾坤殿里鸦雀无声,从刚才的菜市场一般,变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人都缄默了。

    “你们都吵够了没有?”永明陛下看着台阶之下的诸多臣子,尤其是站在第一排的岳国公高长恭和日月侯秦孤月,但是这两人似乎都知道永明陛下的心情那是相当得不好,所以都低着头,连目光都不与他有任何的接触,愣是让永明陛下的一腔怒火都撒在了他们身后的臣子身上。

    “嘭”地一声,永明陛下已是将龙椅上的一只明黄垫子用力甩在了台阶之下,看着众人大声说道:“你们在这里讨论西夷究竟有没有百万大军,有什么意义?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朕只知道,现在嘉门关失守了,如果再不组织有力的抵抗,西夷不出半个月,就可以直接到云京城下来了!你们却在这里空谈这些鬼东西,谁能拿出退敌之策?谁可以?“

    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就在这时,那名送信的使节跪在地上说道:“陛下,守备将军段九霄在属下来之前,说有一个人选,可以说给您听。只是怕陛下降罪!”

    “但说无妨。”永明陛下似乎对那名使者敢开口,已经感到十分宽慰了。

    “段将军保举的人是日月侯秦孤月,他说日月侯曾经深入过云中国腹地,非常熟悉西夷的情况,并且守成持重,威望也很高,最适合坐镇西北,主持大局。但是段将军他是日月侯推荐给陛下的,怕陛下有结党之虞,所以恳请您恕罪。“

    秦孤月保举段九霄,段九霄再反过来推荐秦孤月,这不是演双簧吗?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永明陛下却是冷不丁地问了这样一句话:“你先回答朕一个问题,段九霄还活着吗?”

    可以说,永明陛下的这个问题,一语中的,如果嘉门关丢了,而身为嘉门关守将的段九霄还活着,那无异于败战辱国,莫说想要再举荐别人,永明陛下不降责治死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但是换言之,如果段九霄真的以身殉国了,那一来表示他举荐秦孤月并无二心,二来也从侧面证明,西北的战事已经严苛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如果不尽快把秦孤月派出去,恐怕到时候连他都压制不下来了。

    就在秦孤月也十分想知道,段九霄的生死下落时,那名使者缓缓开口了:“回禀陛下,段将军安然无恙!”一语落下,整个乾坤殿里,就好像是热锅里撒了一把盐,整个朝堂都炸开锅了!

    “开什么玩笑,丧师辱国,嘉门关都破了,他有什么资格还活着?”

    “就他这样还想举荐别人,真是泥人过江,自身难保,好好想想自己的境遇吧!”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嘉门关兵士也不知道死伤了多少,他这个守将倒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应该彻查段九霄,看他是否有通敌之嫌!”

    “不错,这般境地了,居然还想着举荐‘主子‘,还真是忠心啊!”

    一时间,指责之声,遍布朝堂之上,更有儒臣对着那名使者,把他当作是段九霄一般破口大骂,什么“忠孝节义”,“杀生成仁”的话如连珠一般迸了出来。

    更有一些用心的人,故意祸水东引,直接把话题就引到了秦孤月的身上来。

    显然,他们想让更多的人以为,秦孤月是一个授意部下故意制造嘉门关失守,既而唱一出双簧,为让自己重新掌握兵权而于国家利益,天下苍生不顾的“奸相”。

    但是他们的黄粱美梦,又一次破了。

    因为接下来,那名使节又说道:“但是段将军的夫人,段沫珺却在嘉门关殉国了,大军压城,她硬是打昏了坚持要与城皆亡的段将军,穿上了他的铠甲,继续指挥守城,最后壮烈战死,连尸首都落在了西夷军中,被当作是斩杀了天州的嘉门关守将,吊在旗杆之上示众……”说到这里,那名使者的语气都哽咽了起来:“等到段将军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这一段话说出来,所有刚才骂段九霄不忠不义的人,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尤其是那几个骂得最起劲的儒臣,脸涨红得就如同猪肝一般,憋了老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段九霄是想为国尽忠的,但是他星魄阶的妻子,却阻止了他,替他而死,死后连马革裹尸都做不到,居然还被吊在旗杆上示众。

