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李牧在大理寺的监牢中已经蹲了三天了。
    初时,李世民故作不在意,该干嘛干嘛,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李牧那头也没有求饶的意思,让他多少有点难受了。
    这不对呀,跟想象得有出入啊!
    难道皇后的妙计失策了?
    不不不!李世民否定了这个想法,大家都是男人,都从新婚燕尔的时候过来的,那种滋味他体会过,他不信李牧能忍住。
    莫非是时间尚短?
    恐怕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小子,存心耗是吧,那朕就陪你耗,看谁能熬得过谁!
    李世民打定了主意,思绪再次稳定了下来。但是他却做不到不闻不问了,他很好奇李牧这几天在干什么。李世民瞅了眼束手站立在旁边的高公公,心里暗道,这老东西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朕不问,你就不说?越发的不能知晓朕的心意了!
    当然,换人是不可能的。高公公跟随在侧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多数的时候使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这人啊,不晓事的时候,就需要敲打。李世民眼珠一转,清了下嗓子。
    高公公察觉李世民的目光了,但是他没猜出来是什么事?陛下为什么要看过来呢?饿了?不能啊,刚用过午膳啊?难道是渴了?也不能啊,陛下手边就有茶壶,泡的是天上人间的花茶,香味儿离着老远就能闻见,还冒着热气呢呀?不是饿了,也不是渴了,莫非是要召见谁?
    高公公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李世民清嗓子的声音,赶紧凑了上去,询问道:“陛下,有事吩咐老奴么?”
    李世民拿起一封奏折,‘不留痕迹’地在高公公眼前晃了晃,高公公一愣,不明其意,道:“陛下,可是奏折看累了?”
    李世民在心里暗骂一声蠢材,却也没有直说,又道:“唉!袁天罡去会宁,有几天了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高公公自以为懂了李世民的意思,赶忙答道:“回陛下的话,是有几天了。但是会宁距离长安路途遥远,估摸着,也就刚到吧。想来若是有袁道长的奏折传回,也是三四天之后的事情,陛下莫要着急。”
    这狗奴才怎么就不明白朕的意思呢!
    李世民气得咬牙,又把话点明了一点,道:“这袁天罡在时,朕还不觉得他有多重要。可他这一走啊,朕忽然觉得像是变成了聋子,瞎子。有什么事情,朕都不知道了。最近这长安城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高公公眨巴眨巴眼睛,暗想,陛下这是话里有话呀!袁天罡在时,袁天罡不在时,有什么分别呢?忽然,高公公脑袋里灵光一闪,赶紧赔笑说道:“陛下的意思,老奴明白了。陛下,袁道长走时,安排了人每两日往宫里传一次消息,牡丹夫人那边一切如常,陛下大可放心。若有闲杂人等靠近,老奴定会告知陛下。这几日,牡丹夫人除了照顾生意,就是去大牢看了逐鹿侯……”
    高公公说到这,顿了一下,一拍自己的脑袋,赶紧趴到了地上,道:“哎呀,陛下陛下,请恕老奴愚钝,不能理解陛下的圣意。陛下可是想知道逐鹿侯的消息,老奴知道,老奴知道啊!一直都留意着呢,只是见陛下不问,以为陛下还没消气,没敢跟陛下说。哎呀,老奴愚钝,还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高公公一眼,这老家伙怎么越来越没眼力见了。你这么说,倒像是朕多关注那小子似的!但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遮掩就有点小气了。李世民叹了口气,道:“高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最近办事如此迟钝,教朕如何放心地依仗你呀?你要是不堪重任,朕许你回乡养老,找个人替你。”
    “哎呀陛下,老奴没糊涂,没糊涂!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高公公跪爬了两步,来到李世民脚边,眼泪说来就来,哭诉道:“陛下也知道老奴的情况,老奴家里没人了呀。都死光啦!求陛下还是留老奴在身边伺候吧,老奴……”
    “行行行,行啦!起来吧!”李世民听得脑壳疼,道:“快说吧,牡丹夫人去探望李牧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高公公听到这话,眼泪‘嗖地一下’便缩了回去,爬起来道:“就是上午的事情,牡丹夫人去探望了逐鹿侯。给逐鹿侯带了不少吃食,除此之外,也是为了生意的事情。老奴收到的消息,逐鹿侯与牡丹夫人合伙开了一家成衣铺,具体怎么回事,老奴就不知道了。”
    “嗯……”李世民点点头,对高公公道:“这小子还行,倒是能分得清楚事理,一码事是一码事,跟朕怄气是怄气,但是朕交代的事情,他还是肯办。”
    高公公赶紧道:“是啊,陛下交代的事情,逐鹿侯从来都没有出过纰漏。”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陛下,还有件事,老奴得跟陛下说一声。昨天下午的时候,大理寺那边送来了一个檀木盒。老奴打开看了一眼,您猜是什么。竟是麻将,说是逐鹿侯这两天亲手刻的,陛下要不要看看?”
