棐奚低吼:“这不都是你们逼的吗!”

    在棐奚脸上显露了他从未有过的睚眦必报的丑恶的嘴脸:“师父逼我苦练,却不似指导他的爱徒宣漓一般,答应帮我报仇却食言,我不得不自力更生;”

    棐奚转而看向霓影,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温情,仿佛挟持霓影是不得已而为的事情,他说:“而你也逼我,我对你心心念念,你却从不认真看我,只惦记着宣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小丑,什么都不如宣漓,还被新来的容樾排挤。”

    棐奚双眸转过无数光影,似乎在谋划些什么,他忽地高声道:“整整三百年,我整日看着你们呼风唤雨、逍遥自在,我心里却绞痛,只有寒洲大人对我伸出援手,哈哈,我迟早要把你们都踩在脚下!宣漓你所受的不过是我的十一,你的份却都让容樾承受,你心里现在也心如刀割吧!”

    棐奚强调寒洲之名,仿佛对寒洲尽忠之极。

    局外有人双眼微眯,暗中看破了棐奚的伪装之势。

    众仙所见的棐奚却已经疯狂,失却了心智,棐奚紧紧地掐着霓影的脖子,让她透不过气来。

    睚痴道人看着也急,却被盼语仙姑扯住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两人眼神交错交流,盼语仙姑传心语道:“棐奚只是要自求活路,他要用霓影换一线生机,不敢把霓影怎么样的,你个老头别冲动小心女儿性命不保。”

    得盼语仙姑一番劝告,睚痴道人也平静下来与棐奚周旋:“棐奚,放手!放开霓影,你想要什么就说!”

    睚痴道人才说完,却有一道更快的身影近了棐奚的身,他低吟一句“啰嗦”,手心催动仙力让棐奚的手臂嗜血更痛,颤动不已。

    宣漓快如闪电,鸣空剑化形似一道游蛇将棐奚锁喉拉开,错手折骨,得意忘形的棐奚倒地被鸣空剑束缚住,宣漓已经将痴呆发愣的霓影救下,让人拉到一旁。

    “你把灵魂都出卖,这一点……我倒是比不上你!”

    宣漓目光平静,他正要杀了棐奚,棐奚无比恐慌惊悸,他已无活路。

    一声“且慢”从他身后传来,原来是执掌刑罚的九渊仙君,宣珑的至交好友止住了宣漓。

    九渊仙君薄有名声,成为仙君许多年,一直低调行事,处事公道,不曾有半分偏差。

    其实,处死棐奚一事让宣漓执行未免有失偏颇,太过激烈,也没有走程序,这里尚在仙界,有些事情要依天条处置。

    九渊仙君淡然开口:“凤齐君,就算棐奚罪大恶极,处死他也不必急于一时,况且在他身上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查清楚,贸然处置是不是太过冲动了?”

    “你们刚才不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吗?怎么我一解开证据都哑口无言了。人是我找出来的,我要杀他,谁也拦不了。”

    宣漓扬眉,不理会九渊仙君之情,这却等于是拂了九渊仙君的颜面,宣漓的二叔宣珑脸色一沉,也不由得看向宣漓,咳嗽一声以作警示。

    九渊仙君却并不怪罪,他和气道:“何时见凤齐君变得这么凌厉,自作主张了?我不管你与罪仙棐奚有什么渊源、深仇大恨,仙界尚有天条天罚,天让他死他便逃不了,凤齐君妄动了景乾府的声名可就要少一分了,若是凤齐君信任我,交由我府查处,必会给凤齐君一个满意的交代。”

    静默片刻,宣漓沉眸。

    众多仙人都在观望着,隔岸观火,看着这种与他们涉事并不深也不涉利的东西,看着景乾府仙君宣漓在这一件事上的处置,若他仅为一己之私,那往后也会让人诟病,只是宣漓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确实想要棐奚死,棐奚暗中操作不少,甚至危及浮英岛、危及容樾,可是这样让棐奚简单死去,他就不会知道所有的幕后了,而且棐奚之态,背后应当有更多的秘密才对。

    宣漓心中一松,才把罪仙棐奚移交九渊仙君。

    九渊仙君将要将棐奚关入他随身携带的石戒,棐奚进入的一瞬飘来一句:“就差一点,哈哈!”