    如果这样还去苛责段九霄夫妇没有守住嘉门关,无异于吹毛求疵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永明陛下也不例外。

    一声叹息,之后,永明陛下缓缓开口了:“拟诏,追封段九霄夫人,段沫珺为义节女侯,一品诰命夫人,赐黄金五百两,白绢一千匹慰问段九霄,免其丧师辱国之罪,令其戴罪立功,早日克敌。”

    “陛下如此仁义,必定可使天下归心。”站在秦孤月对面的岳国公高长恭身体微微朝前,说了一些恭维的话。

    面对岳国公的这句话,永明陛下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仁义道德,我天州视为至高,蛮夷却嗤之以鼻,又有什么用处呢?”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头来,对着秦孤月说道:“日月侯,朕听说你早年与段九霄,段沫珺关系皆十分密切,难道你就不想主动请缨,去云中国助段九霄一臂之力吗?”

    秦孤月听到永明陛下的话,心里暗道一声:“正戏来了。”但是依旧脸上波澜不惊地回答说道:“陛下,臣在等您的安排。”

    “呵呵,等朕的安排?”永明陛下想了想,沉吟说道:“如今国难当头,日月侯,朕想派你去西北前线,抵御西夷的入侵。希望你不要推辞!”

    秦孤月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听得永明陛下又开口补充道:“秦家军战力天下第一,云京城一战之后,已举世皆知,这一次多派其他的队伍,一来你指挥起来不习惯,二来也不如你的秦家军顺手,不如就让秦家军去嘉门关,受你调度作战如何?”

    话音落下,秦孤月立刻就闻出了永明陛下的险恶意图,云中国有百万雄师,秦家军就算全部都算上,也就五万人,就算人人战力超群,拼掉云中国的百万大军也是元气大伤,如果拼不掉云中国的大军,至少时间争取到了,也消耗了对方的实力。

    这是一招驱虎吞狼之计,十分地狠毒。

    可以说是对段九霄举荐秦孤月这一招,将计就计衍生出来的。

    但是秦孤月本身权谋智略就丝毫不比这位天州君王逊色,再加一个老谋深算的秦战天,机灵鬼才的秦傲风,父子兄弟三人加起来,哪里还会被永明陛下算计到?

    当即秦孤月就拱手回答道:“陛下,这一件事情,恕臣实难从命!”

    “嗯?”似乎是没有想到秦孤月居然会拒绝,永明陛下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对着秦孤月说道:“日月侯,你这是何意?秦家军当初创立的初衷,不就是为了保圣天王朝江山永固,天下黎民安居乐业吗?你怎么能这般自私,害怕秦家军的损失就……”

    就在那些好事的儒臣们,嘴唇微微扬起,正要对秦孤月挖苦讽刺的时候,秦孤月看似十分诚恳地对着永明陛下拜了一下说道:“陛下恕罪,非是孤月吝啬秦家军的伤亡,也绝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因为……秦家军如今已有另外一项刻不容缓的使命在做!”

    “你秦家还有什么事,比保住圣天王朝江山社稷,天下苍生黎民还要刻不容缓的使命?”一名与岳国公一脉交好的儒臣听到秦孤月这句话,直接就开骂了。

    但是秦孤月却没有生气,而是淡淡一笑,对着永明陛下说道:“如今秦家军已经在东南的洛水立阵了。”

    立阵洛水?

    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洛水是什么地方,很多人都没有弄清楚,那么秦孤月说秦家军如今在洛水立阵居然比去西北抗击西夷的侵略还要紧迫,这是什么情况?

    只有熟悉东南地理的岳国公紧锁眉头,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不知在洛水的秦家军,谁为统帅?”

    秦孤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家父秦战天是秦家军的统帅,也只有他才能够阻挡得住曾经的大楚军神严武钧。”

    秦家军要对抗大楚叛军?秦战天要跟严武钧过招?

    所有人都嗅出了这一条洛水立阵的消息,背后的火药味。

    “秦家军可以挡住叛军吗?”永明陛下沉吟了一下,看向秦孤月的眼神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也许不能。”秦孤月谦逊地说道:“但至少可以拖延叛军一个月的时间……”

    连秦战天统帅的,战斗力天下第一的秦家军都只能拖一个月吗?群臣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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