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望着月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我说月葭,你怎么一出了院子,人都变傻了呢?小姐最是体恤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在外面被人打了,吃了亏,你让她心里会怎么想?我若是你啊,就乖乖地把实话说出来,以免得再次惹小姐生气才是。”

    月葭一听,脸色变得毫无血色。她一边跟着秋宁往里走,一边小声说道:“我怕说了给小姐听,她才生气呢。”

    秋宁一听月葭还是不开窍的样子,更生气了,她眼睛一瞪,说道:“你能不能长些记性啊?小姐护你,因为你是她的人,你现在躲着,避着不让她知道,究竟还当自己是不是这院子里的人了?”

    月葭一看秋宁生气了,再想想秋宁说得也有理,于是,月葭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秋宁拉着月葭进了屋,段青茗已经坐回到平日的椅子上,她仔细地端详着月葭的手腕,过了半晌,才冷冷地说道:“月葭,我要听真话。”

    段青茗的语气很冷,很愤怒。

    这个月葭啊,前脚出了院子,人就傻了么?这出了事,不但不和她说,还要往外跑着不让她知道,这个傻丫头,说她傻还真的傻到底了——难道月葭是真的不明白,那些人暗地里折磨她,就是在帮自己这个主子添堵么?

    这事儿是谁做的,段青茗大概也能猜得出来。现在,她只需要月葭说出来而已。毕竟,这被人欺负的可是月葭,若月葭真象个闷嘴葫芦不开瓢的话,段青茗也是拿那个始作俑者无计可施的。

    月葭抬头,偷偷地看了脸色铁青的段青茗一眼,知道自己错了。她想说什么,最终吞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小姐……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的。那一点伤,真的不碍事的。”

    段青茗还在生气,现在听到月葭这么说,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段青茗冷笑一声,说道:“不是我的人,当然就不关我的事……要不,我现在就将你逐出院子,你无论再发生什么事再不关我的事?也都再不用和我说了?”

    要知道,平日里,段青茗无论怎样生气,可都没有动过逐人一说的啊,这下,明显的,可让自己气坏了。

    月葭一听,立时脸色惨白,她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求求小姐,不要把奴婢赶出去。”

    段青茗望着月葭,气得肚子都是痛的。人家院子里的奴婢,这有事没事的,都要编些事出来要主子给自己出头,可这个傻丫头倒好,在背地里,都被人虐待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什么都不说?

    段青茗面沉如水,她的脸上,有勉强压抑的怒气,说道:“月葭,你现在可要想清楚了,若你不是我的人,你的事,我自然是懒得管的……倘或你还认我这个主子,就把事情告诉我,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背后折磨我院子里的人。”

    话说到最后,段青茗的声音已经非常的难听。

    这有事没事的,只会拿着一个丫头出气,还专门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段玉兰,你还真是长进了。

    月葭听了段青茗的话,眼泪不由地流了出来,她将头磕在地上,低声抽泣着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不敢隐瞒了,奴婢全部都告诉小姐就是了……”

    段青茗望着月葭,说道:“说,不许有一句假话。”

    月葭点点头,段青茗看了一眼秋宁,秋宁连忙上前去,扶起月葭,她的手臂用力了一些,月葭又抽了一口冷气,秋宁伸手,一把将月葭的袖子拉开,只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月葭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青的、紫的伤痕。一片一片,一条一条。手腕处,还有绳子的深深的勒痕,看在秋宁的眼里,触目惊心。

    秋宁一不做二不休,她拉开月葭的另外一只衣袖一看,只见同样的,遍布错落的,都是伤痕。

    秋宁呆了一呆,伸手又去拉月葭的衣服。

    月葭的脸红了,她一边向后缩着,一边哀求道:“别拉……秋宁姐,别拉。”

    秋菊的眼皮子很活,她连忙上前,把门和窗都关住了。不让外人看到,这边,秋宁已经不由分说地拉开了月葭的衣服。月葭背后的肌肤露在了大家的眼前,秋宁扯着月葭衣服的手,忽然停住了。她睁大眼睛,望着月葭的后背,讷讷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月葭的身上那些青的、紫的伤痕可怖的话,那么,相比着月葭背后上的伤,还真算是小菜一碟了。

    因为,月葭的背上的伤,才真的让人看了吓一跳都不止。

    只见月葭原本白皙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鞭伤,鞭子应该是沾了盐水之后才打的,此时,伤口向外翻开,就象婴儿的小嘴一般,令人惨不忍睹。

    除了那条长长的鞭伤之外,月葭的身上,还有被火烙下的伤痕,还有指甲掐的淤痕。可以说,整个背上,连一块好肉都看不到了。

    月葭的声音很低,可听在众人的耳里,却宛如焦雷乍响:“二小姐派人将奴婢半夜绑了过去,然后,就说给奴婢一点颜色看看……这些伤,都是二小姐亲手印上去的,还有她手下的那些丫头,又将奴婢又是打,又是掐的……奴婢昏过去了,她们才把奴婢送了回去……这几天,奴婢的周围,都是二小姐的人,奴婢的饭被她们抢了,衣服被她们剪了,就连带过去的首饰银子,都被人偷光了……”

    月葭的声音很低,既痛,而且委屈:“奴婢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小姐的,可是,二小姐威胁奴婢说,小姐算什么?莫说是小姐的奴婢了,即使是小姐本人,她也是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的啊……”

    月葭偷偷地看了段青茗一眼,脸色沉重而且羞愧。她继续说道:“而且,二小姐还威胁奴婢,说若这事被小姐知道的话,二小姐就要将奴婢卖到青楼里去,而且,还要将奴婢的两个妹妹活活打死……”

    月葭的妹妹,也是刚刚才进入段府的小丫头。一个被分在段誉的院子里,另外的一个,则去了厨房的娄嬷嬷那里。这两个地方,原本都是比较好的去处,可段玉兰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就拿她们两个威胁月葭,让月葭受了罪,还不敢声张。

    段青茗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刘蓉被贬,段玉兰还一副没事人一般地前来示好,原本,段青茗还觉得这段玉兰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现在看来,也只不是个只会在暗地里暗算奴婢出气的主儿。

    秋宁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落在月葭的背上,月葭又吡了吡牙,秋宁这才发觉,月葭的衣服还在自己的手里,她连忙将衣服帮月葭披上,然后,一双手轻轻地抱住了月葭的腰:“呜呜,月葭,你好可怜啊……”

    段青茗望着月葭,一向沉静的眸子里,有隐忍的怒气,她尽量放平声音,淡淡地说道:“段玉兰虐待你,这事习嬷嬷不知道么?”

    月葭说道:“回小姐的话,习嬷嬷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那一天,奴婢昏了,发了高烧,习嬷嬷还叫人带了药过来给奴婢……而且,有些事是奴婢们私下里的,习嬷嬷就算知道了,也是没法子管的。”

    是的,一个奴婢管一个主子,这于情于理,是怎么样都说不过去的。可是,这个习嬷嬷是谁啊?莫说是段玉兰,即使是刘蓉管家的时候,都是不敢假以辞色的啊。段青茗微微地凝了凝眸子,看来,她送给习嬷嬷的那三样东西,可真的是白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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