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 作者:谢朝夕

    分卷阅读50

    本王知错 作者:谢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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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照例是不许他用午膳的,谁求都没用。他哭闹无果,便搬个小板凳在东宫有一嗓子没一嗓子喊:“太子哥哥六儿饿啦!”

    “……”

    “六儿饿啦!饿啦!”

    “……”

    “要吃小豆糕!荷叶鸡!珍珠丸!……”

    “……”

    “六儿嘴巴喊干了!要喝果子茶!”

    “……”

    晏清不发话,谁都不敢给晏适容准备吃的,谁也不敢请晏适容腾地儿,任晏适容把爱吃的御膳名儿给报一遍,样子很是为难。

    没有人忍心拒绝撅着嘴泫然欲泣的晏适容,一个个伸头在里屋张望,并把门窗悄悄打开,使得里头能清楚听见外面六皇子的大吵大闹。

    晏清心情便像是大好,召来平望,吩咐道:“再过半个时辰,等他饿得没力气喊了,叫小厨房给他端些点心,要甜的。”

    平望道:“薛公子来了。”

    “薛措?”

    “薛公子带六皇子去用午膳了。”

    晏清放下笔,应了声:“知道了。”

    提笔写下两个字,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晏清将纸揉做一团,随手丢了出去,人也走到了外头。却正好看见晏适容吃着糖葫芦,笑眯眯同薛措道:“藏玉哥哥最好啦。”

    薛措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他的眼睛亮晶晶,点头如捣蒜:“要吃!要吃!”

    晏清看着两人离开东宫,却是轻笑一声,拾起地上的纸团,铺平在桌上。

    皱巴巴的纸张便恰似他那时的心境。

    好像后来晏适容便没再总是“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地唤着他,中了须弥花毒后,两人便更加生分了。

    晏适容拿帕子堵住唇,边咳边笑:“说来,那时还真是天真烂漫不识愁滋味啊。”

    晏清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将他推到火炉边,“后来识愁了?”

    最后一字落得很轻,飘渺得像是晏适容手中捧着的快要散尽一袅茶烟。与其说晏清是在问他,倒不如是心底里的一声喟叹罢了。

    “后来识了,”晏适容点头,看着晏清,轻飘飘道:“十岁时您派人将臣弟推进须弥花丛中,臣弟讶然恍惚之间便识得了那愁滋味。”

    晏清站在一旁,一手抓握杯沿,一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着青白,却始终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人都道三皇子心狠手辣残害手足,可晏适容心里门儿清,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三皇子动了晏清不该碰的宝贝,是应该要付出代价的。

    只不过,那代价甚是惨烈,竟是将无辜的晏适容也拉了进去,使他中了须弥花毒。

    他们的父皇只有涉及到晏适容的事才能分外紧张,才会从重处罚三皇子。

    一举数得,晏适容这病恹恹的身子后来即便是有心同他争位也无力去坐。

    晏适容苦笑一下:“只是臣弟自问并未肖想过这张龙椅,为何皇兄却从来不肯予臣弟半分信任?”

    “那你为何不早点找朕来说?”晏清咽下一口气,眉眼犹沾着怒气:“你可知朕一直在等你?是朕故意派人将你引入须弥花台,再狠心将你推下。也是朕在你搬出宫后仍不放心,不准你回封地,还利用回春神医来牵制你。”晏清握杯沿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着,凉声说:“朕,就是不信你。”

    晏适容看着晏清,低声道:“皇兄……”

    哪知晏清听了这两字却更为光火,只听他咬牙切齿怒气沉沉道:“明明你的兄长就在眼前,每天却还要巴巴地唤一条狗叫哥哥!”他竭力忍住怒气,欲推动晏适容的轮椅:“你现在回府,朕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晏适容笑笑,乌黑的眼睛里透着星子的亮光:“臣弟已经回不去了……”

    晏清的手一停,听见平望在殿外哀声禀报说:“皇上!刚刚巡防营的将军来报,说是顺华街走水了,整个王爷府都被烧着了!”

    晏清胸口闷涨,眼里的怒火便像是压不住了似的。

    晏适容却轻轻地笑了,“臣弟,已是回不去了。”

    晏清再是忍不住,将手上的茶杯朝殿门外掷出,茶杯打在白玉地上裂出一声脆响,立即四分五裂地绽开了。

    晏清怒不可遏地吼道:“晏适容!”

    晏适容撑着双手,从轮椅上起来,摔到了地上,匍匐在地,保持着长拜的姿态:“求皇上饶薛措一命。”

    “回春神医已死,臣弟自知寿命无多。”晏适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强撑着打开手边的红锦包裹,拿出拇指大精致的虎纹玉符:“这虎符是父皇当年留给臣弟的最后一道屏障,可调九州地方军。臣弟愿献给皇上,助皇上削藩。”

    晏清却是不接,只听晏适容从旁摸出一块金牌道:“这免死金牌也是当年父皇怕臣弟有朝一日会触怒圣颜留臣弟的。臣弟要用这块金牌保薛措不死。”

    晏清气极,劈手夺过金牌,将它重重掷开,死死瞪着,大声吼道:“晏!适!容!”

    他踉跄地退了几步,深有预感眼前这人再也留不住了,却仍不死心地问:“那么你呢?”

    错了错了……

    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晏清的心里忽地生出一丝恐慌,这感觉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时他还不是帝王,所以有些事掌控不了,只得任其倾灭。

    可如今,他是帝王了,怎么还是控制不了呢?

    晏清手握成拳,狠狠捶在案上,语气隐隐带着一丝惶恐,却是镇定地压了下来:“那么,你呢?”

    “王爷府走水,臣弟已经不幸薨于十一月初六的雪夜了。”

    晏清被晏适容气得脸色发青,半天都没有言语。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只要一句,你同朕说,不喜欢薛措,愿与薛措一刀两断,朕便当你今日没有来过。”他扶着晏适容,面上带着笑,竭力保持这语调的温和,“王爷府烧了朕再给你建,建一个更新更大更好的宅子,天下最好的厨子都给你找去,教坊里弹琴的唱曲的只要你看中,朕都给你……”晏清轻轻哄着他:“朕都给你……朕是你的兄长,总不会使你受委屈的。”

    他看着晏适容,素来桀骜沉冷的帝王,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祈求:“只要你同意与薛措分开,我就把解药给你。什么病痛苦难都离你远远的……”

    晏适容撑着地,在晏清视线下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我不怕死,我要嫁给他。我也不怕他死,因为我会为他守寡———不对,因为我会陪他一起死。”

    晏清的表情一下便裂开了,竭力维持的平稳也绷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再也不愿见到这样苍凉的、狼狈的却有孤注一掷的晏适容。

    然而他的语气仍是带着希冀的,如海上浮沫般虚无,“你知错吗——只要你说知错,那朕便再也不会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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