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城区市政广场附近的一座略高于周围建筑的小楼房顶层的窗口前,微微掀开一角的雪白薄纱窗帘下,舒伯特拿着望远镜正仔细的观察着海港内的情况。

    这个面积也就大约两个足球场大小,当地人叫做Forum,名字来自拉丁语Foro,意思还是广场的小广场地处卡什泰尔棱堡的西侧,它的北侧是普拉港的商港区,而向西北方望去,整个普拉港水域一览无遗。舒伯特所在的这座小楼的顶层能将整个普拉港的美景尽收眼底,同样的,港内德国人的舰队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舒伯特的观察之中。

    战争爆发后德国人不是没来调查过这里,但是围绕着卡什泰尔棱堡的这片区域早在威尼斯共和国时期就已经是住宅区,想要附近的人员全部迁走根本不现实。而舒伯特自己有着一个典型的奥地利名字,操着一口地道的奥利地口音,而且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好几年,根本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怀疑他。

    “德国地中海舰队第5战列舰中队又出航了吗?真是有些同情起那些门的内哥罗的家伙了。”舒伯特自娱自乐的调侃到,望远镜里,数艘喷出翻滚着的漆黑煤烟的拖船推动着4艘勃兰登堡级前无畏舰在港内缓缓移动。4艘巨大战舰的烟囱中同样冒出的淡淡的黑烟表明她们的锅炉已经开始工作了。这说明这不是在转换泊位,而是这4艘战舰正准备出航。

    对于德国人的战列舰正在行动的情况舒伯特并没有在意,他早就在普拉城区内的酒馆里用几瓶烈酒从上岸放假的德国水兵的口中了解到了情况。克罗地亚王国对门的内哥罗宣战后,位于洛夫琴山的门的内哥罗炮兵阵地就开始炮击克罗地亚王国的卡塔罗军港,由于洛夫琴山的高度优势,克罗地亚王国海军除了2艘无畏舰外没有足够的火力打击到山上的阵地,而动用两艘无畏舰去做这种工作有些浪费,德国人便派出装备260毫米舰炮的前无畏舰去帮忙解决。

    9艘装备260毫米舰炮的前无畏舰所在的2个战列舰中队轮换前往卡塔罗协助克罗地亚王国海军对洛夫琴山进行炮击,并且配合克罗地亚的轻型舰艇对门的内哥罗的港口安提伐利(现黑山共和国的巴尔港)进行炮击,并封锁门的内哥罗的海岸,拦截一切运输船只。

    这样的行动已经进行了1个月了,除了口头上同情一下被260毫米舰炮轰击的门的内哥罗人外,舒伯特早就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些20年前建造的老货上了。

    真正让舒伯特在意的,港内的那3艘无畏舰和10艘被称为准无畏舰的总共13艘战列舰,这才是同盟国地中海联合舰队的真正核心。

    不过今天港内的情况有些异样,穿梭的交通艇正在将一批批水兵运到战舰上,而数艘战列舰旁靠泊了一艘货船,正在往战舰上吊运货物。

    德国海军的水兵平时都是住在岸上的,平时舰上只留下一部分执勤人员,如果是进行换班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交通艇不停的运送水兵,而且开往码头的交通艇都是空船,说明没有水兵下船。

    此外港内的军舰都处于随时可以出动的作战的状态,弹药和燃料应该都相当充分,只有外出执行任务返回时才会靠上码头进行补给,而现在通过货船靠帮的方式运送货物,只可能是食物、淡水之类的补给品。

    这两个情况都说明港内的军舰准备出航,而且还是一次长时间的远航!德国人要有大行动!他们准备去哪?

