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市北疆县城。

    徐浪躲在一个略显得阴暗的角落里抽着烟,目光闪烁。

    在他的视线里,是一名6、7岁的少年郎,这是他刚认下的弟弟,名叫荣昊。

    此时,荣昊的怀里揣得鼓鼓的,正站在一家烟酒回收小店的门前张望,没过多久,那门打开了,荣昊便贼溜溜的钻了进去。

    硬中华,零售45元一包,送到这的话,只有20元一包。

    这次徐浪一共搞来了两条,估计能卖400块钱。

    徐浪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嘴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踩,心想:做生意的都是奸商,这世上的人也压根就没个好人!

    半晌,那门前探出了荣昊的小脑袋,他左右看了看,便飞快的向着徐浪这边跑来。

    荣昊的脸上满是兴奋,“哥,那老板给了我好多钱!”

    徐浪问:“几张红票子?”

    荣昊说:“三张红票子,一张绿票子。”

    徐浪拧着眉头看了看那个回收小店的大门,恶毒的骂了一声:“黑心肠的东西没个好死!”

    骂归骂,骂完了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徐浪还不敢真的惹毛了这些人,不然以后就算弄到货也没地方换钱了。

    荣昊把钱递给徐浪,徐浪摇了摇头,说:“我不要钱,你自己存着,等以后钱存够了就送你去上学。”

    荣昊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怜兮兮的说:“哥,我不想上学……我…我想吃炸肉串……”

    徐浪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油炸的东西少吃……”

    荣昊立刻委屈起来,两只脏脏的小手抓着徐浪的衣角。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徐浪溺爱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颇有些无奈的说:“好吧好吧!下不为例……”

    郊区,一个荒废的厂区。

    荣昊欢快的打开了装着肉串的快餐盒开始狼吞虎咽,不过他刚吃了几口就停下了。

    抬起头张望了一圈,找到了徐浪。

    “哥……你也过来吃点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下。”

    徐浪躺在一条烂被子上啃着面包,摆了摆手,说:“油炸的吃了不好,你自个吃吧……”

    厂房的空间很大,不过正因为太大了,所以显得很空旷,而且因为是彩钢瓦搭建的,所以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而这里便是徐浪和荣昊的家。

    一张老旧的老板桌,一张破沙发,几块小板凳,以及四处散落的盒装牛奶、面包、方便面……

    旧家具都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至于那些吃的面包牛奶自然都是徐浪搞来的。

    然而,徐浪自己却不喜欢喝牛奶,他最喜欢喝的是碳酸饮料,他搞来牛奶是给荣昊喝的。

    用他的话来说,荣昊还小,很缺营养,所以要多喝牛奶……

    彩钢棚的顶端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透过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

    徐浪缩了缩身体,好让自己更加舒适一些。

    破烂的棉被虽说有些异味,但压在身子底下还是挺软乎的。

    显然,徐浪很享受这种安详的感觉,有种家的温馨。

    只是,蔚蓝的天空陡然阴沉了下来,平地起狂风,整个厂房锵锵作响,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徐浪心底骂了一句:该死的台风又来了!

    每次台风一来,他就得休息几天,毕竟他一般都是夜里出去搞东西的,而且凭他这单薄的身子,怕是会被大风刮走的。

    “呜呜……嗷……嗷……嗷嗷……”

    忽然,一个怪异的声音从荣昊那边传了过来。

    徐浪翻了翻白眼,动都懒得动一下,低声骂了一句:“小家伙吃饱了又准备捉弄哥哥了?”

    果然,被徐浪骂了之后,荣昊那边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过了没多久,徐浪忽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剧烈的喘着粗气!

    是谁?

    就地一个驴打滚,徐浪的手脚很麻利,反应很快,翻滚之后立刻趴在了地上,仔细的观察着前方。

    厂房内没有灯火,所以天色阴沉下来后显得昏暗无比,徐浪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半蹲在被子那边。

    “荣昊,是你吗?”

    “不要和哥哥开玩笑,哥哥胆小的!”

    可是回应他的只是嗷嗷的几声怪叫。

    “荣昊!!!”

