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能死,我儿子的大仇还没有报,鬼物,去死吧!”

    向至兵长矛自手中飞出,往脚下的怪物一捅,可谁知这怪物皮肤光滑柔嫩,一捅之下居然捅歪了,等到再捅的时候,一阵晕厥感浮上心头,嘴巴一张漏了气,大口大口的潭水在往身体里灌。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在慢慢袭来。

    他的心神整个沉入到气海丹田中,火红色真气沸腾如潮,抖起一团虚影浮现在身后,同时烽火枪如真火附体,枪身上气印层层浮现,交织出狂舞的深红色火焰。

    就算是在水底,也无法让这团火焰浇灭,它像是一团骄阳,永不会熄灭。

    浑浊的潭水因为有这么一柄长枪而从此不再黑暗,闪烁的红光仿佛是一颗明灯,让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这里,除了这头怪物,再无它物,只要杀了它,就可以放心的继续追杀那个小子。

    刚才被偷袭,向至兵的肺都快气炸了,这么天来积攒的怒气都快让他失去了理智。

    没有人能阻挡他继续下去的追杀,如果有,那么就只能让它灭亡。

    拿着长枪,他有了底气,再次看向这个难缠的怪物时已然有了万分的信心。

    一枪不中,那就两枪,两枪不中那就三枪,不就是一条怪鱼,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还是一个字——死。

    他双手持枪,左臂内旋,右手下压使枪贴于右腹前,冲着怪物就来了一枪。

    那怪物仿佛也知道这一枪的厉害,不敢硬刚,抓着向至兵的四肢手收了回来,彼此交叉,打出了一个奇诡怪异的招式。

    刹那间,一道带着六边形花纹的蓝色印记出现在了四只光滑透明的手掌中,它们发着刺目的蓝光,与深红色的烽火枪交相辉映,一同绽放在了这混暗而又如琉璃琥珀一般的潭水,交相辉映。

    “轰!”

    红与蓝在潭水里撞在了一起,如火星冲向了地球,强烈的碰撞产生的气浪将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真空。

    一道刺目的强光从真空中乍现,如无敌的大手抓向四周,肆意的蹂躏着这一汪浑水,像是要将一切都化为虚无。

    一时间,潭水爆裂出高达五丈的水浪,如平地起了一座高峰,耸立在水面上,傲视四方。

    水浪过后,潭水之上凝结出一屏雨幕,久久不肯散去。

    不一会,雨幕落下,抬眼望去,水底翻腾出阵阵红色的血雾,伴随着还有一些破烂的衣服以及鱼鳞鱼骨。

    潭水边的一处空地上,向莫挺直着腰板,默默地望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心中不免感慨万分。

    换做自己,恐怕决计是无法应对那头怪物,哪怕十个自己,也无法应付的了这般猛烈的爆炸。

    依稀想来,自己当初一下水遇到这头怪兽,马上释放出真气,将它逼走,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实力高强才将它吓跑,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得意。

    如今看来,还着实有些可笑。

    这一人一怪互相搏杀,爆发出的威力简直超出自己想象。

    剧烈的爆炸令这汪潭水都开摇晃,猛烈的冲击力差点令潭水都冲上天空。

    “这就是凝元境修为的实力么,真是强大啊!”

    向莫喃喃自语,看着依旧被力量震荡到波澜起伏的潭水,他的眸光中满是希冀与坚定。

    凝元境不过是前行路上的一道小关槛,自己终将踏过凝元、聚旋、凌虚、玉虚、天宫,踏上天路,看看那些神仙是怎样的。

    到时候学些仙人手段,回头将小武子铃儿伐毛洗髓一般,提升他们的资质根骨,与自己一同长生不老。

    就在这时,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感骤然飙升,令向莫身汗毛直竖。

    “噗!”

