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遗落的心念
袁胤通过连接两界的时空门进入这个小世界，那扇时空门的起点连接着宿舍二楼，终点则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草地。
在自己代替了“颜如玉师弟，涂山容容徒弟”这个身份之后，整个人就被传送到了西西域——这块令他有莫名熟悉之感的沙漠之中。
“空陷山千颜采花大盗颜如玉，自学成下山之后，已经在西域之中纵横了三年，专拐无知女性，下至八岁小萝莉，上到八十老太婆，全都不放过。”袁胤摩挲着下巴，看了看骑着马走在前面那名义上的“师兄”，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还真不愧是妖类，就这一点来说，的确博爱之极。”
他倒是没什么嘲讽的意味，按照脑海中被植入的历史信息，颜如玉的所作所为在某些正派人士看来的的确确极为不耻令人发指，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每一个“受害人”都认为自己“满足了心理和生理上的需求”，“无怨无悔”……
嗯？不对！这什么逻辑？！
袁胤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虽然当事人她们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代表了什么，但能看出来颜如玉的确给了很多空巢（大雾）女性极大的慰藉，这一点对于促进人类情感和谐还是极为有利的。
颜如玉根本没有强那啥，每一段还真的就是跟对方在谈恋爱，据历史考证基本上都有始有终，虽然他自己在闹着玩，但是妙就妙在装得还挺像，好聚好散这方面比直接劈腿的人渣好多了。
当然在原则上袁胤并不认同这一做法，毕竟再怎么粉饰颜如玉，现阶段毫无任何善恶价值观的牛鬼小帅哥始终还是一个没有任何羞耻心的浪子。后续历史之中，在西域胡作非为的时间前前后后长达四年左右，直到最后碰上他的一生宿敌，妖捕律笺文——由于律笺文的家族特殊嗅觉血脉，致使颜如玉的易容之术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不论他变作何人都会被律笺文识破，再加上那令人震惊的性格缺陷，这才产生了一系列的历史事件。
虽然女性无知不能成为受害的逻辑性理由，但也更不能成为颜如玉“无罪”的理由，这一方面谁都有自己的问题——只不过，目前来说，师兄的现状，不是现阶段的袁胤能够教育的，自然有让容师父操心的时候。
袁胤在思考他离正式剧情开场之时，那剩下的时间对自己有什么用。
“一年，唔……”
其实未必会有一年，因为现在照这个情况，颜如玉可能会提前遇上律笺文，那说不定也会提前展开剧情，这样或许能避免其余阵营对任务的破坏？
小世界内的时间流速不同于外界，主观上来说极为缓慢，内里度过了一年，在外界才不过了一个时辰。
不过，因为天地元气循环只能局限于这个小世界，所以并不能拿来加速修行——毕竟无论画符念咒还是炼器锻宝，修行的本质就是沟通天地，纳天地之气洗练全身，这需要无尽的天地元气。
而小世界之中的元气是人为排布的，极为有限，几乎都被用来维持世界的存在，连稳定时间流速都够呛，若是有生灵用来修行，极易引起时空塌陷，一瞬间毁灭整个小世界。
“’历史惯性于时空分布定理’，’量子符文的叠加原理’……啊哈，这解释得真是详细啊。”袁胤看着脑海中的《关于小世界使用说明禁忌条例（傲来国官方出品）》，稍稍莞尔。
知识不是力量，但无尽的知识可以让生灵通达于天地之间，不再为一些琐事所苦恼。就比如现在，结合着袁胤自身的超凡心念与破妄之瞳，小世界内的架构规则隐隐可见，并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可言。
就好像程序员看到了算法的核心……嗯，对了，什么是程序员？
袁胤把马鬃之上的沙尘拂开，想到这里，不仅愣了一愣——但也仅仅是愣了一愣——算了吧，想不出的话，自然就先别想。