    徐浪提高了嗓门,大喊了一声。

    “嗷嗷嗷……”

    那个瘦小的身影抬起头来,连续的嚎叫了几声。

    也许换做是其他人站在这里,怕是早已被吓疯,可徐浪不会。

    因为他早已习惯生活在阴暗里,就像是老鼠一般,最怕暴露在阳光下。

    瘦小的身影冲了起来,它跳得很高,像是一头狩猎的狼,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无比瘆人。

    徐浪随手捡起一根生锈的钢筋,准备随时还击。

    轰隆!!!

    天空蓦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地,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只是,就在那一刹那,徐浪怔住了,呆滞了……

    借着刚才的那一道电光,他清楚的看到了半空中的那张脸!

    他是荣昊!

    尽管他的面孔已经极度扭曲,可徐浪还是认了出来。

    荣昊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手臂一股剧痛传来,徐浪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小荣昊得势不饶人,他凶狠的将徐浪压在身下,而后像一头真正的狼一样,不停的撕咬着。

    手臂,胸口,脸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一片。

    荣昊像是疯了。

    他的力气很大,大到徐浪根本无法反抗,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身上喷了出来,意识渐渐的产生了模糊……

    徐浪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

    其实,早在三个月之前,徐浪就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个时候的他有种活腻了的感觉。

    徐浪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后来偷跑了出来,算算时间也有5、6年了。

    这几年,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肮脏的世界,所以才有了轻生的想法。

    这个世界对他一点都不友好。

    于是,他在厂房旁的不远处找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挖好了一个大坑,准备把自己给埋了,在这之前,他甚至还请人刻了一块墓碑,碑面上用无比潇洒的草书刻着四个字:浪里白条。

    只是,夏天还没过去,他很担心自己死后没多久就会发臭,所以他想了想,最终决定等到立秋那天再死也不迟。

    一切都准备就绪,徐浪感到非常满足。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死法简直太完美了,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及孤独。

    至少,很潇洒,很符合他的大侠气质。

    一转眼,立秋到了。

    徐浪破天荒的洗了个澡,然后将衣服全部脱下。

    在他看来,干干净净的来,那就得干干净净的走,啥都不带,也用不着那些身外之物来陪葬。

    这就叫做潇洒!

    只是,世事往往不能如人所愿。

    就在徐浪光着腚准备躺到坑里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挖好的坑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给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浪指着坑里的小荣昊就骂:“你特么有病啊?”

    小荣昊红着眼睛转过身来,讶异的看着徐浪,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有病!我有病啊!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我啦……”

    好烦,徐浪觉得好烦。

    他最讨厌小孩子了,而且他特别受不了小孩子哭。

    只是他也明白,这种年龄的小屁孩,越是对他凶就会哭的越厉害。

    没办法,徐浪无奈的蹲在墓碑前,看着躺在坑里的荣昊,可怜兮兮的说:“就算你比我小,你也不能抢了我的地盘呀!”

    小荣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小嘴嘟了嘟,说:“哥哥,我饿了……”

    ……

    哥哥。

    一声稚嫩的哥哥,就将徐浪那颗孤独的心给融化了。

    徐浪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帮这个和自己一样可怜的小家伙。

    一种莫名其妙的触动,一份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之后的日子里,徐浪经常带着这个小跟屁虫出去搞东西,日子一久,竟生出了浓厚的情谊。

    荣昊觉得哥哥徐浪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而徐浪则觉得小荣昊是他最亲的亲人。

    荣昊的病叫做兽化病。

    不同于其他人,他的病情非常的严重,从脖子以下全部兽化,整个身体都长满了坚硬的鳞片。

    所有人都嫌弃他,也只有徐浪不介意。

    徐浪说:咱们活着就好,能吃能睡就是福气,其他的才懒得管呢!

    ……

    ……

    就在徐浪无比接近死亡的时候,一辆军用吉普车稳稳的停在了厂房的外面,车内传来阵阵争论的声音。

    有人说:我是军人,服从军令是我的天职,可你这样带走我,那就是违反军令!

    有人说:兄弟,现在的世界已经变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上手术台之前的世界了,如今的人类基本上已经可以被称作半兽人了,你还不懂吗?

    这两个男人不停的争论着,谁都不让谁,大有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的意思。

    最后,一个极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本小姐肚子饿啦!周毅荣,你这混蛋把车子开到这荒郊野岭的做什么?二男一女,废弃工厂,你是准备拍岛国的变态电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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