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姐?”艾叶站起来,用双手比划,“那个高高的瘦瘦的,手上拿着一把刀,梳着马尾辫的……”

    阿利安娜点点头,“难道安全区里还有第二个柠檬?”

    “她……她是陆巡哥哥的……女……女朋友?”艾叶回忆起那个永远一身漆黑,抱着长刀的大姐姐,一阵头晕目眩。

    艾叶与柠檬交集不多,前者进入安全区这么长时间以来,与柠檬的碰面次数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在餐厅中端着餐盘偶遇,柠檬显然并不关注这个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姑娘,在她眼中艾叶与其他幸存者没什么区别,每次碰面都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她是陆巡哥哥的……女友?但她平时根本就不和陆巡哥哥待在一起啊?”

    艾叶不敢相信,她从来没见过柠檬和陆巡走在一块,陆巡永远都待在主楼地下的办公室内,闭门不出,而柠檬来无影去无踪,她在什么地方艾叶压根就不知道。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女朋友?冷淡得堪比陌生人。

    “说三无是陆巡的女朋友大概不太准确,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止于此。”阿利安娜把水浴锅的盖子盖上,伸手揉了揉艾叶的脑袋,“我也不清楚三无在陆巡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但就连陆巡本人都是三无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安娜坐下来,“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初我们怀疑某个禁区中可能存在猎人,于是派出一支执行部的小组去排除险情,三无就是小组的组长,当时在禁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不可考了……不过三无耗尽了她带出去的RPG火箭弹,并且带了一个人回来。”

    “这个人就是陆巡哥哥?”艾叶问。

    阿利安娜点了点头,“他当时陷入了昏迷,脑门上有严重的淤伤,被三无扔在了吉普车的后座上。”

    艾叶点点头,睁大眼睛听了下去。

    “陆巡哥哥,就是这么进入安全区的?”

    “没错,被三无捡回来的。”阿利安娜点了点头,“他被安排跟着某个神经病学习,但这个神经病很不靠谱,他们出了严重的教学事故,在事故中陆巡表现出了某些奇怪的特质——他陷入疯狂状态并徒手干掉了猎人。

    这让学院感到危险……安全区内陷入了激烈的讨论,谁都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否危险,最终学院选择了最保险的处理方法,把他彻底销毁。”

    艾叶吓了一跳,“彻……彻底销毁?”

    安娜耸肩,“没错,把他烧成灰,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艾叶小脸苍白,气愤地大喊,“你们怎么能枉杀无辜?陆巡哥哥又不是坏人!”

    “这个决定不是我做出的,不用朝着我嚷嚷。”阿利安娜扭头,淡淡地说,“而且当时没人知道他是不是坏人,一个能徒手撕碎狩猎者的男人令人感到恐惧是很正常的。”

    “就算不知道,也……也不能随意杀人啊!”艾叶气得满脸通红。

    “是啊……就算不知道,也不能随意杀人,你认为学院这简直就是恶魔行径,是不是?”

    艾叶认真地点了点头。

    阿利安娜叹了口气,“但当时的学院已经陷入了这样的状态,他们恐惧一切未知事物,恐惧所有超出认知的生物,恐惧任何来源不明的东西,那个时候的安全区已经处在崩溃边缘,未来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希望,所有人都神经紧绷,惶惶不可终日。”

    “你看那道门。”安娜指了指实验室的房门。

    艾叶扭头看了一眼门。

    “如果那道门中忽然蹿进来一条蛇,你会是什么反应?”安娜问。

    艾叶一愣,紧接着打了个哆嗦,“我……我肯定抄起拖把将它打死。”

    阿利安娜点头。

    “如果一个小时之内那道门中连续蹿进来三十条蛇,你就会抄着拖把守在门口,进来一条打死一条。”安娜接着说,“但如果这个时候进来的不再是蛇,而是一只老鼠呢?”

    艾叶一怔。

    “你会下意识地一拖把下去把那只老鼠打死,尽管它是无害的。”阿利安娜起身从边上的水壶里倒出两杯开水,把其中一杯递给艾叶,“当时的安全区就是这种状态,所有人都是惊弓之鸟,都担心学院成为黑死病中的威尼斯。”

    “黑死病中的威尼斯?”艾叶不明白这个比喻。

    “中世纪时,黑死病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瘟疫,它几乎杀死了整个欧洲一半的人口,染病而死的人数量多得都来不及掩埋,有些村庄和城市会因为黑死病死得一个不剩。”安娜解释,“威尼斯这座城市为了切断瘟疫传播的途径,把所有的船舶都系留在码头上,不允许任何人出海,也禁止任何船只进港,靠着这个方法,他们在瘟疫中苟延残喘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一艘船要求靠岸,船上的商人表示自己没有遭到任何感染,并且如果威尼斯人肯让船只靠岸,那么商人愿意把船上的财物全部送给他们。”

    “后来呢?”

    “后来威尼斯人心动了,他们把船上的人隔离观察了很长时间,确认水手们确实没有染上瘟疫,于是把船只放了进来。”安娜幽幽地说,“黑死病随着船上的老鼠进了城,最终威尼斯瘟疫爆发,死伤惨重,几乎成了空城。”

    艾叶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惊吓。

    “没人知道陆巡会不会是那艘带来瘟疫的船。”安娜说,“不要以你现在的思想和眼光来看待当时的安全区,那个时候,整座安全区中的人从上到下都是神经病,神经病做出什么荒唐事来都不奇怪……举个例子,就像三无。”

    “柠檬姐?”

    阿利安娜笑笑,“你见过三无吧?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艾叶捂着手中的水杯,回忆起那个自己只见过寥寥数面的黑衣女孩,艾叶没有注意过柠檬,现在回想起来连对方的模样都很模糊,但那双淡褐色的眸子却仍然印象深刻,“柠檬姐……是个很好的人啊,看上去很……”

    艾叶犹豫了一下,想出一个形容词。

    “安静。”

    “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之前的三无不是安静,而是冷酷。”阿利安娜呡了一口白开水,“她把自己当成一件武器,也从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一般人甚至不敢靠近她周围五米。”

    艾叶很诧异。

    “你现在能想象当时的安全区了么?”阿利安娜问,“一帮疯子聚在一起,是干不出什么好事的……陆巡就是落在了这样一群人手中,学院决定抹杀这个来源不明的生物,以绝后患,并让三无亲自动手。”

    “柠檬姐要杀掉陆巡哥哥?”艾叶瞪大了眼睛。

    “这件蠢事后来被我制止了。”阿利安娜耸了耸肩,“我们接着说三无和陆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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