黄沙漫天，吹着颜如玉的金色短发随风轻摆。距离之前那个沙丘旁的小木屋有些远了，也许是许久不曾觉察到人类道士们的气息，也或许是更加靠近西西域中心那千颜大盗活跃的地区，袁胤很容易就能看到颜如玉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而生动起来。
见到这个场面，他也有些疑惑。
世界西端的沙漠之中，或许不如世界最中央的涂山四季如春温暖宜人，但说不定干燥炎热的地区才是空陷山牛鬼本性所爱好的地方？
大概吧……
不得不说，袁胤如今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颜如玉需要完成自己的报仇私事，但为了尽量避免人类道士的骚扰，他和颜如玉都骑乘着马，而非运用超凡力量直接飞遁。
“避免受到骚扰”这当然这是袁胤表面上对颜如玉说的原因，在恬不知耻地经受了一波颜如玉那“师弟你果然还是比我聪明”的眼光崇拜之后，他偷偷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真实的理由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飞。
这很正常，进入小世界后，袁胤的知识水平的确飞速提高，脑海内本身存在的古老知识和当前的所见所闻加速了他对天地之理的理解，完完全全能看得懂那些符文的构造，甚至能看到缠绕在自己二人身上的因果线……
但是他根本不会用。
天地之理他已经懂了很多，但是丹田气海之中的气息完全无法引导出来，完全不理他的观想呼唤。
简而言之，袁胤在超凡力量方面，就如同身体衰退甚至残废而导致退役的足球教练一般，他有更好的战术设计，更优秀的阵型理念，更完美的训练技巧——然而他就是不能身体力行亲自示范出来。
这就很尴尬，虽然袁胤身体并没有残废，也可以表现出一些不似这个世界的言行，因为世界身份规则可以帮自己掩盖，但是他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现在“毫无修为”的事实——这根本没办法掩盖过去，难不成对颜如玉说自己被那群智障道士废掉了？
这肯定不行，作为一个对颜如玉比较亲近的人员，这么做十有八九能把历史搞崩——灵魂之中信息告诉自己，历史上的师弟可没有残废过，反而很牛批——所以搞崩历史的结果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唉……”
我靠，为什么这种憋屈的感觉怎么也这么熟悉？
红鬃马奔驰在戈壁与沙丘之间，铁蹄下有一层薄薄的符文防护，让它们在沙漠之中也能如履平地，而留下的马蹄印也很快被颜如玉夹杂着妖力的微风给抹平——这当然也是袁胤的要求。
如果需要完美扮演“牛批的师弟”，这种小小的举措是很有必要的。
……
沙漠之中的时间不具有物象性，仅凭始终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并不能很精确地判断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两匹马踏过一片浅浅的河滩之后，颜如玉看到袁胤举手示意，便也一起下马休整。
简陋的城寨包围了一片小小的蓄水之地，便于拆迁——这是一片绿洲。
这是沙漠之中为数不多的正常人族聚居地，因为常年受到妖族匪徒、人类沙盗甚至专门以劫掠为生的诸多魔盗团的侵扰，每一片西西域的绿洲几乎都是一个样，绿洲上空笼罩着同一种氛围。
剽悍，排外。
在颜如玉出示了绿洲的身份符文路引之后，袁胤在守门卫士们审视的目光下，补办了路引，进了村寨，跟着师兄找到一间简陋的小馆，点了几份烙饼。
“想不到你还会遵守西西域的规则，”袁胤心分二用，一边解析这符文规则，企图尽快运用超凡力量，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的路人，和颜如玉聊天扯皮。
心头的熟悉感时断时续，让他有些烦躁。
“遵守？嘿。”颜如玉掂了掂桌上的陶质小碗，笑道，“师弟你太抬举我了。”
他竖起三根手指，道：“整个西西域，一共三十一个沙漠绿洲，除去唯一一个被沙狐占领的’沙洲’以外，两年半之前我就再也没有用过这种东西了。”
