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嫌犯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洛克菲勒从年轻警员的手里接过尸检报告,刻薄的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死因毫无疑问是弩矢射杀,但尸体瞳孔不正常扩张,有服用了大量致幻类药剂的症状,疑似被人用致幻类药剂控制后派遣实施暗杀行为。”

    看着报告上的字句,洛克菲勒一边摸索着下巴上的胡茬,一边思索着帝都有可能贩卖致幻类药剂的店铺。

    “关于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吗?”他对年轻警员问道。

    “是的,我们在克朗区的同事认出了死者,名字叫做肖恩,姓什么没人知道,根据他的邻居说,这个人似乎是十多年前从黑水领来到帝都的。这个人平常深居寡出,收入基本来源于一些苦力活和教堂的救济,所以他比较虔诚,经常去克朗区的教堂做礼拜,但圣训大教堂很少去。”

    “居住在贫民区,又深居寡出……”洛克菲勒微微点了点头,确实这样的身份即使是被人用致幻类药剂控制了,别人也不会在意和关心。

    “不过,你说他的收入基本来源于苦力活,那么他为什么会被人觉得是深居寡出呢?”洛克菲勒敏感的抓住疑点,“一般的话,苦力活的劳动时间都比较长,每天出门工作的话,应该经常会和邻居遇见才对吧?”

    年轻警员被警长这么一问,手忙脚乱的翻起备忘录。“嗯——根据克朗区的同事调查,肖恩的健康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近两年身体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或许是因为苦力活过重的体力负担造成的,总之,他不常出去工作,倒是偶尔买药回家。而询问他工作的码头,那边的工头也说肖恩工作做的越来越不好,码头上已经好几次想要开除他了。”

    洛克菲勒继续摩挲着下巴,这条线索太显眼,完全是在诱惑着他去调查下去。

    “那么,肖恩死后,去他居住的房子调查过了吗?”

    “肖恩是租房子住的,克朗区的同事暂时封锁了他的房间,但他们没有权限进行调查。”

    “那我现在就过去。”洛克菲勒二话不说,从衣帽架上拿起自己的大衣,利落的披到身上,“你去知会克朗区一声,让他们把平常和肖恩有比较多接触联系的人召集起来,我要见一见那些人。”

    “好的,警长。”年轻警员连忙应道。

    作为一名治安官,洛克菲勒还没有资格和财力拥有属于自己的马车,不过警备队的作风也不是慢吞吞的马车应付得来的。他骑着马,径直朝着克朗区行去,尽管已经是下午,冬日里早落的夕阳展露出了刺眼的黄昏光彩,但所幸街道上颇显萧条,行人并不多,洛克菲勒得以早早的就来到了目的地。

    克朗区警备队的警员已经等候着他。

    “纳尔森警长。”警员殷勤的牵住洛克菲勒坐骑的缰绳,帮洛克菲勒把马停下来,“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把证人们都找来了,就在那个肖恩居住的公寓里,您随时可以询问他们。”

    “很好。”洛克菲勒满意的评价着,同时又说道,“我要先去看看肖恩的房间,你让他们稍等一会儿。”

    等待治安官办案,这对一般警员而言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何况是几个住在克朗区的贫民呢?所以警员应承得毫不犹豫,只恨自己不能和警长一同去探查现场,好让自己多有露露脸的机会。

    洛克菲勒当然也不是不知道刚才那个警员的想法——他看对方的年纪,就知道这个人应该已经在克朗区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差了,在这个都是穷鬼,没有什么油水的地方待了那么久,调离这个地方的想法应该也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撇下那些俗念,洛克菲勒还是打算先办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如果这个案子调查不出可以交代的结果来,那么或许以后自己也要到这个鬼地方挨苦日子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多少有些干活的动力。肖恩住的公寓是标准的贫民窟模样,楼板吱吱呀呀,墙壁上不知哪里漏着风,风一刮起来便会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更糟糕的是,这种地方的卫生从来是最差的,整栋房子都带有一股霉味,老鼠和蟑螂比人类更像是房间的住客。

    肖恩的房间也不例外,因为主人好几天——也永远不可能回家了,所以屋子里的酸臭味道更加厉害,即使是洛克菲勒这样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也忍受不住这股味道,在开门的瞬间倒退了好几步。

    这像是抗拒他进入房间的味道,并没能完全挡住洛克菲勒,鼻子稍稍适应了一些这股味道后,洛克菲勒阔步走进了房间。

    屋内黑黢黢的,这屋子本来就不朝阳,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肖恩在离开之前把窗帘都拉的相当严实,好几天得不到阳光照射,当然也加剧了屋内的异味。

    扫视了一眼屋内大致的布置,洛克菲勒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光线照射进来。

    接近黄昏的光线相当刺眼,一下子便吓走了还逡巡在暗处的虫鼠。黑暗也被这股光线给喝退,屋内的面貌完完全全展露在洛克菲勒面前。

    家具不多,除了床铺和一张老旧的写字桌,剩下值得洛克菲勒注意的就只有挨着床边的一张沙发了。

    这张沙发在这间屋子里格外的刺眼,没拉开窗帘的时候,因为所处的角落几乎一盘漆黑,洛克菲勒忽略了它,可现在房间里亮堂起来,洛克菲勒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这张沙发。

