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第一次养猪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但是严毓祥并没有放弃,而是投入了千百倍的精力,想要去做成这件事情。有时候人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不是因为喜欢,更多的是出于无奈。当然,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默默无闻的严毓祥,从来没有说过他要坚持这件事情的原因是什么。

    没几天严毓祥就把那十头小猪和母猪分开了,挪到了另外一个猪圈里,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的长势非常好,甚至比以前的那个小黑猪提前半个月就出栏(售卖)了。这中间倒是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这与严毓祥的辛苦付出是分不开的,他不仅不分白天黑夜的看护着这几头猪,而且趁着喂猪的这段时间不停的研究,连每一头猪的喜好他都了然于心。尤其是快要出栏的那几天,更是彻夜难眠的看护着。这样的辛苦怎么能不成功呢?

    而那头母猪也真是争气,连续几胎都保持在十个以上的水准,这让严毓祥高兴坏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必须要扩大经营了。在扩大经营之前,还得要提到一件事情。

    严巷村每年都要过一次庙会,这个传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一直保持到现在,日子就定在每年的六月十八,农村的庙会还是非常红火的,到时候各家各户的亲朋好友都要来了,村里的学校也会因此而停课一天,所以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

    而今年严毓祥家除了以前的亲戚朋友之外,还来了一个人。那人姓赵,叫做赵春明。看年纪比严毓祥要稍微小一些,要说两人的结缘,还要从冬子生病那会讲起。

    话说冬子七岁那年得了一场至今说不清楚的大病,然后两次住进了市一院。当时在冬子病床旁边住着一个和冬子一般大的小男孩,也是因为生病住院了,那个男孩的父亲就是赵春明。严毓祥和赵春明通过简单的交流,发现两人有很多的共通之处,真是罕逢知己,两人随后让各自的妻子照顾着孩子,然后相约去了一个小酒馆谈天说地,十分开心。

    通过交流严毓祥才知道,赵春明是在市里刚成立的开发区给区长当司机,那时候的赵春明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谁会知道将来会发展成为什么样子呢。等到冬子出院的时候,那小男孩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分开了。

    那个时候通讯和交通都不方便,所以两个人交流很少,虽然严毓祥曾经说起严巷村的庙会是每年的农历六月十八,但绝没有想到赵春明能来。在严毓祥心中也许只是把赵春明当成了一个过客。

    这一年的庙会赵春明便带着和冬子一般大的儿子来严毓祥家做客了。严毓祥高兴坏了,那时候不是每个农村人在城市里都有几个这样有头有脸的朋友。再次见面的赵春明比在医院的时候发福不少,父子两人开着一个看起来非常高档的小轿车,从严巷村走过,村里的人都纷纷议论。以为是县里哪一位干部被村长请来做客,因为其他人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那一天酒席散尽,严毓祥和赵春明两个人都喝高了,严毓祥酒品不是特别好,喝了酒喜欢骂人,严秀萍也懒得理他。只见他和赵春明两人手拉着手很亲热的在屋子里坐着说话。

    赵春明满脸通红地道:“哥哥,我这次来一是过过你们村的庙会,二是带你走的。”

    严毓祥道:“你要带哥哥去哪里?”他也喝昏了头。只是顺势接了这么一句。

    赵春明一脸得意地说:“我接你去城里,过好日子,你在这破农村里有什么好混的!”

    “啥?去市里?去市里我吃啥,喝啥?我是庄稼人,去了只能挨饿!”严毓祥摆了摆手,回绝道。

    只见赵春明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不给区长开车了。”

    严毓祥关心的说:“那你现在干啥营生了?”

    赵春明哈哈大笑,道:“我还能干啥营生!区长让我去开发区环保分局当个副局长耍耍。”

    严毓祥不知道环保局是干啥的,但听这个名字好像是管烟囱的一样。因为他以前一直听说村里自有的砖厂就经常受到县里环保局的光顾。

    赵春明见严毓祥一脸茫然,就解释道:“现在开发区大大小小的工厂、煤矿都是咱说了算……”严毓祥竖起了大拇指,接话道:“那你可真了不起,想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你还是给人家当司机,这一转眼你都当官了。”严毓祥是由衷的赞叹。

    赵春明接着说道:“嗨,那有啥,你要是和我去了开发区,比我能耐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严毓祥看那烟盒子,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串拼音,他不认识。赵春明顺手拿了两根,递给严毓祥一根,严毓祥腼腆的摇了摇手,他以前是抽烟的,而且烟瘾还不小,但也就是那会抽的猛,伤了肺,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后来在妻子严秀萍的强烈要求之下戒了。

    只见赵春明没有理会他,而是将其中的一根插回烟盒里,接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高档的打火机,慢悠悠的点着了那根烟。严毓祥看着赵春明西装革履的样子,和在医院见他的时候大不相同,这才短短的几年呀!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赵春明使劲嘬了一口烟,而后将那烟气留在嘴里,缓缓吐出,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个老干部的形象了。只听他顿了顿,信心满满地说道:“我这次来除了来看看你们村里的庙会,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要请你出山,你随我去市里吧,咱两一块打拼,到时候开发区就是咱们的。”

    严毓祥不置可否,他也确实回答不上来,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他一辈子没有想过要从严巷村走出去,而赵春明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个意外。

    赵春明看着犹豫的严毓祥,决定不和他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说:“我直接和你说吧哥哥,我这次调动的有点快,步子迈的有点大,我现在手头缺人,自从咱两在医院一别以后,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肯干实事的人,你来帮我绝对不会错。我答应你,只要你来,先给你个小矿负责着,你不是也在矿上工作过么,有经验就好办了。等我升一升,再调动你,不管怎么说,你总比在这儿强啊。”

    这对于严毓祥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在他这样的老实人看来,天底下必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赵春明。直接拒绝吧,他确实动心了,要是接受吧,现在又有点草率。赵春明见说不动他,又低声说道:“你知道我的上头是谁么?”

