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丹翁前辈教诲。”苏河又行了一礼。

    丹翁点了点头,道:“诸天万道无穷无尽,这些道都是与恒古宇宙一同诞生的,正是这些道的存在支撑着一个个世界的运转。道常在而又虚无缥缈,所谓修行就是修士自己去感悟道,领悟其中的道与理,并且最后证得自己心中的道,而我所证得的大道便是丹道。”

    丹翁的一席话落在苏河耳中,如同洪钟大吕轰鸣,振聋发聩。苏河修行时间不算长,虽然有师尊传法,又有火老从旁指点,但他们都未告诉过自己什么是修士,什么是道,今日他才算豁然开朗,解开疑惑登堂入室。

    “你的修行我不会过问,我此番前来只为指引你的丹道,我问你,在你心中何为丹?”丹翁示意苏河做到莲台上,问道。

    苏河盘膝坐回莲台,开口道:“丹者,药也,取天材地宝之药性,以特殊手段糅合为一,是为丹也。”

    苏河的回答中规中矩,这是《丹道初解》上的记载,也是目前修炼界对丹的认知,没有人去质疑。

    丹翁摇了摇头,道:“对也不对,你自己认为何为丹?”

    苏河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晚辈认为丹就是满足生灵各种需求的药,可提升修为,可治疗伤势,可活人性命,可杀人无形等等,只要是对生灵有用的药物都可称之为丹。”

    丹翁道:“对于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只要不是偏颇无人能说他错,因为世间本不存在丹,只是生灵对他的定义。当生灵不再,岁月逝去万古,丹道依然长存。只要你坚持自己的理念去探寻,不断在丹道上查漏补缺,终究会走出自己的丹道。丹道如此,其他的道亦如此。”

    苏河点头,他明白丹翁前辈的意思,对于没有确切定义的东西应该保持自己的看法和理解,别人的经验可以吸纳,但盲目的跟随和照搬只能拾人牙慧,永远没有大成就。

    “何物可用来炼丹,又用何物来炼丹?”丹翁再问。

    “含有药性的花草矿物都可炼丹,炼丹当然是用丹炉过类似丹炉的器物。”苏河答到。

    丹翁笑道:“世间种种,无物不含有所谓的药性,故而无物不可炼丹。至于炼丹又何必拘泥于固定的器物,天地做丹炉,随时随地都可炼丹。”

    说完,丹翁其中一目光芒大放,照入莲花下的水域中,水面上突然钻出一株株形态各异,千姿百态的药材。有的药材如盘曲蜿蜒的长蛇,有的药材如展翅欲飞的凰鸟,有的药材如狰狞恐怖的黑蜘蛛,还有的药材如勾魂摄魄的美人,更多的是普通草木般的药材。

    除了草木药材之外,水域上还浮现各种矿物虫族,各种各样的生灵和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河看的目瞪口呆,他竟然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药香,还有闻之让人作呕,头晕目眩的臭味,各种各样的气味交织缠绕在一起,混合成为古怪的味道。

    苏河感觉坐下的莲台越长越高,而后对面的丹翁探手一抓,天空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十几颗星辰从裂口中飞来化作丹炉。水域上各种药材奇物落入星辰所化的丹炉中,丹炉运转起来,丹翁六只手分别结出不同的印诀打入炉中,不一会一道冲天的七彩光柱喷出。

    七彩光柱散去,当中飞出一只彩凤,那彩凤刚一现身便发出惊天凤鸣,而后双翅如裂空神刀斩破空间就要逃走。但丹翁在此,又岂会让它如此轻易逃走,丹翁一目中光芒大放定住彩凤,彩凤悲鸣一声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枚圆滚滚的丹药。然后那丹药漂浮到苏河身前,又化为塔形、鼎形、龙形,甚至人形等等形态,根本不固定。

    “你可悟了?”丹翁问道。

    苏河死死盯着那枚变化莫测的丹药,这简直不像是一枚丹药,更像是一名精通变化神通的修士。而且那枚丹药神异非常,蕴含了太多太多的玄妙,苏河的眼神失去了一切,只有那枚丹还在。他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这种状态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而是第二次,这种状态就是顿悟,而且这次是丹道顿悟。

    当苏河从丹道顿悟的状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这次顿悟让他对于丹道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其中的一些了解和看法就连邪药王都从未有过。

    虽然邪药王的天赋才情摆在那里,但他毕竟生不逢时,见识有限,而在丹翁的指引下,苏河的丹道根基不知道甩开邪药王几条街。不过也只是说苏河的根基好,见识和视野开阔,说到炼丹术上,此时的苏河当然是邪药王甩开他不知多少条街。

    经历了丹道顿悟,苏河对丹翁深深一拜,道:“多谢前辈厚赐!”

    这份恩情实在太大,这份机缘也是天大的造化。丹翁以星辰为丹炉是在告诉他,炼丹不必拘泥于丹炉器物,天地就是丹炉。丹无常态,圆滚滚的是丹,难道变化为塔形、龙形、人形就不是丹了吗?它依然是丹,其本质没有什么变化。

    丹翁道:“虽世间万物都可炼丹,但以生灵炼丹,除非能有说服自己道心的理由,否则冥冥中有伤气运,你自己要好生把握!”