颜如玉轻轻把路引拍在桌上，掀起一阵小小的灰尘旋风。
袁胤皱了皱眉，把路引上的灰尘拂去，看清了上面的人族文字：“颜珏，中央元天境人士。”
文字内容有些简单，但是字样特异，有着近乎于没有的防伪作用，据颜如玉解说，有了这玩意儿就能在三十个人类绿洲之中有了基本的身份标识。
“师父说的没错，某些情况下我们的确需要遵守规则，所以我当初便弄了一个，”颜如玉摇摇头，“但我做事之时，可不是需要这种东西的时候。”
“若非这一次带着师弟你来，我也不想用它。”
颜如玉突然笑了起来，“以前在涂山学艺之时，师父总说，你师弟这个人，有的时候非常死板认死理，有的时候又非常油嘴滑舌十分会钻空子，认真起来和懒惰的时候也几乎是两个极端。”
“而她说我单纯的就是蠢，以前不懂，现在在外面待久了，也能明白一点儿。”
“我想，这样性格的你，应该不会喜欢师兄我直接带你飞进城中这种方式的，毕竟我们还要躲避道士对不对——你看，这方面我就没想到，一个两个甚至十个我和你都能应付，可是多来几个的话……”
“对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所以师傅她说我永远都不会像你……”
袁胤听到这里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自己只是在扯一些西域的规则而已，这位师兄怎么就突然回忆杀了？
按这情况，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吧……
“呃，师兄，那你还记得……”袁胤刚想要说一些以前的事挽回气氛——不知为何，越听颜如玉说这些小世界之中“自己”的回忆，以及这小馆子之中的氛围，袁胤就越能回想起以前的某些事。
萦绕在心头的熟悉感正在一点一点化为眩晕感，关于时空的力量正在未知之处影响着现实。
袁胤有些头疼。
他说的，自己想起来的，这其中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这些事与那些事，不是被强行植入的具有违和感的灵魂记忆。
不知为何，他十分肯定，这是自己以前的经历，是自己曾经忘却了的记忆。
咦……
“二位客官，你们点的烙饼！”老板娘亲自端上了一盘装在棕色瓷盘之中的小吃，将颜如玉和袁胤，以及那回忆的气氛打得粉碎。
“你……！？”袁胤的声音情不自禁地高了几个度，让店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也会钻过头来。
他们稍微骂骂咧咧了几声，见当事人没什么回复，也就不再言语，自做自事。
而袁胤却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老板娘并非是人族，她双颊的下半部分，两道浅浅的妖纹印在肌肤上，一对折耳轻轻地耷在两侧，翠色的发丝即使在风沙乱舞的当下，也晶亮柔顺；脸若凝脂，眉见黑黛，双目微闭，容颜清秀；一身鹅黄绸衫，嫩绿内装，在微光下有一种怡然的感觉，佳人仿若沙中之莲，亭亭玉立。
“涂山……容，等……榕榕？”袁胤陡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她不是还在外界警备部当值吗？！还有这身衣服，你不是一直穿着黑皮衣制服的么？！
“容容？”这句惊诧之言来自颜如玉之口——我的天啊师父都找到这里来了？
牛鬼小帅哥浑然不知自己小师弟口中的“榕榕”并非他所说的“容容”，他顺着袁胤的目光看去，不禁皱了皱眉，平复了略微失态的心情，“这不是老板娘么，师弟你是不是……”
在他的视角之中，这位老板娘只是个正常人类的模样，并没有自家师父那标志性的眯眯眼与翠绿色长发。
这时候，袁胤视角下，这位酷似涂山榕榕的狐妖少女也变成了颜如玉眼中的形象。
沙漠人族常见的小麦色皮肤，微微垂下的眼睑，眼角隐约的鱼尾纹，有些干裂的嘴唇；一身泛黄的女性袍服极度保守，没有任何空灵的美感。
袁胤眨了眨眼，看了看颜如玉。
也许是极度的尴尬覆盖了其他情绪，袁胤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刚才的熟悉感，所有的心悸、所有的眩晕，都好像一场已然远去的梦，了无痕迹。
