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特有的问题,而知青遗留的问题,就是整个八十年代最常见的问题。
    当初知青返乡潮,引发了一系列问题,有些知青为了返回所在城市,眼珠子都红了,女的不惜与当地干部上床,男的不惜抛家弃子,反正都挤破脑袋的往城里钻。
    何永生的父亲就是这大批返城知青的一员,也是众多心狠之人的一员。
    很多知青为了返乡,出现了不少抛弃爱人的事情发生,这个时候的农村确实贫困,那些在城市里生活的知青们若是没有了返回城市的希望,他们自然会认命,可是一旦有返回的希望,这种希望就如同冬天荒原里的一把火,以燎原之势,烧遍了整个国大地,引发了种种喜怒哀乐,尘情仇。
    九十年代初,九三年的时候,有一首流行歌曲,那是李春波唱的《小芳》,风靡一时,唱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这首歌之所以受到很多人的欢迎,一个是因为旋律朗朗上口,符合这个时代人的音乐审美要求,另一个就是令很多人感同身受。
    何永生的父亲为了返回城里,直接就是抛弃妻儿,一去不回,以至于何永生的母亲自杀,留下何永生和年幼的妹妹四处讨饭生活,尝尽了生活的艰辛。
    要不是关晓军拉了他一把,此时的何永生还能不能活在上,何永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已经难以想象。
    所以何永生对关晓军一方面是敬畏,另一方面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这是从地狱里将他兄妹救出来的恩情,值得一辈子报答,所以关晓军才把他远派盛海,替他打理事情。
    何永生对关晓军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但是对他的父亲却怀着十足的怨恨,他之前身上随时都拿着一把刀,那刀子一方面是要捅敢对他妹妹有企图的流氓混混,另一方面是随时准备捅死他的生身父亲,因为他要为他的母亲报仇!
    这是他的心结,那种对亲生父亲无情的怨恨已经烙印到了他的骨髓里,刻骨铭心,难以消除。
    现在他忽然对关晓军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关晓军登时一愣,种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问道:“找到了?人在哪里?”
    何永生道:“人就在盛海。”
    “小琴知道吗?”
    “我还没有告诉小琴,也不准备告诉她。”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还要报复他么?”
    “我就是想要听听你的主意。”
    何永生说话之时,声音压低,眼角微微泛红:“小军,我现在心很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关晓军道:“今天晚上咱们一聊聊,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吃饭!”
    今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酒宴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钟方才结束,散场后,一群人醉醺醺的发动汽车,向村子外面开去。
    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醉驾这一说,喝酒开车很正常,别说是乡镇地区,便是燕京城内,开面的的司机,灌上一斤白酒再拉客上路的人也多得是。关晓军在零六年的时候,从***到通州,一帮人乘坐面包车,开车的司机浑身酒气,问了问,说是喝了一斤半的二锅头,然后一路猛飙,直达通州。
    开车的没觉得有问题,就连坐车的人也没有生出太大的担心,那时候的人好像普遍没有这个安全意识,心也大,再加上路上车也少,出车祸远没有后那么频发和严重。
    教育界的领导和记者都走了之后,袁令旗和何永生等人却留了下来,他们不算是外人,老关家院子的,房子也多,几个人喝多了,都在前院住了下来,后院那是老关家自家人住的地方。
    等到了晚上吃过饭,关晓军将何永生喊到关自在的院子里,特意取出一瓶茅台,拿出几包剩下的小菜,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坐下:“到底怎么回事?”
    关自在的院子占地五六亩,那是老关家的祖宅,昔日富丽堂皇的很,池塘里养着鱼,种植垂柳,凉风轻吹,蛙鸣阵阵,坐在凉亭里很是享受。
    只是有一点不好,就是夏日蚊子特多,这个时候已经有了那种黑花蚊子,咬人又痛又痒,好在关晓军在四周点了几根蚊香,驱赶了蚊虫。
    此时两人对坐,他准备问一下何永生是怎么打算的。
    其实在关晓军的心里,他是非常不希望何永生找到他的亲生父亲,如果找不到的话,反正也习惯了,只能成为他一生的执念,但并不妨碍他的生活。
    可若是真的找到了,那才是真正痛苦的开始,即便何永生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但真要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谁也不可能真的去捅一刀去。
    到时候这个父亲要不要认,该怎么认,如果认了,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的家族,这都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所以关晓军心其实恨不赞成何永生寻找他的亲生父亲的,只是何永生不听,一有机会就让人找寻,自己非要往自己的心里捅刀子。
    现在说已经找到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早就在关晓军的预料之。
    白天与一群人喝酒聊天,何永生一如平常,直到此时单独面对关晓军时,何永生才终于绷不住了,关晓军刚一开口,何永生的眼泪便流了下来:“小军,我心里难受!”
    他一句话说完嚎啕大哭,蹲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擦干眼泪坐到了关晓军对面。
    在何永生的哭的时候,关晓军也不劝他,自顾自的喝酒吃菜,等他在自己面前坐定了,亲自为何永生倒了一杯酒:“说说吧。”
    何永生红着眼睛道:“那个人现在就在盛海,接了他父亲的班,成了宝钢的一名工人,现在成了一个车间的副主任,已经再次结婚,老婆是盛海本地人,生了一个闺女。他的父母还在,也是钢厂的老工人。”
    “他返乡后,活得很好,另组家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至于被他抛弃的妻儿,似乎他已经完全忘记了!”
    何永生喃喃道:“小军,你说这种人为什么还活的这么好?老天爷为甚么这么不开眼?”
    关晓军想了想,叹道:“可能老天爷这几年没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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