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国。

    清韵书院。

    萃文阁大殿。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漆金柱子上的貔貅栩栩如生,大殿中央是上好的白玉雕琢的礼台。

    已值隆冬,殿外寒风阵阵,冰冷刺骨,殿内的地龙烧的很盛,到处都暖意融融。

    苏婳站在大殿一侧,看着殿内攒动的人群,手心却渗出了些许冷汗。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头。

    看着白玉礼台上侃侃而谈的竞选人,想起接下来即将轮到自己竞选萃文阁司业之位,苏婳揉了揉眉心,或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吧。

    “下面,有请苏婳苏小姐。”

    听见礼者的提名,苏婳微微一笑,轻提着冰蓝百褶飞仙裙的裙摆就要朝白玉礼台走去,却猛然被人拉住。

    苏婳扭头一看,拉住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知书。

    玉台之上的礼者依旧在一遍遍的提名,扫过知书紧紧拉住自己衣衫的手,苏婳神色一冷。

    但知晓知书虽然活泼了一些,但还是分的清轻重的,若无重要事情不会这样无礼,于是放缓了语气:

    “发生了什么事?待我下了玉台再说吧。”

    知书慌忙摇了摇头,凑近苏婳一步,小声的回复道:

    “小姐,快回府,老爷派侍墨来传话,苏府被抄了!”

    什么?!

    苏婳惊愕的看着知书,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语气也变得分外凌厉:“怎么回事?”

    苏婳素来温和,性格也活泼俏皮,与侍女相处也是嬉闹居多,知书从未见过这般锋芒毕露的苏婳,不由一唬,后退了一步。

    玉台上的礼者还在一遍遍提名苏婳,不少人都纷纷朝殿中苏婳所在的地方看去。

    看着知书一脸茫然的样子,苏婳心里一沉,看了一眼嘈杂的殿内,快步跑了出去。

    玉台上的礼者已经看见了苏婳,见她跑了出去,顿时不知所措,萃文阁历代司业竞选的规矩,凡中途退出之人,视为放弃!

    但是,苏小姐是这一届最有可能成为萃文阁司业的人啊…

    那礼者求助般的看了一眼场上最具威望的苏太傅,苏太傅此时看着苏婳跑出去的身影,神色莫名。

    苏婳是苏家旁支子弟苏安的女儿,也是自己最想提携的后辈,礼者提名她的重要时刻,她竟然跑了出去,这孩子在想些什么?

    苏太傅沉吟半响,默默叹了一口气,罢了,这司业之位终究和那孩子无缘,强求不得。

    这样想着,他召来礼者,吩咐一番,那礼者惊讶的看了苏太傅一眼,再上玉台,宣布道:

    “苏婳苏小姐由于中途退出,等同放弃竞选资格。”

    话音刚落,殿中一片哗然。

    此时大殿的喧闹,苏婳并不知晓,她乘上了候在书院外的马车,极速的朝苏府赶去,心中却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苏府就这样被无缘无故抄了家?自己是清韵书院学子,按照息国规定,家族犯事,清韵书院学子免过,只是不知父亲接下来要怎么做?

    心急如焚的赶车之后,终于抵达苏府,苏婳下车之际,深深吸了一口气,生怕看见什么让自己受不住的事情,但府中的景象却使苏婳困惑…

    没有凶恶的官兵,没有妇孺惊慌失措的喊叫,没有瓷器碎裂的声音,而且,这被衙役抬出来的一箱一箱的破破烂烂的物件是什么?

    “季大人,您看这个长命锁,是我女儿满月的时候,我母亲赠送的…你看这个小铃铛,是我女儿百天的时候,内子打造的…”苏婳看见自己的父亲苏安指着一个小匣子,喋喋不休。

    那个被唤作季大人的官员闻言,脸色一黑。

    苏安却混不在意季大人的脸色,一脸痛心疾首的将匣子交到季大人手中,还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些都是纯银的啊…”

    季大人看着手里轻飘飘的匣子,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

    苏婳愕然的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府上被抄了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光景?而且看那个季大人的脸色,感觉抄的像是他的家…

    “婳儿,过来。”看见自己的女儿,苏安笑分外的开心,一点也没有被抄家的自觉:“这位,是季大人,户部尚书,父亲原来的上司。”

    “季大人。”苏婳福身一礼。

    季大人季德海面色微微缓和,好歹苏府里算是有个正常人了。

    自己与苏安素来不对付,得知皇上要抄苏安的家,自己巴巴的接了这个差事,想看苏安的笑话,结果这个老家伙早就主动收拾出来一堆破破烂烂,还一副肉疼的表情,导致自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

    “季大人,苏府已经空了,在下就奉旨离开,前往岭北极寒之地。”苏安福了个官礼,对着自己尚不明白状况的女儿笑的意味深长:

    “婳儿,由于你是清韵书院学子,不必随苏府北迁,我已给苏太傅留了书信,他会照应你的。记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说罢,苏安挥一挥衣袖,转身上了苏府的小木车。

    季海德看着自己的属下潇洒离开的身影,抽了抽嘴角,岭北极寒之地是个很好的地方吗?这家伙为什么赶着去?

    苏婳同样抽了抽嘴角,自己连为什么被抄家都不知晓,父亲就这样留下自己,举家离开了?

    看着父亲的背影,询问的话在嘴边萦绕一圈还是被苏婳咽了下去,礼貌性的朝季大人俯身一礼,苏婳走出苏府。

    感觉自己有气没处撒,季海德赶走了要封门的属下,拉着苏府的门,狠狠的用力一合,企图将怒火发泄。

    “砰!”的一声关门声,老旧的木门震下来不少木屑,落了季海德一头。季海德忍住将苏府大门劈开的冲动,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衙役们强忍着笑,在苏府府门上贴上白色封条,然后纷纷跟了上去。

    苏婳无奈看着这一幕,又看着被封上的苏府,却没有被抄家的凄冷感。

    父亲这番做派,说明绝对不是简单的抄家而已,自己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才是要紧的。

    “小姐。”

    另一个贴身侍女知礼的声音传来,苏婳看去,见知礼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一路跑来的,想起自己慌忙回府也没来得及带上她和知书,心生内疚:

    “幸苦你和知书了。”

    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知书,苏婳问道:“知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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