    舒伯特站起身,自己要换身衣服出门去打探一下了。

    “第5战列舰中队出航了。”与此同时,地中海舰队司令办公室的窗台上,迪德里希斯和豪斯也在目视着拖船缓缓从前无畏舰的身边驶离,4艘战舰依靠着自身动力缓缓的驶向港外。

    “这次出航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迪德里希斯有些意味难明的说到。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不会太长。”豪斯在一旁安慰到:“让我们的小伙子们出趟远门活动活动也好。”

    “你说得对,我们的小伙子在港内估计也呆腻了。”迪德里希斯回应到。

    这个时候再考虑这些自己熟悉的老船和船上年轻的水兵接下来可能会遭遇的情况已经没有意义了。整个地中海舰队都已经被摆上了棋盘,作为整个计划的执行者,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每一颗棋子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赢家获得一切,败者失去所有。这是自己旁观过日清战争,亲历过夺取菲律宾行动后的领悟。

    有着这样领悟的迪德里希斯收起了心中的一点感慨,将目光转向港内正在进行补给的那13艘主力舰对豪斯说到:“明天我会带领第2、3战列舰中队先行动身前往特拉斯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阜姆的装甲巡洋舰中队会在5天后出发,与我率领的编队汇合后就会前往特拉斯泰与你汇合,也就一周的时间,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豪斯皱着眉头说到:“我们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计划顺利的话,意大利人也不会带来什么问题。即使遇上意大利海军的巡逻队,我们也不会给他们靠近的机会。他们只会知道我们的舰队夜间穿过了奥特朗托海峡,但是不会清楚我们的舰艇组成,我们依然能够瞒天过海。现在就看英国人那边会不会咬钩了。”

    “英国人一定会咬钩,就像我当初说的那样,赫尔戈兰湾吃了亏后,英国人不会再来一次风险更大的亚得里亚海作战的,所以我们洒下的鱼饵够大,他们不会舍得放弃这么一次不用突入亚得里亚海就能够歼灭我们的机会的。”对于英国皇家海军的果断和勇气迪德里希斯毫不怀疑,但是他也担心咬钩的鱼要是太大的话未必能钓的起来。

    英法联合舰队会有多大的规模这是这个计划中最难以掌握的变量,一旦这个变量大到一定的程度整个计划都会随之彻底失败。而计划一旦失败,包括第5战列舰中队在内的相当一部分德国舰船都将会被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这也是迪德里希斯最为担心的地方。

    不过担心也没用,迪德里希斯只能调侃的自我安慰到:“我想现在肯定有人也很着急的想弄清楚我们到底准备干什么。如果我们的某位英国朋友能够帮我们告诉皇家海军他们没多少时间的话,那我一定会请他喝上一杯。”

    “如果能够找到这样的英国朋友的话,我倒是很想亲口告诉他我们准备干什么。”豪斯也开玩笑到。

    普拉肯定有协约国的情报人员,这一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此前的数次排查行动都没有发现目标让情报部门极为恼火,不过现在,两位海军上将却巴不得协约国的间谍能把自己这边的行动报告给伦敦白厅。

    而此时,被两位海军上将惦记着的舒伯特的确在打探着德国人的动向。

    穿着一身有些脏兮兮的散发着汗味和机油味的水手服,舒伯特悠哉悠哉的走在在普拉城区那威尼斯共和国时期的石板小巷中,他要前往的地方是一家位置隐蔽的酒馆。

    虽然有些不好找,但是位于普拉港商港码头附近,这家酒馆内的主要顾客就是停靠在商港内的商船上的水手,舒伯特这样的打扮很容易混在其中。不过因为位置隐蔽,主要顾客有都是经常出海的水手,因此附近的街道上有不少从事皮肉交易的女性技术工作者,因此这里有时候也会出现不少来此找乐子的水兵。

    而自己伪装的水手身份,以及在酒馆内结识的其他水手会给自己在这里的活动打上良好的掩护。

    推开酒馆的木门,门后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了起来,身材惹火,穿着暴露着雪白丰满的北半球的女侍满脸微笑的迎了上来。舒伯特轻佻的往她的事业线里塞进一张马克然后摆了摆手,谢绝女侍带自己去酒桌的好意,轻车熟路的一屁股坐在了吧台前。

    女侍毫不在意的抛了一个媚眼,舒伯特也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故意举起手搓了一下手指,仿佛在回味对方胸前的美妙触感。然后转过身往吧台上拍出几张马克对酒保喊到:“一杯杜松子。”

