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玄武国皇城一百里外,有一座比较大的城镇,名叫洪林郡,它地处皇城北面,是玄武国大军北伐的必经之地。

    这里乃是举国闻名的一处炼兵圣地,专门出产各种兵器与护具,同时也是铁匠、炼器师与印法师的天堂。

    在洪林郡城内的东北角,聚集着一些炼器师、印法师与铁匠,他们并不隶属于国家,而是作为本土的手工业者,经营着自己的一片地盘,为那些需要兵器又没有太多钱财的江湖人士打造兵器。

    数年前,有一个姓许的印法师学习印法炼器归来,建立了许家铁匠铺。

    铺主许圆自小在这里长大,归来后很快因为自己高超的手艺成为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匠师,许家铁匠铺在他的支撑下日渐繁盛,更成为了这里首屈一指的门店。

    作为当家的,许圆也大赚了一笔钱,生活过的相当不错。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近些年随着许家铁匠铺声名鹊起,引起了周围同行的嫉妒,他们暗地里与洪林郡的一位统领勾结在一起,让这位统领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许圆下了监牢,没收了他所有财产,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铺子。

    许圆的妻子得知此事后当即气晕了过去,没过几个月就辞别了人世,只留下一个女儿叫许方。

    从他入监以后许家家道中落,再不复当年的一家独大的局面。

    虽然许圆的女儿许方继承了父亲的部分手艺,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少了那么一份力气,纵然在这一行付出了很多,可与许家铁匠铺最辉煌的时刻还是相距甚远。

    与往日不同,今天的许家铁匠铺并没有开张,打出那个大大又画着圆圈的许字商旗,让人有些揣摩不清里头那个清瘦稚嫩的小女孩到底出了什么事。

    “嘭嘭嘭!嘭嘭嘭!”

    “开门开门,都日上三竿了,你们怎么还不开业,都是猪么!”

    一个身穿官差八字胡吊梢眉三角眼的平头男子,毫不客气的抬手敲打着向家店铺前早已破烂不堪的木门,嚷声道:

    “许家小娘子,这个月税金你们交了没有啊!怎么把门给关了!许方,快出来交税金了!”

    “啊,官爷,您稍后,等下就为您拿来税金!”

    清脆嘹亮的女音从店铺后门传了过来,伴随的还是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粉蓝色裙子微带着小麦色的皮肤,梳着长鞭的女孩踏着碎步走了过来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微微躬了一下身,道:

    “马官爷,今个儿怎么是您来收税了,而且还来的这么早,要不您先进店喝杯茶,我这的水您知道,那可是从山上取下的山泉水,泡起茶来清新纯净,味道绵长……”

    “停停停……”

    马河四止住了许方的絮絮念:

    “我说许方,上次就你们这铺子缴税缴的最晚,我为了你可是给刘府头说了半天好话,这个月你要是再拖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这个月一共五两定子,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定子是玄武国用来交易的货币,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白银或是一百两定子,一个定子则可以兑换一百个转子,十个转子可以购买一斤米或是一两铁。

    五两定子是个什么概念,大概可以购买二十五斤铁或是五十斤米,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也就吃这么多米,消耗这么多铁器。

    但现在许家除了许方之外,也只剩下赵连芳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怎么可能有更多的营收!

    “那个马官爷,马爷!您看我们家现在这么困难,能不能再宽限几日,就宽限五日,我一定将定子给您送到。”

    “五日?”

    马河四瞥了一眼许方,双眼落在了她含苞未放的胸前,窈窕的腰肢与修长的双腿上,不怀好意的笑道:

    “许方,看在你爹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宽限五日,不过呢,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五日后你再凑不齐五两定子,那么……”

    他顿了一下,凑到许方身边,伸出了自己黑不溜秋的爪子,抹了一把许方的粉颈,吓得许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后跳去,厉声道:

    “马官爷,你想干什么!”

    “啊哈哈哈……”

    马河四丝毫不动怒,干笑了几声后马上换了一张脸,缓声道:

    “我说许方,你也别装了,就你家这阵势,肯定赚不到那么多定子,要不然就从了我吧,当我的小妾,以后什么税金都没了,你也可以好好开店,我保证好好待你!”

    “你……”

    许方目露冷意,两只长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都快冒出了火来,就这么冷冷的盯着马河四,一声不吭,看的马河四额头冒汗,心底直发毛,连忙冷哼道:

    “好!五日后我们再见,到时候看你再怎么嘴硬也没戏,府头大人下次将亲自来收税金,他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的!”

