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蛊惑,就有人敢动手。

    马上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向家弟子从两侧山石上跳了下来,拿着一把有半人高的灰铁斧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向莫身旁。

    他垫着脚,距离向莫不到十丈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双手发颤,两只绿豆般的小眼珠直转动。

    似乎没看到向莫再多,而一旁的向天齐又不断朝他颔首,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这人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吐了一口唾沫,将手中长斧抡了起来,冲着向莫后脑勺就劈了过去。

    所有向家弟子全都将目光凝聚在了这一斧之上,想看看向莫是否能接的下来。

    然而,这一斧之下,向莫却是动都未动,斧头直接将他劈成了两半。

    众人齐声惊呼,眸子中除了惊讶,就只剩下嫉妒了。

    他们真没想到向莫如此好对付,随便一斧头就给劈死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呢。

    可惜为时已晚。

    这个用长斧的人也没想到自己仅仅简简单单的出手就一锤定音,登时眉开眼笑,一张小脸直接被挤成了一朵花。

    他举着斧头兴高采烈的往向天齐那边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叫道:

    “长老,我杀了他了,长老,我杀了他了!”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想要向家长要糖的孩童。

    可向如法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依然板着脸,看着向莫,面露寒霜,似冰天里的雪窖,腊月里的寒霜。

    这个向家弟子很是恼火,刚想大声责问这位威严深重的大长老,可转念间,思维就停滞了。

    身体似乎穿越时空遂道,周围尽是遗失的岁月,想要前进一步,却无法重拾自己的一切。

    他的眼皮越发的沉重,最后双眼一黑,跌在了地上,死了。

    众人见此,脸上尽是骇然。

    他们齐齐看向了向莫,这个佁然不动的向莫,身体依旧站的挺拔,容颜普通,却带着一丝凛然不可倾翻的气质,身形不动。

    他若一颗松,笔直挺拔,苍翠茂盛,庄重肃穆,不为风动,不为人动。

    “你们到底有没有看到,他是如何杀掉向六的?”

    有人颤颤巍巍的问道,

    “没有啊,我只看到他劈过来一斧头后,走了没几步,就倒下了!”

    “我也没有,刚才看那斧子劈的确实老结实了,都劈在身上了,可现在不知道为啥,那向莫一点伤口都没看到,大概是我眼瞎了吧!”

    “他是魔鬼,对,他就是魔鬼,我知道了,他肯定被魔鬼附身了,怪不得有如此神身手,我们打不过他的!”

    有人一脸惊恐,晃着胳膊捂住脸,连连后退。

    然而这一退,就成为了他最后一退。

    一道冰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背后,顺着他的喉咙插了进去。

    一时间这人喉咙直冒血,握着脖子支支吾吾,两眼泛白,似是中了邪,接着整个人自头顶开始结冰,直至最后化为了一个冰人雕像。

    周围向家人连忙后退,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烟罗玄冰手,向天齐的拿手招数。

    此情此景,让这些刚才还在惧怕向莫的人也不得不低着头,偷偷瞄向了那位站在向莫对面的大长老。

    “有谁再敢妖言惑众,死!”

    向天齐冷哼道:

    “你们怕他,难道不怕老夫么,那么老夫就告诉你们,谁要是敢退缩逃跑,不敢动手,老夫就先动手将他毙了,我们向家不需要这样的懦夫!”

    他顿了顿,放缓了焦躁的心情,继续道:

    “老夫说到做到,你们只要肯上,一旦有所损伤,你们家人老夫一力承担,而且你们这一次诛逆有成,老夫不但给予刚才提出的奖励,还保举你们成为家族长老!你们看上家族里哪个女孩,老夫都会将她赐给你!”

    向天齐再次抛出了馅饼,一再蛊惑这些向家弟子动手,看的向莫冷笑连连。

    “老匹夫,你自己不敢送死,所以鼓动别人来送死是吧,像你这样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儿孙报仇而不将其他人性命放在眼里的老东西,也敢自称是向家人,成为向家大长老!”

    向莫轻蔑一笑,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向笃行,这个相加家族从开头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沉默,一言不发。

    “小子,你也无需用激将法,我们向家在山门镇屹立四百年,也算的上一号家族了,如今出了你这个逆子,已经丢尽了向家的脸,如若不杀了你,我们所有向家人都别想再山门镇立足,这种奇耻大辱就算是百年,也无法洗脱,你看看他们,像是喜欢背负这种骂名的罪人么?”

