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归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她不光是依着我的吩咐让梅香亲手把那方羞人的贞洁帕给放进了装婚书的红木匣子里,还让梅香口述,一五一十地把我的陪嫁条目给梳理了个干净。不梳不知道一梳吓一跳,我的陪嫁不光是量少,而且寒酸。

    相国府当真抠门。

    将归也是一脸震惊,捏起一颗规则不定状态狭小的珍珠就问我:“王妃,这当真是相国府的陪嫁?”

    我想想这陪嫁其实也不是我的呀,还是在大太太膝下比较受宠的三姑娘的,连她的陪嫁都是这般光景,我的就更不用说了。于是我对着将归说道:“快些叫人把这些东西抬出去吧,嫁女儿都是这般光景,可见相国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相国府香火鼎盛也不过两代,既没个家底外头也没个营生,自然抵不住子孙这般挥霍。”

    我想想我在家里头的光景,虽说女儿具是要出嫁的,可她们在府里头的吃穿用度那是真的好,佩戴的钗簪也不是外头寻常能用银子买来的凡品,我撑着下巴思索着缘由,想着莫非是唐府太挥霍的关系?恐怕也不尽然。

    普通人家控制财政都要讲究开源节流两字,开源为根节流为辅,到底还是将归一语中的,唐家不光底子不厚也没想着要投机置办营生,而且也不会贪。

    你贪那一箱珍珠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拿真金白银去。连贪的法子都不会,更别说当官的窍门了。

    我犹自在腹诽发呆,当归指使着几个粗壮嬷嬷便把这件侧房收拾了干净,原本这里头乱七杂八的都没个落脚的地方,如今可算是敞亮了。

    将归道:“王妃,娴侧妃原本是要会自己娘家唐府跟爷们娘唠嗑,听到王妃把梅香叫了来,此刻也懒在自己院儿里头不走了,真真好笑。”

    “她的人,总要忌惮。”我对将归说道,“这样,梅香既然是娴侧妃身边的体面人,也不要一个招呼把人交过来,一个招呼又把人推过去,你亲自把人带回月泽堂那个院儿里头,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还要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来,懂了吗?”

    将归向来实在:“奴婢没懂王妃意思,但奴婢会依着王妃的吩咐来做。”

    “没懂倒也罢了,到时候记得轮排坐着看好戏便是了,”我身了个懒腰,准备慢慢踱回自己床上再睡上个回笼觉,“先不着急忙侧妃那边的差事,先把我给送回房里头。”

    将归手巧,她经手服侍我便只要闭着眼睛享受就好。

    将归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话:“王妃,王爷可还在书房里头呢!”

    “王爷自有公务在身。”我使了个万金油把她给怼了回去。

    将归是知道再劝我也是没用的了,便默默地闭了嘴,依旧细致体贴地伺候我回了房,依着吩咐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我就在床上小眯了一会儿,这周公还没碰上面呢,我就又得被叫醒,将归此番干了差事还捎了个人过来,娴侧妃拖着曳地长袍的大尾巴带着身后四位端庄的陪嫁丫鬟施施然朝我院子进发,将归像我禀告的时候,我这般的好(和谐)性子差点也忍不住地要破口大骂。

    “让她待在正厅里头,好茶好糕点地伺候,”我在床上翻了个身道,“我可是没工夫理她。”

    将归提醒我道:“王妃,今儿王爷可是传了消息来要和王妃一起进午膳的,就这样把娴侧妃放在正堂里头侯着,不太好吧。”

    我问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将归登时就听出了我语气里的威胁,赶忙地跪下。

    “主子请回来的人才叫客,硬是扒着门框赶着上门的人哪儿能叫客?”我眯着眼睛那指节扣着软榻朝她说道,“那是贼。”

    将归一愣,抬头不解。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道,“浪费时间也好打听消息也罢,总是要东家身上掏出点自己要的东西,这种人,不是贼又是什么?”

    将归半垂着脑袋嗫嚅道,“奴婢明白了。”

    我话锋一转又把怒火烧到了将归身上,直接指着她骂到:“而你呢!你身为我的一等贴身丫鬟,不说身先士卒为我拦着这种人,反倒是引狼入室地把贼人给带进了我的院子,这叫什么?将归,你说说这叫什么?”

    将归咬了咬唇,被我骂得竟是骂出了哭腔,她沙哑声音回我道:“吃里扒外。”

    我看着她这模样到底有些不忍,平常事过去也到罢了,今儿正好撞在了我的枪口上,也难怪火气会大一些,不过既然火气大了,干脆就称热打铁,正好立个规矩。

    将归是个有骨气的好丫头,我喜欢她也乐意把她给带在身边,不过既然她伺候的是王妃这个位置,就该明白什么能干而什么不能干,我瞧着她那副因为忍泪而憋得颤抖不已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便指了椅子让她做下,缓了语气道:“你是我的大丫头,偌大王府你也是我最信赖的人了,有些事,该硬便要硬回去,怼回去,你后头撑腰的又不是面空墙,而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呢!”

