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岳飞便骑着周侗赠予的马匹回到家中,一五一十的对自己的母亲述说一切。岳飞的母亲点点头,便知道自己的儿子想要干嘛,她没有反对,反而支持岳飞。因此,安人连夜动手修改。

    周侗目送着岳飞离去,身边只有赵构一人,又见他脸上诧异之色,笑道:“你是不是还在思考,为何我不愿让鹏举,骑着你送于他的马匹前去应试?”

    赵构点点头,惊疑道:“师傅,弟子正想询问于您,为何不愿意让大哥骑着我送于他的马匹?虽然您的那匹马脚程也不错,不过与我的马匹相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如果有我的马匹,大哥胜算将会大很多。”

    周侗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构,道:“非也!鹏举的武艺,我心知肚明。即使没有好的马匹,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毕竟,是我亲自传授的武艺。近几年,为师看在眼里,唯独看不透的就是你。”

    “看不透我?”赵构惊诧万分,目不转睛的看着周侗。

    周侗点点头,道:“从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收你为弟子。我年岁已高,没有太多的精力指点你武艺,唯有一心一意教导鹏举即可,为大宋培养一个震古烁今的元帅。但是,你的毅力、耐力、心性,就连领悟力都深深地震撼了我。”

    “不要以为他们几人与你偷偷地交流,就能欺瞒我的眼睛,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赵构尴尬的挠挠头,讪然一笑,周侗轻描淡写地笑道:“于是,我心中笃定你是可造之才,又有名师指点,只要稍加点拨就能成为举一反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收下你为徒,超出我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身份非常的好奇。当时,我未曾收下你为徒时,有人一直尾随在你的身后,明面上按兵不动,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保护你,直到你将自己的马匹送于鹏举,我才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重视你,派人暗中保护,一路相随于你来到汤阴县。”

    赵构疑惑道:“有人暗中保护我?怎么我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因为保护你的人,以你当时的境界无法发现,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放眼江湖上也能排的上号。如果不是我早些年曾经去过那里,也不会发现他们。只因他们有专门的隐藏之法,要不是他们一时不慎被我有机可乘,也不会知道。”

    周侗回想起张三、李四时,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从始至终,我都有些怀疑,一直未曾肯定,直到林冲来信、你的马匹,还有他们。种种一切都串联在一起,方才明白一切,也明白为何他们会出动‘琥珀山庄’的人。”

    “琥珀山庄?”赵构低声细语,皱着眉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物?”

    “一群很可怕的人,也是一群悲哀的人!”周侗风轻云淡地叹息一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赵构,就像是将他看个彻底似的,道:“至于他们是什么人,等你日后回去了,你就会知道一切事情。”

    “你来此习武,恐怕也是受到林冲的指点,不然地话,就算你亮出身份,我也不见得收你,兴许是一棒子将你打出去也说不定。既然得到林冲的赏识,又有他们的人出动前来保护于你,我便猜到你的身份非同一般,我说的对吗?郡王大人!”

    赵构呆如木鸡,愣了半晌,久久不语,周侗见他一连吃惊的模样,玩味地笑道:“我猜到你是郡王身份时,都吓了一跳。但是,你没有吐露实情,则不怨你,以后你还是那个赵构,并非什么郡王,待你回到汴京才是郡王!”

    赵构面露尴尬,道:“弟子并非有意欺瞒您,……”

    周侗摆摆手,打断道:“行了,不用多言,为师明白!今生收你为弟子,乃是我的荣幸!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为师没有传授你什么,可你的成就就连我都有些吃惊,待我离世后,也能放心了!”

    赵构闻言,微微颤抖的声音,道:“师傅长命百岁,怎么能现在就……”

    “人生自古谁无死!”周侗再次打断道,“死不可怕,为师活到这个岁数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为师也算到,自己活不过今年了!”

    “构儿,你的身份特殊,又受到皇上宠爱,那匹马乃是你的身份象征,不可轻易送人,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你不要小瞧它,能够骑它的只有当今皇上,还有已故的蔡王,以及你!如果这匹马胖鹏举骑了,必然会发生意想不到得变化!”

    “另外,你要答应为师,日后你要继承皇位,带领大宋大军,驱逐金兵,还我河山!”

    赵构郑重地回道:“师傅,您放心,大宋江山我赵构誓死捍卫,决不允许任何外敌侵犯大宋。无论是金兵也好,辽军也罢,一律不准犯我河山。”

    “好!”周侗点点头,欣慰道:“为师相信你定然能够办到,我没有做到的事情,只能依仗于你们完成。”

    于是,周侗与赵构两人秉烛夜谈,师徒两人也畅所欲言。赵构知道周侗活不过今年,周侗对他说的话就像是临终遗言,让他全神贯注,仔细聆听。

    次日,周侗独坐书房品读古籍,赵构则离开庄院晨练去了,听得外面有脚步响,抬头见汤怀走进来道:“师傅拜揖!家父请师傅看看弟子,可是这般装束么?”