    苏河道:“弟子明白。”

    丹翁虽然没有教授苏河具体的炼丹法门,但却教给苏河更加重要的东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苏河懂得。而丹翁教给苏河这些,苏河以弟子自称也是合情合理的。

    丹翁继续道:“诸多大道贯通恒古宇宙内的繁多世界,各个世界内诞生的药材形态各异,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变化的只是形态,而其药性却没有改变。有的药性属金,有的药性属火,有的药性属水,也许多重属性混合等等。前人根据药材中的属性,分析其中的药性,才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用途不同的丹方。每一味药物都有他的脾气,脾气相冲的放在一起就会纠缠不清,难以和睦共处下去,由此可炼出种种杀生毒药。脾气相投的放在一起,相辅相成,由此又可炼出种种有益之药。还可能相互抵消,无法成药成丹……”

    丹翁细细讲解,将如何分辨药给了苏河,苏河认真的听着,不敢遗漏一字一句。苏河并不知道丹翁的境界,但他对于丹道的理解高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高山仰止。他没有教苏河如何具体的去炼丹,那些要靠苏河自己去摸索探寻,他交给苏河的是根本。

    具体的炼丹方法只是技术,只要依葫芦画瓢总有许多人能炼出来。丹翁传授苏河的是如何识别每一种药中的脾气性情,根据这些去炼丹,炼制不同的丹,这是艺术。

    丹翁从最基本的分析药性开始讲起,逐渐的深入,苏河刚开始还能听懂,但后面的内容越来越深奥,让他半懂不懂,以至于后面几乎无法听懂。丹翁只是普通的讲解,但落在苏河耳中却如惊雷炸响,一枚枚玄奥至极的符文在苏河意识深处凝结而成。

    意识所在又名意识海,修炼界称之为识海,那是灵魂的核心,如同一片烟雾升腾的海洋般由此得名。符文悬浮在识海上空,每一枚都如同星辰转动,逐渐组成了星河、星域以至于无尽星空。每一颗星辰都绽放出太阳般的耀眼光芒,其中的知识浩如烟海,根本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苏河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万万年。丹翁停止讲解,而苏河又过了片刻才苏醒过来,然后向丹翁恭敬的行礼。

    丹翁道:“我此来只为接引你入我丹道,至于具体的炼丹之法看你自己的缘法,我不会过问,日后若是有缘当可再见。我与你师尊既为挚友,你又是他放心不下的弟子,此枚丹药便赠与你,当做见面礼吧!”

    丹翁的话音刚落,“丹文”携带那枚形态不定的丹药飞回苏河体内,然后苏河又感觉自己的意识飘忽起来,如同来时一般。

    丹翁目送苏河离去,水域上浮现密密麻麻的紫金、赤红色的符文,然后一切的一切消失不见。丹翁便是跨越苍茫而来的伟岸存在,他迈步走出天钧大世界,与挚友道别之后离开,赶回自己所在的世界。

    苏河的意识被“丹文”拉着很快回返,意识入体,此时他竟然看到丹炉中的那团药液还未消失。苏河手中结出玄妙的印诀打入药液中,原本不稳定的药液安静下来,而且变得晶莹透亮,散发出迷离的光彩,美轮美奂。

    苏河招手,那团药液飞到他手中,药液入手温润如玉。这团不像是液体,反而更像是一团胶质物,而且这团药液中散发出一种完美无缺的意味,这正是完美药液。

    此时火老呆呆的立在苏河肩头,看着那团完美药液,突然像是疯了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号声道:“天哪,这……这……竟然是完美药液。”

    “快,将加强经脉的药方给我。”苏河道。

    火老还在盯着完美药液,没有听到苏河的话,苏河直接以本命烙印询问火老才得到药方。

    加强经脉的药方名号为强脉灵液,炼制的药材是强脉草、锻脉花、青斑藤、西葫子等十三种灵药。十三种灵药被先后投入丹炉中,苏河控制九龙聚火阵提供火焰,黑龙炉运转起来。

    火老瞪大眼睛,苏河这家伙竟然同时提炼十三种灵药中的药性,就算一般炼丹大师也很少这样做,这小子疯了吧?不过此时他也明显感觉到苏河如同绷紧的弦,惊叫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不敢发出来打扰到苏河。

    苏河的神识萦绕在十三株灵药周围,仔细观察着灵药的变化,这样做对苏河自己的灵魂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苏河的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冒出来,汗珠越来越大,最后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来,一颗一颗砸到地上。

    很快十三株灵药先后化作药液,但苏河没有同时提炼其中的药性,以他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那个地步。他只能先行提纯强脉草,这味灵药就是此次炼制的主药,其余十二种灵药都是辅药。