    和女侍调情的时候,舒伯特已经大致的扫了一圈整个酒馆,情况有些不对劲。虽然晚上这里才是最热闹的,但是那是普通的水手会在大晚上的还在这里闹腾。放假出来找乐子的水兵则不是这样,他们会在白天过来喝酒,喝够了以后去和附近的女性技术工作者深入浅出的相互了解一番,然后拖着满身酒气的身子在营区关闭前返回军营,然后用第二个假日睡个大觉醒醒酒,这帮大头兵可舍不得晚上去住旅馆多花一笔开支。

    虽然也会有一些喝的烂醉回不去的家伙,但是总的来说大多出来找乐子的还是按照舒伯特这么长时间一来总结出的这个模式行动的。不过今天酒馆内一个水兵都没有,这很不正常。就算德国人准备把所有战舰都带出去,也不可能一个放假的水兵都看不到。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整个军港内所有人被严禁外出。

    如果只是正常的例行训练,那么根本没必要全军港戒严,那说明德国人是要进行军事行动,出于保密要求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德国人想要干什么?主力舰队全体都在做出航准备,这样的行动必然是一场大规模进攻!但是现在酒馆内一个军人都没有,想要套出一点口风的机会都没有,这让舒伯特有些急躁。

    “这些该死的德国人真是滴水不漏。”舒伯特在心中暗暗腹诽着。听说只隔着一个亚得里亚海的意大利人那边情况完全不同。意大利海军的那帮家伙完全没有紧迫感,不执行任务的水兵就和往常一样假期也能随意进出军营,因此从他们嘴里总能得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道消息,然后七拼八凑的就能还原意大利人的行动,给人感觉意大利人根本没处在战争中一样。

    不过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舒伯特知道在酒馆这种地方,总会有些之前来过这里的水兵流传出来的消息,而酒馆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不是水兵,而是其他人。

    酒保应该会听到一些东西,但是酒保不是一个好的询问对象,这种地方当酒保的人都很警惕,问多了对自己没好处。

    舒伯特有别的目标,不过当着酒保的面行动也不合适,喝着酒保端上来的杜松子酒,舒伯特瞄了一眼角落里一群聚集着的水手,人多、嘈杂、不显眼,更重要的是里面有认识自己的家伙。

    装作没看到一样,舒伯特独自品尝着手中的烈酒,不过余光看到那个家伙已经发现了自己。好极了,他过来了。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舒伯特正在和酒保东拉西扯的闲聊,一双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嘿,这不是舒伯特吗?一个人?”

    “嘿,托马斯,你拍的我肩膀都疼了。”装作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抖的舒伯特转过身来,然后露出看见熟人的笑容:“刚刚靠港,过来喝几杯。”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过来和我们一起。”托马斯爽朗的大笑着搂着舒伯特的肩膀拖着他往角落里的酒桌走去。

    “再来两杯杜松子送过来。”舒伯特被拖着一边往前走,一边对酒保喊到,然后对托马斯笑着说到:“我请你一杯。”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托马斯开心的喊到,洪亮的大嗓门让整个酒馆都仿佛能听到回声一样。

    托马斯是一艘跑意大利短途航线的货船的二副,为人豪爽,也是这家酒馆的常客。当然,舒伯特的目标不是他,不过这个热情的大嗓门和他的朋友会给自己提供很好的掩护。

    坐到托马斯所在的那一桌,和托马斯酒杯一碰,然后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豪爽的作风让周围的水手们一种起哄。

    烈酒入喉让舒伯特脸上泛起红晕,然后仿佛毫不在意的开口问到:“嘿,托马斯,今天我进港的时候看到不少舰船都在做出航准备,我们的舰队终于要出去痛揍协约佬了?”

    这个酒馆里平时有不少水兵前来关顾,而且现在又处在战争时期,那帮水兵喝多了开始吹牛也都聊的是战争话题,因此有人看到今天港内的军舰有行动,开口问一下也不会引起注意。

    “我也不清楚,不过今天一个大头兵的影子也没看到,应该的确是有大行动吧?”托马斯粗声粗气的嚷嚷到:“那帮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头兵总算不是只会和我们较量较量了。”

    平日里,喝多了马尿的水手和水兵相互切磋一下拳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托马斯也和水兵用拳头加深过相互之间的了解。

    顺着托马斯的话,舒伯特笑着喊了起来:“如果我们的舰队真的能痛揍协约佬,那下次在这见到他们可要好好的和他们喝一杯!”

