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浮英岛春宴可谓是盛事,浮英岛再出仙君,自然欢呼雀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容樾出新月居准备出去浮英岛一趟,碰上睚痴道人的女儿霓影缠着宣漓的妹妹宣泠,他一看见前面的花雨飞莺便知道是霓影过来了。

    “婴合君。”

    两人对着容樾依礼作揖,对长一个境界的仙君行礼是不可少的礼节,除非同辈互揖,否则不必回礼。

    霓影看着颇有得意的容樾笑道:“我和泠儿姐姐迟早也会修炼到仙君的境界的,这样你就不会趾高气昂了。”

    “我哪里趾高气昂了,我明明十分亲切,泠泠儿,你看我不和和气气的吗?我今天也没有和霓影吵起来,她现在也不敢和我吵起来,我可是仙君了。”容樾嘻嘻笑道。

    宣泠道:“樾哥哥,你可是要出去?”

    容樾:“今天才春宴第一日,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可要带些什么?”

    “若是带人间的玩意,婴合君还是不必了,我且瞧不起的。”霓影别过头,说一番风凉话。

    容樾才不与她计较,看着宣泠,轻轻摸了她的头一下,说道:“泠泠儿,你想要什么?”

    “樾哥哥,给我带一只花钗就好了,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宣漓低头道,微有羞涩,秀色可餐。

    “嗯嗯。我先走了。”

    告别宣漓和霓影两人,容樾又在仙门处与飞龙翔凤谈笑一番,才出了浮英岛。

    容樾此行,并非玩乐,而是有任务在身,两年前剑选之日冥界捣乱,现在又出新情况,灵海泽平静无扰,但与灵海泽相接的西海和北海再现冥兵,也是捣乱之后就离开,踪影也无。

    现在妖界与仙界的交界处龙头峡云市有动静,容樾要与新任的方门使君苍夷会合,方门使君苍夷掌管交界,对此前发生在仙界和冥界的小乱十分有兴趣。

    听说这个新任的苍夷使君,十分强悍,从人间升任,摸爬滚打,自己修炼,让人无比敬佩,但他一身血戾之气,无人敢接近,容樾倒想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苍夷是何人物。

    初到龙头峡云市,容樾放松心情闲逛一会,还没有感受到那个苍夷使君的气息。

    在仙妖两界交界处的龙头峡云市十分热闹,交易频繁,有各色人物出没在此,见怪不怪,容樾思索这龙头峡云市之中是否有冥界想要的东西才会引出他们现身。

    不知为何,容樾对冥界的气息十分敏感,只待冥界之人的气息一出现,他马上能感觉到,立刻追上去,冥兵从一个摊子上快速离开,不知带走了什么,感觉到容樾追来,他立刻雾化逃脱。冥界之人最擅长的就是雾化遁走,一般仙人乃至仙君都无法追上。

    容樾咬牙,祭出自己的仙器月离剑,很快追上那个逃遁的冥兵,准备捉住这个冥兵,容樾不想一道剑光划去,另有一道仙光冲出,与月离剑光撞上,一同将那个冥兵粉身碎骨,完全剿灭。

    容樾气愤,这是他的猎物,他还想严刑逼问,问出什么话来,反被其他人毁去,他气愤不过,提起月离剑对着那边的仙人扫去。

    他显露仙君之力,在这龙头峡云市几乎是强者无敌。

    没想到碰上一个仙力高强的,他纵使剑势凌厉,带着碾压的气势,却还是被那一个人轻易化解,那人愈战愈勇,忽起兴趣,手中丈矛幻化成一把长剑,与容樾较量起来,似行云流水,一场无心的打斗酣畅淋漓。

    至此,容樾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苍夷使君有心比试,那容樾也顺着他的心意打下去,他气场全开,让人不敢近身。

    原本是容樾的小小愤懑,但他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中化开,完全释怀,他也不由得佩服这个人,完全压制了他。

    最后两人默契收剑,互相作揖。

    “苍夷使君,幸会。”

    “婴合君,幸会。”