最终，他挠了挠头，道：“师兄，不好意思啊。”
“我看错了。”
在自己代替了“颜如玉师弟，涂山容容徒弟”这个身份之后，整个人就被传送到了西西域——这块令他有莫名熟悉之感的沙漠之中。
“空陷山千颜采花大盗颜如玉，自学成下山之后，已经在西域之中纵横了三年，专拐无知女性，下至八岁小萝莉，上到八十老太婆，全都不放过。”袁胤摩挲着下巴，看了看骑着马走在前面那名义上的“师兄”，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还真不愧是妖类，就这一点来说，的确博爱之极。”
他倒是没什么嘲讽的意味，按照脑海中被植入的历史信息，颜如玉的所作所为在某些正派人士看来的的确确极为不耻令人发指，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每一个“受害人”都认为自己“满足了心理和生理上的需求”，“无怨无悔”……
嗯？不对！这什么逻辑？！
袁胤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虽然当事人她们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代表了什么，但能看出来颜如玉的确给了很多空巢（大雾）女性极大的慰藉，这一点对于促进人类情感和谐还是极为有利的。
颜如玉根本没有强那啥，每一段还真的就是跟对方在谈恋爱，据历史考证基本上都有始有终，虽然他自己在闹着玩，但是妙就妙在装得还挺像，好聚好散这方面比直接劈腿的人渣好多了。
当然在原则上袁胤并不认同这一做法，毕竟再怎么粉饰颜如玉，现阶段毫无任何善恶价值观的牛鬼小帅哥始终还是一个没有任何羞耻心的浪子。后续历史之中，在西域胡作非为的时间前前后后长达四年左右，直到最后碰上他的一生宿敌，妖捕律笺文——由于律笺文的家族特殊嗅觉血脉，致使颜如玉的易容之术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不论他变作何人都会被律笺文识破，再加上那令人震惊的性格缺陷，这才产生了一系列的历史事件。
虽然女性无知不能成为受害的逻辑性理由，但也更不能成为颜如玉“无罪”的理由，这一方面谁都有自己的问题——只不过，目前来说，师兄的现状，不是现阶段的袁胤能够教育的，自然有让容师父操心的时候。
袁胤在思考他离正式剧情开场之时，那剩下的时间对自己有什么用。
“一年，唔……”
其实未必会有一年，因为现在照这个情况，颜如玉可能会提前遇上律笺文，那说不定也会提前展开剧情，这样或许能避免其余阵营对任务的破坏？
小世界内的时间流速不同于外界，主观上来说极为缓慢，内里度过了一年，在外界才不过了一个时辰。
不过，因为天地元气循环只能局限于这个小世界，所以并不能拿来加速修行——毕竟无论画符念咒还是炼器锻宝，修行的本质就是沟通天地，纳天地之气洗练全身，这需要无尽的天地元气。
而小世界之中的元气是人为排布的，极为有限，几乎都被用来维持世界的存在，连稳定时间流速都够呛，若是有生灵用来修行，极易引起时空塌陷，一瞬间毁灭整个小世界。
“’历史惯性于时空分布定理’，’量子符文的叠加原理’……啊哈，这解释得真是详细啊。”袁胤看着脑海中的《关于小世界使用说明禁忌条例（傲来国官方出品）》，稍稍莞尔。
知识不是力量，但无尽的知识可以让生灵通达于天地之间，不再为一些琐事所苦恼。就比如现在，结合着袁胤自身的超凡心念与破妄之瞳，小世界内的架构规则隐隐可见，并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可言。
就好像程序员看到了算法的核心……嗯，对了，什么是程序员？
袁胤把马鬃之上的沙尘拂开，想到这里，不仅愣了一愣——但也仅仅是愣了一愣——算了吧，想不出的话，自然就先别想。
黄沙漫天，吹着颜如玉的金色短发随风轻摆。距离之前那个沙丘旁的小木屋有些远了，也许是许久不曾觉察到人类道士们的气息，也或许是更加靠近西西域中心那千颜大盗活跃的地区，袁胤很容易就能看到颜如玉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而生动起来。