    严毓祥倒是想知道这么问题,按理说一个司机能升的这么快,上头肯定是有人的。严毓祥反问道:“这也能对我说?”

    “嗨!你看你见外了不是?咱两是好哥们,我有什么话是不能对你说的呀,实话告诉你,你听说过白亮这么人物么?”赵春明问。

    对于白亮严毓祥倒是听说过,据说这个人也升的很快,短短几年就从县里的副县长一路绿灯升到了市长,今年还选上了省里的常委。“你说的是咱们市的市长?”严毓祥问道。

    “对呀,我一年前搭上了他这条线,是他把我调动的,并且他现在要往省里面调,他亲口答应我,只要他去了省里,我就能上市里开发区的区长。”赵春明得意的说道。

    “哦”严毓祥简单的应承了一下,白亮对于自己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父母官,在他看来,人家在天上,他在底下,不能比。赵春明的这一手底牌亮出来,非但没有激起严毓祥的热情,反倒打压下去不少。因为严毓祥听说白亮在他们县里任职的时候,就干过不少的坏事了。这年头,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呀!

    赵春明说完之后,见严毓祥一脸不屑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很尴尬,想调转话题,于是又道:“哥哥,我不是叫你现在就给我答案,即使你不答应兄弟,咱们还是好哥们,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咱两的感情。”这句话在严毓祥听来倒是很受用,急忙点头道:“是是是。”

    只听赵春明又说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求哥哥你。”不知为什么,现在严毓祥对于赵春明怕了不少,倒不是因为他当了官,而是因为不了解。他不知道眼前的赵春明还有多少心思用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些心思是好是坏。

    赵春明说道:“今天我来的第三件事情不为别的,是为我老婆来要一个不情之请。”

    严毓祥道:“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我能做的一定做。”

    “那你就是答应兄弟啦?”赵春明激动的说道。

    严毓祥急忙说:“这总得看是什么事情了吧?”

    “哈哈,瞧把你吓得,其实这是件好事情,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父母一直觉得有些单薄了,但是我老婆又不愿意再生,再说了,咱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不是?所以我和老婆一合计,刚好你这边有三个姑娘,你看能不能匀我一个?孩子么我以前都见过,我觉得夏儿就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把夏尔给我,你放心,我绝对当他是自己的亲生姑娘,好吃好喝的供着。”说罢,赵春明拍拍胸脯保证着说道。

    听完这话,严毓祥急了,再加上他喝了酒,脏话差点脱口而出,而后冷静了一下道:“我虽然是个庄稼人,但是我还能养活的了他们,孩子们都不小了,我看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赵春明道:“你看你那表情和割了块肉一样,我也知道孩子们年龄都大了,我的意思是孩子还姓严,只不过是两头叫爸爸,孩子两头跑,谁有好的条件就谁来供,我也不是要买断呀!你说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严毓祥听完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对夏儿倒是不错,但自己又怎么忍心呢!只好推说:“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完了给你回话。”

    只见赵春明站起身来,道:“好,这两件事情你都要好好考虑考虑,还是我那句话,不管你的决定怎么样,不能伤了咱两的感情。”

    严毓祥也站起身来,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商量,完了你听我的回话就是了。”

    眼见话说的差不多了,赵春明便起身要回去,严毓祥挽留道:“你着啥急!你在我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好醒醒酒。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开车。”

    赵春明哈哈笑道:“放心吧哥哥,我要是这点本事也没有,还当什么局长。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和孩子们。”说着,就走出去了。

    严毓祥看着赵春明晃悠的身影,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喝多了还是对方喝多了。严秀萍见两人聊的差不多了,而赵春明非要走,就一力挽留,但这种人就是非要和你对着来,你让他往东,他偏要显能耐的去西边。也许要是赶他走他就留下来了呢!

    晚饭过后,严毓祥的酒醒的差不多了,亲戚朋友也都走了,孩子们在村里边玩,只留下他们夫妻两人。严毓祥便将赵春明的话说给妻子听。

    先来说第一件事情,严秀萍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终于有机会脱离这个村子,脱离严毓祥这个家族而真正的独立生活了。但丈夫严毓祥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从赵春明的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感觉出来,这个船不能上,说不好要是翻了可就连命都保不住了。可严秀萍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是她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两口子关于这一件事情商量和很长的时间,但也没有一个定论,严秀萍最后生气的甩下一句话:“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看着办吧。”

    关于第二件事情,两人却没有任何的分歧,一致觉得自己的孩子怎么能随了别人呢!就算是自己千难万难,也是自己的孩子,有孩子就有根,有根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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