    原来都已在比试中猜到各自的身份,他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苍夷收起他的仙器定坤,容樾也把月离剑入鞘,两人攀谈起来,虽有生疏,但心中无比畅快。

    “没想到会以如此形式碰上苍夷使君,这天底下果真是属我容樾的遇见最为奇葩了。”

    “这哪里算得奇葩,只不过是我们不谋而合,我正好许久没有舒展手脚,今天正好开了筋骨。”苍夷笑道,为人十分爽朗大方。

    两人选择坐在龙头峡一间客栈中讨论,桌案上是冥兵死后留下的东西,一件袍子,一个从药摊买来的东西。

    “苍夷使君,我们本来应该稍稍留手,问出一些话来的。”容樾感慨。

    “并不须如此。从他们的嘴里也听不到什么话,还不如一了百了,来的干净。冥兵向来效忠冥王,视冥王如神,更以冥王的话为圭臬,冥王定他们的生死,若冥王不想让我们知道什么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现在我们只能从这点残余的东西中摸索出什么。”苍夷说道。

    苍夷不似容樾这般会有留下活口的念头,他一向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任何证据他也会从蛛丝马迹中得知。

    听苍夷如此说,容樾觉得很有道理,他也不得不佩服,他说道:“你说得对,冥兵如鬼,真假难知。一件衣袍,你又能知道多少?”

    苍夷却把冥兵的衣袍焚尽,容樾大惊,本想阻止,却见冥兵的衣袍慢慢变成一团鬼火,浮在苍夷的手上。

    他们都看到鬼火中包裹着一块晶玉,苍夷取出,挥散鬼火。

    苍夷说道:“冥兵从来不单独行动,这次怕是有备而来,龙头峡的冥兵聚散在此,是为一块幽冥玉,他随手拿的药材也只是掩人耳目,在龙头峡云市最近有许多幽冥玉售卖,我已经处决了一些冥兵,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碎玉,很显然,他们是要凝炼出新的大块的幽冥玉。”

    容樾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巨大数量的幽冥玉凝炼于成一块幽冥玉,那便拥有足够毁灭一个门派的力量,而且,幽冥玉结阵,会封住仙人仙君的仙力。幽冥,本是没有实体的东西,凝天地灵气而成玉块,若能注入幽冥之气,幽冥玉便是有意识的凶器了。我终于知道两年前为何会看见冥界祭司和冥兵出现在灵海泽了,因为灵海泽中心海底沉压着无法估计的幽冥之气!他们要结合幽冥之气和幽冥玉!”

    容樾那次在灵海泽凝剑,便感受到了那一片沉压的幽冥之气如苏醒的凶兽,差点破壳而出,他同灵海泽一同镇压才稳定了,但还是渗出一丝,进入了容樾的身体,容樾近来感知身体不适,只是没有对谁言说。

    听容樾细致说来,苍夷也已想到,“看来冥界蓄势待发,但不知何时进击。”

    “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苍夷使君,今日浮英岛春宴,不如随我一起参加,这事也顺带和睚痴道人说一下。”

    “也好。”苍夷点头,两人一同前往浮英岛,共赴春宴。

    容樾离开前,路过龙头峡云市的一个首饰摊,看中一支漂亮精致的花钗,便留意驻足,把它买下来包裹在怀中准备送给宣泠。

    苍夷见状,以为是要送给心爱的女子,在前往浮英岛的时候,他问道:“容樾,那支钗子你可是要送给一个女子?我见你十分珍重,想必是心恋的人吧!”

