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安被罚禁足五天,入了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到在祠堂里长兄因为鞭伤,甚至要人搀扶着才能走,心里不禁担忧得厉害,便想去沈子铮屋里看看。刚拉开门,就看见两个家丁守在门口。沈子安也不理会他们,直着脖子就要往外走,谁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揪着衣服拎回了屋内。沈子安是又恼又怒,“你们好大的胆子!”家丁也不畏缩,恭敬道:“小少爷体谅,老爷命我二人守在这,就是怕少爷偷偷出去,还请少爷不要让我们为难。”

    沈子安急得跳脚,“我要去看我大哥!”

    李妈妈被这顿闹腾吵醒, 赶忙过来查看。听家丁讲了经过,蹲下身子连声劝道,“大少爷已经挨了打,您要是再不听话,执意出屋,怕是还会连累大少爷。今晚就乖乖歇息罢,明儿一早我就去打听。”沈子安听了,心里虽然也觉得有道理,但毕竟还是愤懑不已,李妈妈无奈,又来回说了几次,这才把他劝回了屋。小孩儿噘着嘴在床上滚了半天,终于还是敌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子安起了个大早,鞋子还没穿就下了床,嚷嚷着要去侧房找李妈妈,同屋的丫环紫菀正在屋后浆洗衣服,听见动静进屋一瞧,只见沈子安光着脚在屋里跑来跑去,吓得赶紧把他抱上了床。

    沈子安歪头看向她,“姐姐,李妈妈呢?”

    紫菀一边帮着他洗漱穿衣,一边说道,“李妈妈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去了多久了?”

    “才去没一会儿呢,少爷有什么要紧事,吩咐我就是。”

    沈子安皱着眉头,只是砸了一下嘴,并不言语。不一会儿,厨房送来早饭,紫菀将粥食接到桌子上,扭头说,“李妈妈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少爷先吃点饭吧。”

    沈子安把碗筷往旁边一推,“不饿!”

    紫菀平日只负责打扫和洗衣,并不懂得屋里这位祖宗的脾气,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正慌张着,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什么事惹得小少爷大清早就发这么大火?”沈子安探头一看,却是二哥沈子横,只好站起身来,乖乖做了个揖,怏怏地喊了声,“二哥。”沈子横笑道,“人还小,脾气却大得很,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去。”沈子安撇着嘴,“二哥又打趣我。”

    沈子横遣了丫环出去,见屋里没了外人,轻声问道,“还在赌气呢?”沈子安也不接话,只是急着问,“大哥怎么样了,伤好些了吗?”

    “不太好,发了高烧,伤口也有些发炎。”

    沈子安顿时泄了气,懊恼不已,“都是我的错。”

    沈子横见状,按了按他的脑袋,“可不就是你的错,你要是不乱跑,能有这些事?”

    “是我不该乱跑,可是……”沈子安愤愤不平。

    “你倒有理了,可是什么?”

    “可是父亲也不至于下如此狠手,还说什么父慈母爱,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沈子横笑道,“还敢顶嘴,小心父亲再罚你。”

    沈子安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窗外,不再吭声。沈子横见其认真,也正经了起来,扳过他的脸,柔声劝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父亲从来都偏爱你,你也该为他着想一点。”

    沈子安争辩道,“父亲昨天还说我不知好歹,要打死我呢。”

    沈子横叹气,“你身为人子,张口闭口蝇营狗苟,不打你打谁?平日那么乖巧,怎么现在突然想不明白了?你与大哥皆为嫡子,父亲也有心栽培你们,而我为偏房所生,虽然现在母亲被扶了正,到底还是个庶子。入宫是多好的机会,你却不珍惜,若是换了我,不知道该多开心呢。”

    沈子安自觉失言,张口欲安慰二哥,却被沈子横打断道,“你先听我说完。你不是觉得父亲言行不一吗,嘴里说着不趟浑水,却还是做着恭维太子的事情。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怎么会有可以独善其身的事情,沈家世代皆为高官,如今多少人想拉拢我们,就有多少人想搞垮我们。你以为父亲想让大哥去做太子伴读吗?在那皇城里走得太深也未必是件好事,可这是有心人荐举,皇上钦点,父亲也没有办法。何况如今天子喜文厌武,太子宽厚温和,故而深得其欢心,楚后势利强大,更不是我们能触动的。父亲从未要巴结太子一党,可当今局势也不容得沈家得罪他们。青天白日,你跑去长明宫与二王子谈笑,让父亲如何是好?”

    “可是二殿下什么都没有做,就要平白受这种欺辱吗?”沈子安不服。

    “子安,你要记住,一山不容二虎,皇城无情,王室无亲。”

    说着,只听门被推开,李妈妈进了屋,见沈子横在此,忙作势要退出去,说道,“我不知二少爷在屋里,就这么唐突地进来了,实在是该死。”沈子横站起身笑道,“李妈妈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正好我也该走了,这个惹事鬼就麻烦你照顾了。”说着看向沈子安,“我言尽于此,你何时想通了,就去和父亲和大哥道歉。”语毕,便拉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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