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还是带上了虎丫,即便她不自己要求,我也需要带上她,在眼下这个时候,把她留在白袍队伍里给我带来的危险或者比把她带在身边还要大,我不便把这种顾虑说出来,而虎丫似乎也明白我内心的担忧,索性自己提了出来;

    秃子、哑巴、虎丫和我,四个人自猫腰潜进密林的那一刻起,心便已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四只火把被我们每人一个举在手中,说真的,直至我们已经无法扔掉火把的时候我才明白“举着火把”这种举动到底有多傻B;

    浓雾中的火把就像是一个灯笼般借着雾色向外散着朦胧的光,而在这种昏暗的林中,这朦胧的光就是最大的进攻目标,比一辆马路上停着的坦克还特么显眼,可我们四个就这样猫着身子躲在距离虫声十几米的灌木下面,仿佛是在对大白肉虫子们说:“都别动啊,我们四个是傻B,我们是来偷窥你们母虫子洗澡的”,你现在知道我的感受了吧,十分憋屈;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么我们身前用于遮身的矮灌木实际上就是虫子们的诺曼底防线,它们在坚守,而我们却想进去看个究竟;

    浓雾中,火把照不到头顶树冠的样子,甚至连轮廓都难以看清,只能看到树冠与树冠之间一片漆黑,似乎完全连成了一个整体,分不清哪棵是哪棵,我们只是听到那稀稀拉拉的白肉虫子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这里面藏的如果不是虫子怎么办?”;

    秃子向我的方向蹭了蹭,用极低的声音对我和虎丫说道,换来的只是我和虎丫对他冷眼一瞥;

    秃子说的没错,因为自进入这密林,我们始终没有看到过敌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而只是凭借声音武断的认为这是那些大白虫子所发出,因为我们四个人中的三个都听过这声音,也都着过这些白肉虫子的道儿;

    但眼下这种节骨眼儿上,已经根本不是考虑里面到底藏的是什么这种问题,即便是玄冥厉鬼,相信我们四个也有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去打个招呼,至于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那完全是运气的事;

    至少我在再次钻进这里之前已经对瘸子交代完了后事,虎丫的后事相信蛋蛋也很清楚,哑巴嘛...顶多留个大胖娘们守寡,而秃子的后事无非就是身边的虎丫,从这个角度来说,秃子反而是最了无牵挂的人;

    是的,他始终都是一个尽量让自己没有牵挂的人,我曾经把他这种性格归纳为逃避责任,但站在时下这个境遇里来说,他确实最自由、最洒脱的一个;

    “那些肉虫子真特么淡定,现在还不露个头儿?吓唬吓唬咱们也好啊”,秃子见没人搭理他,强做镇定的在脸上挤出了一点坏笑,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一次却不知道他是在说给谁听,在我看来,他应该是说给自己。

    在我脑海里预计的最好情况莫过于,那些白肉虫子见我们四个“头顶冒火”的人突然越出灌木而被吓一大跳,呆立当场而做不出任何反应,从而让我们四个平平安安的由灌木边上溜过去,以虎丫他们三个身手来看,他们绝对可以一个腾身就能翻上巨树,当然,他们也绝对有充足的时间把我也拽上去;

    只是我觉得这种想法可能有些过于理想化,或者干脆就是扯淡...虫声越来越真切,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毫不掩饰又难于言表的浮躁感由内心中蒸腾而出,不确定这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的的确确四周已经危机四伏;

    我们贴着灌木一寸寸的向着离我们最近的一棵巨树挪去,事实上我们里那棵树已经相当近了,如果真如我此前所料,它们都是高智商生物,直至现在它们都不采取什么行动,显然这些畜生的生性是相当谨慎的;

    但这种谨慎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好事,因为我们除了手里的火把和短棒之外什么武器都没有,假如肉虫子真的要对我们致命一击,那显然是轻而易举的,他们越晚进攻越好、越谨慎约好!最好是等我们看清了树冠上的秘密它们再行动才好;

    直至距离近到我们彼此都不敢再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在被彼此刻意的压制着,我额头、脖子上的汗一绺一绺的淌了下来,虫声也嘈杂到令我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回头看了看秃子和虎丫,却发现虎丫也在看着我,她用手势示意着让我镇定,但当我转回头的那一刹那却发现,她的脸上也满是汗水;

    但互相的鼓励和安慰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是有着神奇的效果的,我壮了壮胆子捅了捅身前的哑巴,示意他快点儿,这“排头兵”也确实加快了速度,我们犹如四个被人操作的驴皮影小人儿一般又向前走了十几米的距离,就在我心中心中生出一种“庆幸”的时候,突然,草丛里、灌木中、密林内、树冠上所有的虫声戛然而止,就像是一场拙劣的音乐会中被人突然拉断了电源一般整齐,顿时密林里一片寂静,只留下了我们四个人彼此的呼吸声;

    那一刹那,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僵在了原地,秃子的反应最快,直接朝着潜行在最前面的哑巴屁股踹了一脚,随后我的屁股也挨了一下,我的身体俯冲着向前窜行了几米,秃子用的力量拿捏的非常准确,即没让我摔倒、又能让我疾行,但这一脚的仇我是记下了,因为此时的秃子正拽着虎丫在原地四处张望,显然是拿我和哑巴作了牺牲品,而他却把他心爱的姑娘搂在了原地静观其变;

    但这还并不是令我最惊讶的,就在我要爬起来拉着哑巴往回跑的时候,突然,我头顶的树冠一阵抖动,这种抖动的频率我熟悉极了,正是钩子临死前这些巨树的树冠那种剧烈抖动的前兆,我甚至能判断到随后便会有那种“咔嚓”声的巨响传来;

    便忙不迭的扔掉手中的火把和长矛、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这林子这么静,假如突如其来的爆出那种犹如TNT爆炸的“巨响”,我保证自己会被这巨响震得五脏具裂、吐血而亡;

    这种抖动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虽不像数小时前杀死钩子般剧烈,但也足以令人心惊胆战,可意外的是,抖动却没有引发巨响,而只是令脚下的大地轻微的颤抖了几下,随后便又恢复了宁静;

    就在我和哑巴惊魂未定的时候,突然发现秃子和虎丫竟用着一种惊疑的表情看着我头顶树冠的方向;

    我下意识的双手松开耳朵、拾起地上的火把下意识的照向树冠,却不料本就孱弱的火把经过刚刚的掉落后已然熄灭,只留下了些许火烬发着浅浅的光亮,但我相信,即便这火把完好如初,我也绝不可能透过浓雾看到任何东西;

    可就在我松开耳朵的一瞬间,一个奇怪的、幽幽彻骨的声音由树冠里面传来:“别上来”;

    这是人的声音,是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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