见到这个场面，他也有些疑惑。
世界西端的沙漠之中，或许不如世界最中央的涂山四季如春温暖宜人，但说不定干燥炎热的地区才是空陷山牛鬼本性所爱好的地方？
大概吧……
不得不说，袁胤如今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颜如玉需要完成自己的报仇私事，但为了尽量避免人类道士的骚扰，他和颜如玉都骑乘着马，而非运用超凡力量直接飞遁。
“避免受到骚扰”这当然这是袁胤表面上对颜如玉说的原因，在恬不知耻地经受了一波颜如玉那“师弟你果然还是比我聪明”的眼光崇拜之后，他偷偷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真实的理由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飞。
这很正常，进入小世界后，袁胤的知识水平的确飞速提高，脑海内本身存在的古老知识和当前的所见所闻加速了他对天地之理的理解，完完全全能看得懂那些符文的构造，甚至能看到缠绕在自己二人身上的因果线……
但是他根本不会用。
天地之理他已经懂了很多，但是丹田气海之中的气息完全无法引导出来，完全不理他的观想呼唤。
简而言之，袁胤在超凡力量方面，就如同身体衰退甚至残废而导致退役的足球教练一般，他有更好的战术设计，更优秀的阵型理念，更完美的训练技巧——然而他就是不能身体力行亲自示范出来。
这就很尴尬，虽然袁胤身体并没有残废，也可以表现出一些不似这个世界的言行，因为世界身份规则可以帮自己掩盖，但是他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现在“毫无修为”的事实——这根本没办法掩盖过去，难不成对颜如玉说自己被那群智障道士废掉了？
这肯定不行，作为一个对颜如玉比较亲近的人员，这么做十有八九能把历史搞崩——灵魂之中信息告诉自己，历史上的师弟可没有残废过，反而很牛批——所以搞崩历史的结果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唉……”
我靠，为什么这种憋屈的感觉怎么也这么熟悉？
红鬃马奔驰在戈壁与沙丘之间，铁蹄下有一层薄薄的符文防护，让它们在沙漠之中也能如履平地，而留下的马蹄印也很快被颜如玉夹杂着妖力的微风给抹平——这当然也是袁胤的要求。
如果需要完美扮演“牛批的师弟”，这种小小的举措是很有必要的。
……
沙漠之中的时间不具有物象性，仅凭始终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并不能很精确地判断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两匹马踏过一片浅浅的河滩之后，颜如玉看到袁胤举手示意，便也一起下马休整。
简陋的城寨包围了一片小小的蓄水之地，便于拆迁——这是一片绿洲。
这是沙漠之中为数不多的正常人族聚居地，因为常年受到妖族匪徒、人类沙盗甚至专门以劫掠为生的诸多魔盗团的侵扰，每一片西西域的绿洲几乎都是一个样，绿洲上空笼罩着同一种氛围。
剽悍，排外。
在颜如玉出示了绿洲的身份符文路引之后，袁胤在守门卫士们审视的目光下，补办了路引，进了村寨，跟着师兄找到一间简陋的小馆，点了几份烙饼。
“想不到你还会遵守西西域的规则，”袁胤心分二用，一边解析这符文规则，企图尽快运用超凡力量，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的路人，和颜如玉聊天扯皮。
心头的熟悉感时断时续，让他有些烦躁。
“遵守？嘿。”颜如玉掂了掂桌上的陶质小碗，笑道，“师弟你太抬举我了。”
他竖起三根手指，道：“整个西西域，一共三十一个沙漠绿洲，除去唯一一个被沙狐占领的’沙洲’以外，两年半之前我就再也没有用过这种东西了。”
颜如玉轻轻把路引拍在桌上，掀起一阵小小的灰尘旋风。
袁胤皱了皱眉，把路引上的灰尘拂去，看清了上面的人族文字：“颜珏，中央元天境人士。”