    本来,这种贫民区的公寓里会有一张沙发就很奇怪了,就是在治安官薪水之外还有着其他收入的洛克菲勒,家里也只有一张别人淘汰下来的沙发,而眼前的这张,虽然同样老旧,但看样式,这可不是肖恩这种人用得起的。

    更何况,这张沙发放置的地方也相当的奇怪,就紧挨着床放着。明明这屋子里相当的空旷,除了寥寥的几样家具,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家什了,以至于狭小的房间也有了空旷的感觉。而在这样的布置下,刻意紧挨在一起的两件家具自然就值得怀疑了。

    洛克菲特首先想到的是沙发和床之间的缝隙里可能藏了什么东西,他刚才看过这栋公寓的布局,房间之间的间隔小到隔音效果都极差,因而不太可能存在什么密室隔间。所以,如果肖恩在这屋子藏了什么的话,就只可能是在家具遮盖的地方。

    治安官脱下外套,解开袖口,去搬动沙发。沙发出乎他意料的轻,并没有花他太大的劲,就成功将沙发从床边挪开了。

    不过,轻而易举就获得的成果往往不会太理想,除了一地的灰尘以及虫鼠留下的恶心痕迹外,洛克菲特并没能发现什么。不甘心放弃的他甚至还趴下身子,查看床底下的空间,又将灰尘抹去,仔细勘察地板上有没有暗格的痕迹,但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花费了好一番力气,还弄得身上脏兮兮的,最后却是这样的收获,洛克菲特难免感到有些失望和疲惫。他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却没想到沙发发出“吱呀”一声,塌陷下去一块,差点把洛克菲勒给摔到地板上。

    好容易扶着墙壁站稳,洛克菲勒转过头,紧紧的盯着这张沙发。他摸着沙发的坐垫,还不时拍打两下沙发脚,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这沙发里面的填充物大概已经都被取了出来,在勉强保持着往日面貌的沙发皮下,是硬邦邦的沙发骨架,人坐在上面绝不会舒服,而且以这沙发的老旧程度,说不定还会坐塌。这样一张称得上破烂的沙发,还被肖恩如此宝贝的摆在床铺旁边,洛克菲勒想到的第一个可能性就是这沙发里面藏了某些东西。

    然而,摸索了许久,洛克菲特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发现。

    颓然的躺倒在沙发上,洛克菲勒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是否一开始就是错的。肖恩的住处并没有藏什么秘密,他或许就是直接被人绑走,用致幻药剂控制住,然后在无自主意识的状态下实施了刺杀。可能肖恩在被控制后压根就没再回到过这间房间,这里不可能有任何的线索。

    洛克菲勒的视线对着空荡荡的床铺,眼睛的焦距开始涣散,脑袋里的思绪也逐渐排空,在这种空灵的状态下,他的思维反而变得敏捷起来。

    按照正常的逻辑关系,洛克菲勒应该只是一个庞大刺杀阴谋中的小卒子而已,他甚至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和承担的使命都一无所知,这样想的话,那么他身边没有任何秘密这样的推理才是最合理的。

    但洛克菲勒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从进入这间房间以后就一直有一种违和感萦绕着他,但他的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没能捕捉到那抹违和的色彩。

    “会是什么呢……”

    洛克菲勒的目光渐渐恢复聚焦,并且盯准了床铺。

    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躺的沙发,还有这张整洁得与整间房间格格不入的床铺……如果肖恩是照常出门,那么以他的工作和房间的情况来看,这张床铺应该也是乱糟糟的才对,可虽然这张床上有一些灰尘,但被子却折叠得非常整齐,床单也没有丝毫褶皱,陷入经过主人精心打理,就如同主人在出门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而刻意收拾的一样。如果肖恩真的只是被人突然绑架,那么应该不至于如此。而且,这张和床铺紧挨的沙发。

    洛克菲特站起来,目光在沙发和床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房间,实际上住了两个人!”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洛克菲特的脑海中后,他就不可抑制的想要找到证据去证明自己的推测。

    他首先走到了那张老旧的写字桌边,比起那张沙发,这张桌子在房间中相对并不起眼,规规矩矩的摆在墙边,上面摆着聊聊的几样寻常物什。

    纸、笔,还要几本页脚折了起来的小册子,但洛克菲特没有花多余的精力在这些东西上,另一个更重要的线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就是写字桌后的椅子。

    他拉开椅子,坐了上去,仅仅这样一个动作,就解开了他的疑惑。

    椅子太高了,坐着这张椅子,洛克菲特的腰都高过了写字桌。肖恩的身高虽然比洛克菲特矮一些,但也不至于要用这种椅子。

    “住在这里的另一个人是个孩子,或者是个身高相当于小孩的侏儒。”

    洛克菲特马上得出了这样的判断,而为了进一步验证他的推测,他需要证人们提供更多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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