    大家也都沉默了,他们眼中除了贪婪与欲望,还有屈辱。

    丹药,气印斧,伐毛洗髓,成为长老,种种许诺在他们看来,一个比一个具有诱惑性,而且最主要的是,一个连向家声誉都不顾及的家族叛徒,除了死,不可能有别的出路。

    一个人再怎么厉害,又怎么可能胜的了他们这么多人,哪怕是累也能将他累死。

    终于,又有人动了。

    三个拿着叉子的向家执法堂弟子缓步走了过来,他们端着叉,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向莫后侧,在距离不过五丈的地方发力冲刺。

    三人速度很快,如虎跃山林,鹰拿雁捉,几个呼吸间便冲了过来。

    他们三人三叉,棋布星陈,交织在向莫身后,扬起道道叉花,一人若欲破蓓蕾、一人若破蕾初绽、一人若结出艳阳似火的花瓣。

    转瞬间,向莫背后如同百花盛开,一片姹紫嫣红。

    向莫也倍感意外,他虽然没有回头,可依靠灵敏的感知,还是知晓身后的一切。

    这种叉花之术在向家并不多见,唯有少数经常在外的向家弟子才能用的出,据说得自于山门镇一旁永清河的捕鱼之术。

    出叉时若穿花蝴蝶,动静相映,相得益彰,落入叉网中,轻则重视,全身伤痕累累,重则殒命,死无全尸。

    这三人以此招拿下过不少叛逆之人,抓捕过很多宵小之辈,由此自信异常,所以才敢大胆出手。

    叉尖离向莫越来越近,须臾便是咫尺之距,隐约便是性命攸关。

    向莫终于动了,他再托大,也不是那种自大之辈,而且这三人气势非凡,似乎人人都到了武徒巅峰,三人叠加,已有与凝元初阶一较高下的实力。

    凌当剑法第二十七式白虹贯日。

    他右腕外旋而后内翻,剑尖由左往右经上向左封压,右手心向下往上一挑,一道完美的圆弧被拉了出来,自万千花丛中穿过,又化为了点点寒星,落在了三人手臂上。

    向莫的招数远不如刚才与向如法对战那般强悍物品风卷残云,而是处处透露着灵巧敏捷,剑剑彰显着巧捷万端。

    他的长剑宛如采花的蝴蝶,跳舞的精灵,在百花丛中腾挪辗转,矫舰敏锐。

    那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叉就离了手,人就没了劲,前进变成了后退,后退变成了倒退。

    倒飞中口吐鲜血,双手上蛮是剑痕,就这样的败了。

    一招,还是一招。

    向莫自大来到这里,就没出过第二招,全都是一招败敌,端的是长剑之下所向睥睨。

    这三人名叫向飞云,向飞雨,向飞风,乃是三胞胎,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艺,一起游荡,形影不离。

    此次被打败,一个个倒在地上,出头丧气,闷声不语。

    “风云雨三兄弟也败了啊!”

    “是啊,我还以为能过的了一招呢!”

    “可怕,真的好可怕!”

    有人在此打了退堂鼓,刚迈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可其中一个向家弟子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笑道:

    “哈哈,你们看,那三兄弟没有死!”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三兄弟仅仅只是受创,并没有身陨,已经可以坐起来疗伤了。

    那人再次兴奋道:

    “那小子看来力气下降了,杀不了人了,我们扯着他疲倦的时候上吧,多来几个,保证能将他耗死!”

    其他人闻言,俱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很快,向莫身边就站满了人,他们齐刷刷拔出刀剑围上来,如狼如虎杀气腾腾。

    向莫环视一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我与你等无冤无仇,为何要听那老匹夫鼓劝对付我,再说,我已经杀掉杀人,刚才那三人已是手下留情,何必前来送死!”

    众人不停,步步逼近,不过拔刀的功夫,又近了几许。

    刀枪剑戟之下,掩饰不住森然杀意。

    人想休,战不休,人想走,战不走。

    向莫屏息凝神,呼出一口浊气,气息绵延数丈,化作阵阵白雾,烟岚云岫,烟波缭绕。

    悠然间峡谷陡变,像挂在空中的千万条待染的白纱,缓缓地摆动着,在朝阳下变幻奇异的色彩。

    纵然相距不过数丈,可彼此之间也难以看清。

    眼前异象令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向莫似乎有天人手段,仅仅呼一口气就变了天,换了势,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再一次停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一弟子突然惨叫一声,仰头倒地,接着又有一人痛嚎而出,朦胧之间,似乎胳膊断了一条。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向天齐长吓道:

    “大家勿慌,待老夫破之!”

    只见漫天之中似乎多了一丝寒意,漫天白雾凝结成霜,探出冰晶玉洁,剔透着珠光宝气,宛若玉树花开,红梅绽放。

    本就迷茫一片的峡谷登时清明一片。

    这时大家才发现,向莫不见了。

    他不知何时,早已来到了人群外,往峡谷另一头跑去。

    众人见状,连忙跟上,但又马上停住了脚步。

    因为向莫停住了,他的面前多了一个人,向家家主向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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