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钟姑娘我在刚来的时候就同你说过了,我伤了右手,若是烧毁了,你可别怪我”

    钟晚颜一笑道:“行了行了,这话你都说一遍了,你只是伤了手而已,又不是整个人都残废了,只要你想,如何能烧不出东西来,你放心便是,只管去做,烧坏了我一定不会怪你”

    窦老三不知钟晚颜对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是这份信任让他十分受用,之前他心里的不确定与忐忑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因为窑厂里人手不足,钟晚颜只得亲自上阵帮助窦老三一起烧制玻璃,窑厂里温度高,通常待上一会儿就是一身汗,钟晚颜女子之身在窑厂里多有不便,可又不能假手他人,便只得换上了深色的宽松衣裳。

    窦老三成心不想让钟晚颜小看,他右手虽然废了三根手指,但左手还在,有的人是天生的左撇子,但有的人也能通过毅力,让左手灵活起来,不比右手差多少,经过他反复的练习,几次之后终于烧制出让他比较满意的作品。

    那是一个宽口的玻璃碗盏,深蓝色,外表上冰裂纹均匀的分布,对着日头一照,颜色更是美丽。

    钟晚颜没想到窦老三即使废了一双手,本事也这般厉害,不止心下赞叹,口中也道:“好本事,这只碗若是拿到铺子里去,怕是也能卖出几十两银子”

    窦老三心里也十分高兴,他没想到废了一只手,自己的手艺竟没减退多少,不过他却没高兴多久,只因钟晚颜说了一句话。

    “那你能烧出来透明的玻璃么?”钟晚颜笑吟吟的问。

    窦老三愣住了,觉得钟晚颜说的是胡话,他在官窑里待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透明的玻璃,不过他却没说钟晚颜异想天开,之说自己没见识过,做不出来。

    钟晚颜笑容不改,又问:“若是你见过,就能烧出来了?”

    被质疑能力,窦老三心里有点不高兴了,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口中却是说道:“我见官窑里的老师傅试过将玻璃颜色提纯,不过反复加工,最终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做不到完全透明的程度,若是钟小姐能烧出这样的玻璃,还请指教,我若是见过了,一定也能做出来”

    钟晚颜一笑,对他话中的挑衅置之不理,道:“好,你不信便罢,可我若是烧出来了,你当如何?”

    窦老三没想到钟晚颜会再次挑衅他,如今他最值钱的也就是他这个人了,一气之下便说道:“若是你能烧出透明玻璃来,我就给你当十年白工”

    本就是赌气之言,窦老三说完便后悔了,他来凤阳只是为了安他师傅的心,并没有想在这里常住,他还想着帮钟晚颜忙活一阵就提出告辞呢,可谁想到,钟晚颜竟勾着他打赌。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窦老三再是后悔生气也没有用。

    钟晚颜将窦老三的反应看在眼里,说道:“好,爽快,若是我没有烧制出透明玻璃出来,便给你一百两银子,再帮你寻一门差事,也必不叫你吃亏,你看如何?”

    听了钟晚颜这话,窦老三心中的气闷消散了一些,不过却没有立即表态,他本能的不相信钟晚颜能烧出透明的玻璃来,毕竟官窑里的老手艺人都做不出来,钟晚颜区区一个十三四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做出来。

    他思前想后,最后才道了一声好,同意钟晚颜提出的条件。

    钟晚颜是谨慎之人,跟上次同沈二打赌一样,请来马玉做见证,写下了一式三份的字据。

    白纸黑字,谁都无从抵赖。

    之后钟晚颜便指挥窦老三筛沙子,然后将筛好的石英砂进行粉碎,干燥,除铁的工序。

    钟晚颜只会理论,动手的还得靠窦老三忙活,直到将处理好的原料放入高温的窑炉中,钟晚颜才吩咐窦老三看着,她自己则带着烛影离开的窑厂。

    回去的路上,烛影一脸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后来都做了罢。

    还是钟晚颜看不下去了,主动问道:“怎么,我们的烛影姐姐有事要问我?”

    被钟晚颜这般打趣,烛影俏脸一红,还没说话,就听钟晚颜又问道:“我们的烛影姐姐是想要问我,为何同沈二打过赌之后,还要和窦老三打赌?”

    烛影嗔了钟晚颜一眼:“正是,奴婢看不明白小姐的用意”

    钟晚颜一笑,因为是男装打扮,她身上习惯带着折扇,只见她唰的一下将纸扇打开,摇了摇,等她脸上感受到了凉意后,才说道:“那沈二是沈家嫡子,他有事沈家不会坐视不理,且这人天生肚子里就有一本生意经,他几次三番要同我合作,我再拒绝岂不是浪费了上天的一番美意”

    说到这里,钟晚颜停了下来,烛影听得兴起,忍不住追问:“那窦老三呢?”

    见烛影还真的想搞懂这个中因由,钟晚颜一笑,继续说道:“经过多日接触,可以看出这窦老三是个本分踏实之人,且有几分本事,他才十七八岁,虽然伤了手,但仍是个可造之材,这样的人才白白放过,你家小姐我就该可惜了”

    烛影听着,跟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钟晚颜的话,窦老三那个孩子看起来是挺靠谱的。

    钟晚颜不管烛影的反应,她的话还没说完:“不管是沈二还是窦老三,他们两个人出身虽然不同,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

    烛影眼睛瞪大,等待她的下文。

    钟晚颜一笑:“他们两人一个出身好有本事,一个虽然没有好的出身,但是却有本事,又毅力惊人,这样的人心中难免都是心高气傲的,要想将他们降服,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为我做事,就得靠一点手段了,不然这样的人是留不住的”

    这也就解释了钟晚颜为何要刺激他们,然后再定下赌约,为的是最终要降服并留住他们,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烛影脸上流露出恍然的神色,钟晚颜看了一笑,这时外面马车已经停了,她将手中的折扇一甩合上,跳下车去,并说道:“走,侍候你家小姐我洗漱更衣,再去找你的旧主子要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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