    “哟,还真是说到哪儿做到哪儿啊!”李世民轻笑了一声,道:“好,朕看奏折也累了,就歇一会儿。把他献上的玉石麻将拿来给朕看看。”
    “老奴这就去取。”
    高公公说着,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回来了,轻轻放在李世民面前的案几上。
    李世民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且不说玉石成色如何,就只这个檀木盒子,便可当得上‘巧夺天工’四个字。整个檀木盒子,没有一处卯榫,竟是用一整块檀木凿出来的。四角浮雕四条龙,周身缀以云纹。最绝的是,四条龙的眼睛竟然是可以活动的,这样的雕刻技艺,李世民此前从未见过。
    “好啊,好!”李世民光看盒子,就看了半天,啧啧称奇,道:“要说李牧小子,脾气是倔了一点,但是这本事却是实打实的。这一手雕工,天下无出其右者啦!”
    “陛下好眼力,老奴拿在手里的时候,也是看了半天呢。”高公公伸手帮李世民打开了檀木盒子的铜纽,道:“您再看看这麻将,逐鹿侯亲手雕刻的麻将,比之献给皇后的那一套,精致了不知多少倍,当真是不一样啊!”
    “是吗?”李世民闻言勾起了好奇心,伸手拿起了一个麻将。麻将原本倒扣着是码放在盒子里,光看背面没有什么稀奇,但是拿起来看到正面,李世民便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了。这麻将竟然也是用了与檀木盒四角的龙一样的雕刻技艺,每一个麻将,都是镂空雕刻而成,令人叹为观止。
    “这……”李世民一个个看过了,竟然全部都是一样的技艺。即便他身为帝王,也没见过这样的宝物。看罢之后,叹息一声,道:“朕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子还当了真。这套玉石麻将,便是单个拿出来,价值也超过寻常的玉佩了。这一百多颗,加上这雕工,得值多少钱啊,看来李牧小子说得没错,朕还真是欺负孩子了!”
    高公公听到李世民如此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似乎欲言又止。李世民注意到了,便问:“有什么话就说,怎么了?”
    “陛下。”高公公干笑一声,道:“陛下,老奴绝非拆逐鹿侯的台。但是有个事情,老奴觉着也得让陛下知道。这雕刻么,确实是逐鹿侯雕刻的,但是这玉石啊,却不是侯爷自己买的。”
    “不是他买的?那是?”
    “呃……”高公公嚅嗫了一下,小声道:“是逐鹿侯勒索来的!”
    “勒索?”李世民瞪大了眼睛,道:“他在狱中,如何勒索?”
    “是这么回事。”高公公解释道:“逐鹿侯不是跟陛下说要在狱中办公嘛,他、他真那么做了。这不是有求于他么,他就开口找人家要贿赂。这套麻将所用的玉石,都是……国舅府上送去的。”
    “他连辅机都敢勒索?”话一出口,李世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脑残了,李牧那小子犯浑起来连皇帝都敢叫板,国舅算什么呢?更别说现在有求于他了,他肯定敢要啊!
    忽然李世民又想起了一件事,之前第一次谈到矿利的时候,似乎是这小子提到过要受贿的事情。当时李世民也觉得,门阀的钱不拿白不拿,还定了二八分账。李牧拿两成,内帑要八成。不过他记得当时说的是要假他人之手行事,没想到李牧这小子现在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直接伸手要。这可真是……有点不要面皮了。
    更让李世民郁闷的是,原本说好的是要门阀的钱,怎么头一个便向自己的大舅子下手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说好的那八成呢?这也没看着钱呐?
    忽然李世民低头看到了玉石麻将,心里暗道,不会吧,这小子该不会是拿这麻将算了那八成,其他的他都要装进自己腰包?
    不行!绝对不能便宜了他!
    李世民霍然而起,道:“堂堂三品军侯,怎么能收贿赂呢!不行,朕不允许发生这种事。高干,安排一下,朕要去大理寺,问问这个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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