    马河四在那双渗人的眼神注视下灰溜溜的离开了,只留了满脸寒霜的许方皱着眉头,不安的揉搓着衣角。

    五两定子啊,那可不是个小数字,如今家里为了父亲脱罪,又给婆婆赵连芳治病,该卖的都卖了,不改卖的也卖了,她环视周围,看着徒穷四壁的店铺,心下一片凄然。

    许家铁匠铺里,除了那一套上好的打铁器具以及印纹模具,剩下的都卖光了。

    要不是为了生计,可能连这些宝贵的东西也会被卖掉。

    如今,对方逼上了门来,恐怕两这两样东西也会失去,她真不知道没有了这些,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许方拿起了一根印针,看着上头锐利的针尖,心头升起一道怒意,如山地的岩浆,随时都准备喷涌而出。

    可是半响后,她还是放了下去,按捺住了内心的躁动。,叹了一口气,转头走向后院。

    这几日婆婆的病更严重了,虽然服了药,可每晚还时不时的往外咳血,如风烛残年的蜡烛,随时都会逝去。

    如果不是因为婆婆,可能她早就将铺子给当掉,一个人离开这里,去想办法救助爹爹了。

    惆怅、心酸、难过,不时浮现在这个年纪不大丫头的心中,让她眉间常年凝结着一块疙瘩。

    “咳咳咳……”

    赵连芳在床上不断的翻滚,咳嗽声不停,还不时伴随着一些沉闷的呼吸声。

    许方连忙跑过来,将婆婆扶正,将床边倒好的水递了过来,给婆婆喂了口气。

    赵连芳喝了水之后,似乎好了不少,再次沉沉的睡去。

    看着一旁空空的杯子,许方知道自己又该去取水了。

    她取水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相距约莫有五里地,那里的水源是她小时候玩耍的时候发现的,从山壁的深处流出,仅仅有那么一小股,不多,却很甘甜。

    于是这处水源成了她的自留地,每次偷偷过来取一些给婆婆煎药喝,没想到效果还异常的好。

    今日天色不错,正是取水的好日子,许方提着木桶,慢慢往水源所在的一处山涧里走去。

    她心情并不好,生活的压力压的她瘦弱的脊背都有些弯曲,一个小木桶被漫不经心的拎在手中,似乎也随着主人的心情一般焦躁,不停的来回摇摆。

    就在她来到山涧将要取水的时候,突然发现,山泉水流出来的小口处,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张开嘴,接着自山壁上淌出来的那一股如手指一般粗细的水流。

    “哎呀!”许方吓了一跳,差一点失声想要喊人,可立马捂住了小嘴,看着那个在偷喝她泉水的人,目露凶光。

    实际上这个小丫头早已经这里当成了她的私有地,如今居然被一个陌生人在这里偷喝,是可忍孰丫头我不可忍。

    她呜呀一声跳到了这个男子身旁,抡着小木桶就想讨个说法,可马上就发现,这个男子似乎早已睡着了。

    许方试着摇了摇,男子没动,这才放心大胆的摸了摸他的衣服,什么都没摸到。

    “哼,穷鬼,就知道偷水喝,你难道不知道这水只有本姑娘以及婆婆可以喝么!你喝了这么多,要怎么赔我啊!”

    摸着摸着,许方就摸到了男子的脸上,双颊骤然红了起来,像是两个大苹果。

    “没想到你的年纪也不大啊!脸色好柔顺呢,而且还这么好看!”

    许方的手指头在男子脸上划过来又划过去,从额头到了脖颈,又到了胸膛,直到小腹才停了下来,小脸蛋早已火烧火燎,兀自跳了起来,啐了一口道:

    “哼,你休想用美人计诱惑本姑娘,告诉你,你偷了我的水,就得卖身给我偿还,啊呸!”

    她的小手再次捂住了嘴巴,恼怒道:

    “什么卖身,我呸呸呸,我是说你就得给我好好干活,嗯!给我凑足那五两定子就成!喂喂,你醒醒,醒醒啊,臭家伙,快起来给我干活啊!”

    闹腾了半天,男子还是没有反应,无奈之下,许方只好奋力将他搀扶起来,靠在肩头,往家里走去。

    她并不知道,这个男子就是向莫,正如向莫也不知道,他已经来到了洪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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