    破水声骤然响起,一道火红的长枪如伊人的眼泪,才见时还在深处,及凝望时已近在眼前。

    潭水上空竟然被拉出一道长达数十丈的白色气浪,这股气浪若白蛇翻身,蛟龙戏水,带起的长长尾气一般。

    细细望去,正是烽火枪正在往自己刺来,那呼啸而来的厉风,就算离的很远也吹的肤若针扎。

    向莫双眸轻微起伏,面孔如白纸,又如胶泥,瞬间抽搐起来,似是被无数只手挤压在了一起。

    面对生死关头,在短暂的仓皇下,他重新恢复了镇定,脑海里一片清明。

    世间万道,或浑然天成,质朴无锋,或行云流水,如风如云,如气势磅礴,杀伐凌厉,或浩瀚博大,如山如海,

    正如自己所用之凌当剑法,或可击、或可防、或可刚、或可弹、或可韧、或可顺向、或可逆向、或可横向、或可纵向。

    心与万物可一一相印合,心之所在,则剑之所往,心若有万物,则万物皆可成剑。

    了悟于此,向莫像是看破了一切虚妄,直指那一点赤红的寒星。

    不过是可刚之力聚于一点,我当以柔化之。

    他爆喝一声,使出一招凌当剑法——清风揽月。

    左脚向后撤一步,屈膝成半马步,右臂外旋,手心翻上,剑尖绕转一圈,左剑指屈臂位于左侧,手心朝上,目视前方。

    待烽火枪不过一丈,方才蓄力用尽,右手一松,一道闪烁着幽兰光芒的剑芒便如一道闪电的光影,裹着足以闪烁蔓延四方的电流射向了迎面而来的烽火枪。

    这一剑划破了天空,像是诗人在作画,勾勒出闪亮的圆弧,若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的边缘。

    霎时,剑芒照亮了哭泣的夜空。

    红与蓝在这一刻触碰在了一起,如两颗棋子,彼此排斥又彼此交融,都想吃掉对方,却又躲躲闪闪,你中我有,我中有你。

    刹那间,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吃力地抖动了几下,又恼怒地把不肯俯就的隆隆吼叫,从茫茫的空间深处,从八极之外,推涌过来,似山崩地裂,似沧海桑田。

    这里顷刻化作了一片混乱的世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向莫被爆破时的气浪吹飞了出去,撞到岩壁上,然后落了下来,坐在地上,身体像是散了架,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

    肚子里好似开了一道闸门,不断喷出鲜红的血液,顺着喉咙,往外淌。

    他受伤了,受了极重的伤,面容苍白,右臂没了知觉,似乎已经废了。

    一个勉强五阶的武徒能扛下一个凝元境的修道者的一击已经可以说是逆天了。

    所以向莫并不沮丧,反而有些兴奋。

    连日来不停的战斗不仅没有让他畏惧鲜血,畏惧死亡,反而对洋溢着异样的兴奋。

    抿了抿嘴唇,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用残破的袖子擦了一下口边的血迹。

    望向了远处依然沉寂下了的潭水,他的心都快沸腾了。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般的强大,原来凝元境的修士也不过如此,只需要四年无休止的修炼就可以接下他的一招。

    虽然仅仅是一招,还是在对方身受重伤的情形下发出的一招,威力弱了数倍,可也是接住了。

    好比一个小孩与一个大人打架,大人本应一掌就可以将小孩打飞,可小孩居然双手撑住了大人的这一掌。

    这是何等的奇迹啊,说出去绝对会让所有人叹为观止,哪怕在玄武国也很少有这样的天才。

    “咳咳!”

    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打破了他的畅想,将一切拉回到了现实。

    向至兵还没死,他钻出了水面,用烽火枪支撑着身体,从水中走向岸边。

    现在的这位向家高手早已不复当初那翩翩君子的模样,浑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整个人惨不忍睹。

    他没了一条腿,左臂也被崩掉了,浑身上下都是被撕裂的皮肤与被水泡白的伤口,衣服破烂不堪,像是一个乞丐。

    最可怕的是他的面容,一半的脸烂掉,露出了森然的头骨,一个眼珠消失无踪,留下了一个里头望不到底的深洞,还有些许潭水在里头荡漾。

    等出了水面之后,他直接将剩余的衣服给撤掉,露出了赤裸的身躯。

    一道道深及骨骼骇目惊心的血痕,纵横交错,看上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敢直视。

    向至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么一点路放在平时,三步两步就跨了过来,如今却废了老鼻子力气,才勉强支撑着走了过来。

    等到站在向莫面前,向至兵再也忍不住了,疯狂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咳咳……”

    笑声中伴随着咳血的声音,几乎差点被噎死。

    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抬起头,冷着眼,盯着向莫。

    向莫同时也看向了这个强大的对手,心潮澎湃。

    两人彼此对视,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各自的兵刃上,蓄势待发。

    向莫虽然恢复了力气,又吃了东西,可一路受伤流血,搏杀奔跑,精力消耗大半,握着剑的手在隐隐发抖。

    向至兵也到了灯枯油干的地步,实力十不存一,加上重伤在身,早已疲倦懈怠。

    可他们还是不得不继续下去。

    一个为儿报仇,舍命追捕,一个为友报仇,亡命奔袭。

    终究,这一幕生死大戏还是会精彩上演。

    向至兵终于动了,他面色一素,狰狞地望着向莫,额头上青筋鼓起,抖动破烂的双唇,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向至兵对天发誓,今天杀不死你,将永坠无底深渊,永世不得超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进入到凝元境的修道者是多么的可怕,与你们武徒是一个天一个地,哪怕我现在只有一分力气,也能轻松将你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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