    强脉草化作的药液周围形成了小小的青色风旋,风旋的转速越来越快。随着风旋的转动,风旋内的强脉草药液也跟随着一同旋转起来,并且在旋转的过程中有淡绿色和灰绿色的杂质被甩出来,被风旋卷到炉底,自有丹炉上刻画的符文去清理。

    强脉草药液越来越纯净,其中的杂质修炼甩出来被卷走,药液由上乘变为极品,最后逐渐透露出完美意境,最后终于化作了完美药液。处理完强脉草药液后,苏河紧接着处理锻脉花,不过处理锻脉花属火,处理起来更加繁琐,苏河失败了两次才提炼出完美药液。然后是青斑藤、西葫子……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十三种灵药药液全部被提炼成完美品质。从亲眼看到苏河提炼出强脉草药液的完美药液开始,火老的眼睛就直了,一直到最后一种药液被提炼完成,他的嘴巴几乎合不拢,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心中如同巨怪在翻江倒海。这怎么可能,李狂君那家伙追求了一辈子的完美品质,竟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眼前。

    此时的苏河更加谨慎,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半点马虎不得。炼丹简要可分为三大步骤,分别是温炉、提炼与合丹。温炉就是温养丹炉,也可以划分几个小步骤,其实说白了就是让丹炉达到自己所需要的温度,否则根本提炼不出药性,或药物直接化为灰烬。

    看似简单的温炉不知难坏了多少人,让众多信心满满进入丹道者灰头土脸,只因其中的弯弯道道太多。如果没有名师真心指导,只靠书上的记载,不知要花费多久的时间精力,和大量经验累积才能摸索出其中的门道。

    因为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秘而不宣的,不会记载下来,书上记载的都是炼丹的大致框架,就如同生灵的骨架一般,而其中的弯弯道道则是血肉筋骨,轻易不会流传出去。

    对于别人来说千难万难的温炉对于苏河不要太简单,邪药王的丹道心得中详细的记载了温炉的各个注意点。别说血肉筋骨,就是最细微的皮毛都记载的清清楚楚,让苏河省了太多事,不断赞美这邪药王还真是贴心。

    炼丹的第二大步骤就是提炼,从天材地宝中提炼出自己所需要的药性。不过绝大多数天材地宝中蕴含的力量太过繁复驳杂,倒不是说其他的力量都无用,只是用不到的成分都是杂质。提炼要做的就是祛除这些杂质,得到需要的药性,提纯的越彻底则得到的药性越纯净,也就有了下乘品质到完美品质之分。

    炼丹的第三大步骤,也就是最后一道步骤就是合丹,顾名思义合丹就是将提炼出的药性通过丹道手段糅合起来,也就形成了所谓的丹。而这最后一步恰恰是最难的一步,行百里者半九十,之前的种种努力和不易就是为了这最后的成丹。

    一颗丹往往由多种天材地宝中提炼出的药性炼成,但每一种药性都有它的属性。要让这些属性各异的药性融合到一起,就像把不同脾气的人安排在一起住,还要他们相互融合亲近一般困难,不打起来才怪。而炼成丹药还非得如此,那就要看炼丹这的手段,如何能安抚这些属性,让他们融合在一起而不冲突,融合的越好自然丹药越好。

    此时十三种灵药的药性全部被提炼出来,而且都是完美品质,但这并不意味着合丹之后,炼制出来的就是完美品质的丹药。说不定苏河合丹时处理的不好,药性之间融合的不到位,最后全部毁掉,这种情况也是太常见。就算不会毁掉,融合时出现细微的纰漏或瑕疵,那么最后炼出的丹药也可能只是下乘丹,或其他品质的丹,而达不到提炼出药液的品质。

    此时的苏河在火老眼中变得陌生无比,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带有莫名的神韵,让他根本捉摸不透。虽然火老见过太多次邪药王李狂君炼丹,而且炼制的都是宝丹、道丹那种层次的丹药,但都无法与此时的苏河相提并论。

    一头刚刚孵化出来的幼龙,也比那些实力更加强大却血脉稀薄的龙裔高等,那是来源于血脉的骄傲,带有本质的区别。而此时的苏河就是刚刚孵化的幼龙,邪药王李狂君是强大却血脉稀薄的龙裔,毕竟苏河是由丹翁这尊无法想象的存在接引入丹道的。

    在苏河的控制下,丹炉中悬浮的药液开始了融合。首先是强脉草的药液与锻脉花药液融合,二者刚一融合就出了问题,似乎根本无法共处,再这样下去只能双双毁灭。

    就在这时,苏河双手结出一道道玄奥的印诀打向丹炉,印诀透过丹炉打入融合的药液中。原本无法共处的药液诡异的安静下来,就如同原本不和,见面就要打架的两人突然成了过命交情的兄弟一般,而这都是苏河打入丹炉中的印诀功劳。

    如法炮制,一团团药液融合在一起,最后十三种药液全部融合。过程顺利无比,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最后一团碧绿如翡翠般的药液成型,悬浮在丹炉中,这就是完美品质的强脉灵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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