    周侗见那汤怀头上戴一顶素白包巾,顶上绣着一朵大红牡丹花;身上穿一领素白绣花战袍,颈边披着大红绣绒坎肩,两边大红扎袖,腰间勒着银软带,脚登乌油粉底靴。

    周侗点头道:“就是这等装束罢了。”

    汤怀又问道:“家父请师傅明日到合下用了饭,好一同进城。”

    周侗道:“这倒不必,总在校场会齐便了。”

    汤怀才刚刚离去,又见张显进来,戴着一顶绿缎子包巾,也绣着一朵牡丹花;穿一件绿缎绣花战袍,也是红坎肩,红扎袖,软金带勒腰,脚穿一双银底绿缎靴。

    张显向周侗作了一个揖道:“师傅看看学生,可像武中朋友么?”

    周侗道:“好!你回去致意令尊,明日不必等我,可在校场中会齐。”

    张显答应回去,劈脚跟王贵走将进来,大叫道:“师傅请看学生穿著何如?”

    周侗见他身穿大红战袍,头戴大红包巾,绣着一朵白粉团花;披着大红坎肩,大红扎袖,赤金软带勒腰,脚下穿着金黄缎靴。配着他这张红脸,浑身上下,犹如火炭一样。

    “妙啊!”周侗忍不住赞道,“你明日同爹爹先进城去,不必等我。我在你岳大哥家吃了饭,同他就到校场中来会齐便了。”

    方才打发王贵出去,岳飞又走了进来,兴致勃勃道:“父亲,孩儿就是这样罢?”

    周侗笑道:“我儿目下且将就些罢!你兄弟们已都约定明日在校场中会齐。我明日与构儿要在你家中吃饭,同你起身前往校场。”

    岳飞苦笑道:“只是孩儿家中贫寒,怕是没有好菜款待。”

    周侗道:“随便吃吃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岳飞答应一声,就辞别周侗,回到家中就对母亲说了。岳母乃是识大体,贤良淑德之人,听闻周侗与赵构要来做客,连忙准备起来。

    次日清晨,周侗与赵构两人一同过来,就在岳飞家吃了饭。当赵构看见岳飞所住的地方,家徒四壁,不禁叹息一声,他默默的从怀中取一百两,交给了岳母。

    不曾想,岳母拒不接受,还惊动了周侗、岳飞两人。当他们得知赵构要赠予一百两,不禁吓了一跳。不过,周侗心知赵构的身份,在他的劝说下,岳母才接受,岳飞感激的看了一眼赵构,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过饭后,周侗、岳飞、赵构三人起身出门。周侗骑着马率先上前,岳飞、赵构跟在后头。

    一路行来,直至内黄县校场,只见四处皆是人满为患,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各样赶集的买卖吆喝声,以及茶篷酒肆小二嚷嚷声,好不热闹!

    周侗挑选了一处整洁干净的茶篷,把马拴在门前树上,走进篷来,他们三人各坐一头吃茶。

    王贵等人父亲都是员外,在城中俱有亲友的,各个扛抬食物,送到校场中来,拣一个大酒篷内坐定,然后吩咐庄丁四处寻找周侗师徒三人。

    那人四处寻找,看见岳飞骑的马匹,认得那是先前自家老爷赠送的,故而识得是周侗,又见他们师徒三人果然坐在茶蓬内歇息。

    那人急忙返回向三位员外,以及王贵等人汇报。三位员外没有起身,他们让王贵等人前去,王贵等人跟随那庄丁身后,马不停蹄的来到茶蓬内,见了周侗,恭声道:“师傅,家父都在对面的茶蓬内,烦请师傅一同前去用饭。”

    周侗沉声道:“你们回去,告诉令尊,就说这里不是吃酒的所在,让他们不要用饭。另外,你们也各自准备一下;待会,会有人点到你们名字时,你三人上去答应一声。如果那县主问及鹏举,你等可禀说,然后再过来。”

    王贵闻言,知道这样几人就与岳飞分开了,不禁问道:“为什么不叫岳大哥同我们一齐上去?”

    周侗无奈道:“尔等不知,非是我不叫他同你们去,而是你们与鹏举的臂力差距太大,也只有赵构与鹏举相当。因此,他所用的弓箭要硬点,一般的弓箭拉开即断,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鹏举身上,对你们不利,故此叫他另考。”

    王贵等人才明白周侗的用意,心里为岳飞感到高兴,便辞别周侗,回到酒篷。又与众员外说了此话,众员外赞羡不已。

    不多时,那些各乡镇上的武童,纷纷攘攘的前来。赵构一眼望去,多是富家儿郎,穿著得十分齐整,都是高头骏马,配着鲜明华丽的鞍甲。

    一个个心中俱想考取前三甲,然后才有机会上东京去取功名。人山人海,说不尽繁华富丽;再一会,只见县官李春,前后跟随了一众衙役,走进校场方才下马,端坐在演武厅,左右立即送上茶水。

    赵构看着县官摆着十足的官架子,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大宋官员都是如此?小小的县官就如此架势,那一品大员,不要上天了?”

    县官李春吃了茶,官威十足,扫视下方密密麻麻的武举考生,不禁喜上眉梢,道:“若是能从中挑选出数名人才进京,必定受到皇上重视,那时候本官也能抬起头!”

    “开始吧!”

    随着县官李春的一声命令,武举考核终于开始,众人跃跃欲试。岳飞等人兴奋不已,周侗脸色微变,凝声道:“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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