    容樾苦涩一笑,只说道:“只是同门师妹的相求,我一向宠溺她,她要什么我便给她什么,至于是否是心恋之人,苍夷使君还是不要提起。”

    “哦?”苍夷不解,不知道这又是怎样的故事,他见容樾眼眉如水,有愁苦之态,心想或许其中有多重的故事,他也就没有多问了。

    两人交谈,十分欢快,许多想法上不谋而合,互相引为知己。

    容樾见苍夷戾气外露,本以为他是一个十分凶恶的人,但此番攀谈起来,苍夷亦有不输宣漓的风采。

    只是苍夷为人豪爽真诚,轻快自在,一举一动又仿佛是人间仗剑行侠的侠客,姿态潇洒,率真自然。

    但这性情却最合容樾,两人在一起便是一言一行都十分自在的侠友,可以大醉一场,可以一起闯荡天涯,也可以为之两肋插刀,容樾忍不住几番夸赞,盛赞苍夷身上风采鲜亮。

    岂不知容樾此说正中苍夷的心怀,两人一见如故,未见之前苍夷还在想容樾是何等的人物,现在一看,自有几分他本身的潇洒,容樾外露的轻浮却不过只是他为人大大咧咧,毫不在意,这些便不不足挂齿,他们谈天说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在灵海泽之上,云雾叆叇,云海翻腾,轻烟远岫,眼前山海成画,天边圆日映照,一阵一阵的风拂过来尽然是清爽轻快的心情,遇有知己,此生万幸。

    凤齐君宣漓同他们一起,容樾和苍夷都无法看到他嘴角微勾的弧度。

    原来在这时候容樾和苍夷的交情就开始了,这两个性情相似、性格各异的人能成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朋友,确实是天连之缘,只是不知为何宣漓心有忮意,嫉妒两个人之间的交情,有些事容樾也并不对他全部托出的。

    宣漓以特质体在万春树的梦境来去自如,他渐渐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此时他看到了在容樾体内一团黑气在躁动,慢慢地侵蚀容樾仙体的元气,把容樾的身体完全当成一个养护那一团黑气的容器,而容樾暗自绞痛,却毫无办法。

    那黑气便是容樾所说的幽冥之气,这团幽冥之气是致使容樾大伤的关键,那团幽冥之气潜藏在容樾的身体已经两年,以容樾的元气为营养,慢慢成长,却时不时反馈一些东西给容樾。

    从灵海泽而出的一丝幽冥之气,尚缺实体,若有一日修成实体,把全部的幽冥之气凝结,会修成万古凶兽,但那时候宣漓并不知道容樾身体隐含幽冥之气,容樾也从来没告诉他,容樾一直都没有改掉这个对着他报喜不报忧的习惯。

    已至浮英岛,容樾与苍夷先面见睚痴道人,在睚痴道人的屋外,碰上棐奚,容樾先向棐奚见礼:“棐奚师兄。”

    “容樾,这位是?”棐奚看向容樾身旁的苍夷,问道。

    “他是苍夷使君,我们同去龙头峡云市查找冥兵的线索,现在有了一些摸索,正过来要和睚痴道人说。睚痴师伯,可是在休息?”

    “师父不仅要处理灵海泽、冥界的事情,还要把浮英岛的春宴办好,事情未免有些多,我以为只能为他分担一些,若是交界不出事,方门使君能处理好,师父也就安心些,”棐奚笑着看了苍夷一眼,似随口一说,他仍然是春风拂面,如君子温然,“师父还在休息,待会会出席春宴,你们有什么要紧事,也可以说与我听,我会转告师父的。”

    “好啊!”容樾正要说,却被苍夷拦住,苍夷说道:“这事十分重要,我们还是与睚痴道人当面说比较好,我们先告辞,春宴上再会。”

    “正是,你们先走吧!”棐奚也未对苍夷的无礼面露异色,仍是温温细细,笑眯眯地目送他们离去。

    苍夷心思缜密且谨慎,从不轻易对人说这样重要的事情。

    初见棐奚,他本就有几分敌意,就好像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在战场上相遇,他必定要把另一个人除掉才会甘心。

    而且在棐奚身上有一种他非常厌恶的气息,明明同是仙界之人,棐奚面上是君子如玉,却没有容樾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也没有宣漓的清高致远。

    那副温文尔雅背后却透出一种森然,容樾并不知道他经年相处的人有何异样,反是被久经沙场、明觉权谋的苍夷先行察觉到,苍夷一直没有与棐奚正面交往,甚少了解,后来的几百年也没有什么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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