    “王妃厚爱,奴婢实在惭愧。”

    我朝门口看了一眼,就算没有隔墙视物的大神通,也能在心里头大致地描绘出娴侧妃坐立不安的模样,我道:“她要坐着便坐着,毕竟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也算得上是这个王府的一半主子,咱们院儿里的都是体面人,做不出把人给赶出去的事儿。”

    我把身子继续往榻上一软,心里头暗搓搓地冷笑,来吧来吧,我不好撕了面皮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你给轰出去,可王爷那就不一定了。我如今肚子里憋着一团火,越王爷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将归被我骂了后便在我房里伺候着我,就指了一个小丫鬟去伺候娴侧妃。我被这一通闹剧搞得也清醒不少,睡意是被驱赶得干干净净,不过也懒得起身,就在榻上赖着不想动。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就听到有小丫鬟急匆匆推门进来的声音,那丫鬟被将归调教地守规矩得很,把声音拼了老命地压低了才敢附在将归耳朵边上禀报,饶是我这般耳聪目明,听她们说话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道。

    “王爷在正厅里头摔了杯子,正责骂侧妃呢!”

    将归经了我的点拨,这事儿便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挥了挥手叫那小丫头下去了,撩了床帘小心翼翼不发出动静地瞧了我一眼。

    我装睡,呼吸都刻意平了不少。开玩笑,这时候过去还得蹚浑水,我还不躲着些。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又有小丫头急匆匆跑来了,我眯着眼瞧了眼将归的模样,见她脸上也浮现起了慌乱,我便晓得,我出场时候到了。

    将归匆匆将小丫鬟带出门去的时候,我已经自己齐整了衣裳从床上爬下来了,见将归回来,我笑眯眯地抬手招了她过来,笑道:“好姑娘,快来给我梳妆。”

    我们主仆两悠悠地朝正厅走过去,路上我问将归道:“如今那正厅里头形式怎么样了?”

    “王爷坐着,侧妃跪着,菜肴一筷子没动过,王妃您想想是何等糟糕的光景。”

    我问道:“王爷哪里犯得着向娴侧妃发那么大的火气?”说起来她算哪根葱啊,头发长见识短,三两句就能策得窝里反的蠢货。

    正厅里头果然是形式尴尬,越王爷带着面具浑身包裹掩饰,闭着眼坐在了绣凳上养神,娴侧妃哭哭啼啼地跪在了桌子旁边,一双美目肿得跟桃似得,哭声绕了这屋子两圈,比鬼哭狼嚎还难听些,看来这位娴侧妃是被训斥得很了,丁点的察言观色都撇到脑后去了。

    我极其娴熟地朝王爷行了一礼:“问王爷安。”

    越王爷虽然闭了双眼,不过他那僵持在原地的双手动作我可是瞧见了,他张开眼睛透着面具瞧了我一眼,说道:“起来吧。”

    我起来了,不光起来了还上前两步准备把几乎瘫在地上的娴侧妃给拉起来,越王爷难得冷了音调,他那嗓音本就是嘶哑难听的坏底子,如今把声调给冷了下来,像是拿着尖锐的石子在刮玻璃碴子,他说道:“我叫你起来,可是叫她起来了?”

    这一问着实是让我下不来台面,我乖觉地先认错道:“王爷,娴侧妃她”她再不起来就要给哭傻了。

    越王爷冷声回我:“你且来问她。”

    娴侧妃哭得一抽一抽的,她说话也是一抽一抽,我听得也是一抽一抽,抽抽得我气都差点没给缓过来,她道:“妾身不过是,妾身不过是听信了流言蜚语,为了保重王爷贵体,才冒言一问。”

    我倒是听得起劲,便询问道:“什么流言蜚语?”

    我这句话还没细问下去呢,越王爷却猛地一拍桌子斥道:“都给我退下!”

    整个厅里的人好像都缓了口气,赶忙敛袖垂头几乎是垫着脚尖地匆忙退下,恨不得把呼吸都免了,自己就是个透明没法让人瞧着的东西。

    “你说越王妃婚前早失了贞操,究竟是听了谁的妄言?”

    越王爷冷声问她,我心里却是一踏实,果然是拿着这事儿打算玩我呢。

    娴侧妃哭哭啼啼不肯答话,越王爷却忽然冷笑起来:“一个王府妇人,竟像个市井糙婆一样乱嚼舌根,究竟是私相授受还是内外联手,你当本王当真是查不出来吗?”

    我在旁边笑着添了把柴火:“估摸着是下人嘴碎,不如全拿了来细细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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