    “如果真的能痛揍协约佬,那我请他们一杯!”托马斯豪爽的喊到。

    “那你估计能省下一笔了。”将两杯杜松子酒摆到舒伯特和托马斯面前的女侍插了一句嘴。

    “哦?伊莲娜你知道他们去干嘛?”舒伯特一脸感兴趣的问到,而旁边的水手们也都纷纷露出等着听小道消息的表情来。

    “前两天来这里喝酒的水兵说他们要去伊奥尼亚海进行航行训练,大概要出航1周吧。”伊莲娜回忆着说到。

    “棒极了!”舒伯特在心里欢呼到。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个身材丰满的女侍,作为女侍,伊莲娜会接触到每个进入这个酒馆的人,因此能听到的消息会比往往和认识的人呆在一起圈子固定的水手多得多,而在漂亮的女人面前男人总会忍不住表现一番。

    一周时间的航行训练吗?这样的情报还不够,还需要更详细一些的消息。舒伯特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起哄到:“训练啊,我还以为那帮趾高气昂的大头兵能痛揍那些协约佬呢。”

    这句话引起了周围的水手们的一致响应,一时间批判水兵没本事揍协约佬只会对着自己人挥拳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又不是去痛揍协约佬,还害的我们的伊莲娜生意又要冷清一周了。”舒伯特调笑到。虽然并不做皮肉生意,不过酒馆的女侍倒并不介意让人揩油,而放假的水兵手上有不少的马克,让他们过过手瘾往往能得到数量不算少的小费,也算是女侍们一笔固定的进项。

    “可不止一周呢。”一说到钱的事情,伊莲娜就有些不高兴了。

    “你刚才不是说一周的吗?”舒伯特做出一脸疑惑的样子问到。

    “说去航行训练的是第1战列舰中队的水兵,第2、3战列舰中队的水兵都说要出去挺长时间的。”

    “要去多久?”舒伯特立刻追问到,他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

    “不知道。”伊莲娜一脸无奈的说到:“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去多久,反正只说要出去挺长时间的。我们这里的生意可是要冷清不少天了。”

    “放心,那些大头兵不来,还有我们嘛,不会让伊莲娜你寂寞的。”舒伯特调笑着在女侍那翘挺的臀部上狠狠的抓了一把,引起水手们一阵起哄。

    对于给了小费的顾客,女侍们对他们的动手动脚都很有忍耐力,伊莲娜白了舒伯特一眼,然后就摇摆着腰肢离开了。

    酒精上头的水手们一脸猪哥相的盯着那摇曳生姿的丰满躯体走开,舒伯特却在脑海里盘算了起来。

    第1战列舰分舰队要去伊奥尼亚海进行航行训练应该是真的,这不是作战任务,时间也不长,而且有什么问题可以立刻返回亚得里亚海,因此保密程度低也是正常的。问题是第2、3战列舰中队,水兵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去干什么,很显然行动的目的只会在出航后通知舰队,这样的保密程度证明很有可能是去执行作战任务。

    而出航时间虽然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止一周,而炮击和封锁门的内哥罗已经有第4、5战列舰中队在轮换执行了,而且门的内哥罗这种对手也根本不需要拥有10艘准无畏舰的舰队出手,因此德国人很可能是要进入东地中海!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亚历山大港内原本有8艘前无畏舰,德国人虽然有数量优势但是不敢盲目行动。但是现在地中海舰队遭到重创,卡登将军手中能用的兵力根本不可能阻挠10艘准无畏舰,德国人是想借此机会在东地中海上发动作战行动?目标是是什么?打击巡逻舰艇进一步削弱地中海舰队的实力?还是炮击亚历山大摧毁整个舰队?甚至是攻击塞得港,掐死苏伊士运河?!

    这样的想法让舒伯特有些不寒而栗,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将消息汇报给伦敦。不过不得不应付着喝了自己请的酒后更显热情的托马斯,立刻离开也只会让自己的行动变得显眼,舒伯特只好继续和托马斯聊着无聊的话题,但是此时他的心早就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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