文字内容有些简单，但是字样特异，有着近乎于没有的防伪作用，据颜如玉解说，有了这玩意儿就能在三十个人类绿洲之中有了基本的身份标识。
“师父说的没错，某些情况下我们的确需要遵守规则，所以我当初便弄了一个，”颜如玉摇摇头，“但我做事之时，可不是需要这种东西的时候。”
“若非这一次带着师弟你来，我也不想用它。”
颜如玉突然笑了起来，“以前在涂山学艺之时，师父总说，你师弟这个人，有的时候非常死板认死理，有的时候又非常油嘴滑舌十分会钻空子，认真起来和懒惰的时候也几乎是两个极端。”
“而她说我单纯的就是蠢，以前不懂，现在在外面待久了，也能明白一点儿。”
“我想，这样性格的你，应该不会喜欢师兄我直接带你飞进城中这种方式的，毕竟我们还要躲避道士对不对——你看，这方面我就没想到，一个两个甚至十个我和你都能应付，可是多来几个的话……”
“对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所以师傅她说我永远都不会像你……”
袁胤听到这里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自己只是在扯一些西域的规则而已，这位师兄怎么就突然回忆杀了？
按这情况，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吧……
“呃，师兄，那你还记得……”袁胤刚想要说一些以前的事挽回气氛——不知为何，越听颜如玉说这些小世界之中“自己”的回忆，以及这小馆子之中的氛围，袁胤就越能回想起以前的某些事。
萦绕在心头的熟悉感正在一点一点化为眩晕感，关于时空的力量正在未知之处影响着现实。
袁胤有些头疼。
他说的，自己想起来的，这其中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这些事与那些事，不是被强行植入的具有违和感的灵魂记忆。
不知为何，他十分肯定，这是自己以前的经历，是自己曾经忘却了的记忆。
咦……
“二位客官，你们点的烙饼！”老板娘亲自端上了一盘装在棕色瓷盘之中的小吃，将颜如玉和袁胤，以及那回忆的气氛打得粉碎。
“你……！？”袁胤的声音情不自禁地高了几个度，让店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也会钻过头来。
他们稍微骂骂咧咧了几声，见当事人没什么回复，也就不再言语，自做自事。
而袁胤却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老板娘并非是人族，她双颊的下半部分，两道浅浅的妖纹印在肌肤上，一对折耳轻轻地耷在两侧，翠色的发丝即使在风沙乱舞的当下，也晶亮柔顺；脸若凝脂，眉见黑黛，双目微闭，容颜清秀；一身鹅黄绸衫，嫩绿内装，在微光下有一种怡然的感觉，佳人仿若沙中之莲，亭亭玉立。
“涂山……容，等……榕榕？”袁胤陡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她不是还在外界警备部当值吗？！还有这身衣服，你不是一直穿着黑皮衣制服的么？！
“容容？”这句惊诧之言来自颜如玉之口——我的天啊师父都找到这里来了？
牛鬼小帅哥浑然不知自己小师弟口中的“榕榕”并非他所说的“容容”，他顺着袁胤的目光看去，不禁皱了皱眉，平复了略微失态的心情，“这不是老板娘么，师弟你是不是……”
在他的视角之中，这位老板娘只是个正常人类的模样，并没有自家师父那标志性的眯眯眼与翠绿色长发。
这时候，袁胤视角下，这位酷似涂山榕榕的狐妖少女也变成了颜如玉眼中的形象。
沙漠人族常见的小麦色皮肤，微微垂下的眼睑，眼角隐约的鱼尾纹，有些干裂的嘴唇；一身泛黄的女性袍服极度保守，没有任何空灵的美感。
袁胤眨了眨眼，看了看颜如玉。
也许是极度的尴尬覆盖了其他情绪，袁胤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刚才的熟悉感，所有的心悸、所有的眩晕，都好像一场已然远去的梦，了无痕迹。
最终，他挠了挠头，道：“师兄，不好意思啊。”
“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