    棐奚明明知道在九渊仙君的手上也不会好过,他还是觉得不要死在宣漓手上,宣漓本恨他极深,只是岁月掩映,被人施法盖住,今天一见宣漓只是懵懂微知,不然他才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棐奚事一了,九渊仙君也不在浮英岛多留,即刻向睚痴道人和盼语仙姑告歉回钊极府,处理今天突发的事宜。

    至始至终,棐奚的事情牵涉众多,已然不仅仅是浮英岛的家事了,棐奚罪恶深重,勾结冥界,让人心下一沉。

    睚痴道人作为棐奚的师父却没有觉察到,实在有失职责。

    睚痴道人心神恍然,一时无法反转,盼语仙姑见状替他下令彻查浮英岛,决心先把棐奚在浮英岛的根底毒瘤查出来拔除,棐奚协助睚痴道人经营浮英岛多年,早就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才能在浮英岛站稳脚跟,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浮英岛春宴继续,却早已失却,有人心神恍惚,有人津津乐道,有人满不在乎,每一场的浮英春宴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总是会沦为仙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次宣漓把棐奚揪出来,算是一件喜事,却撕裂了他和棐奚名存实亡的师兄情谊,在这个浮英岛他敬重睚痴道人,宠爱宣泠,最无法忘怀的却只有容樾。

    见春宴渐冷,宣漓也回了座位,独自沉默不语,画璩仙君才起身调节气氛,说些有趣的笑话,和凡微星君对眼一笑,两人来了一个星独舞剑,十分精彩,这才让春宴缓缓过去。

    任何一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难以平静,心中波澜横生。

    如宣漓,他起事将棐奚捣鼓出来,他心气不平,面色尤冷,心里万千的思绪全部被从万春树的梦境编织走出来,心中的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似潮水掀掀涌涌,他的每一片记忆都是容樾的笑靥,与他现今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像蛛网一般错综复杂,他才沉下心开始理顺心情;

    如霓影,她坐在睚痴道人身后,还沉浸在被棐奚要挟作人质的惊吓中,她本敬重的师兄全部消散了,变成了狂魔一般,她却恨不起来,她忘不了棐奚被九渊仙君收入石戒之中对她投以乞求的神情,她最喜欢的浮英岛如今却有了四分五裂的迹象,一年前宣泠身死,容樾被罚入人间历劫,她心中的惶恐初起,她再也无法平静,在她面前的在她心上的宣漓亦是她的一道情劫,霓影心里难静,独自回房间休息了;

    如凡微星君、画璩仙君,心中更是颠覆,宣漓的行径奇诡怪异让人无法捉摸,他们原以为宣漓心死,心中余下的只有满满的恨,这一番宣漓又似历经大变的人,好像幡然醒悟一般,有一丝从前的身影,他们心里或悲或喜,也七上八下;

    又如苍夷使君,他也没有料到宣漓会对棐奚突然出手,狠绝凌厉,毫不留情,他不会想是宣漓突然良心发现,只是有些事情太过怪异,他对三百年前春宴剑殇的惨烈仍然历历在目,他隐有猜到是浮英岛出了叛徒,也怀疑到棐奚的身上,只是在这之后不久便是魔杀劫,耽误了许多时间,棐奚在魔杀劫中表现突出,让他渐压疑心。

    不过在魔杀劫后的三百年里宣漓性情大变,对容樾爱理不理,让容樾十分头疼,容樾一心扑在宣漓身上,有惹出了许多风波,不知是谁在仙界放出容樾的流言蜚语,以至于容樾在仙界声名不佳,这或许又与棐奚有关,若是宣漓亲临桑霞府,他们必定要彻夜长谈。

    这时,宣漓目光缥缈,瞟向苍夷这一边,两人对视微点头,心神微合,已然决定要在桑霞府一叙。

    整整五日的浮英岛春宴草草收场,这一次的春宴却是几百年以来最差的,许多仙人心情也无,有的早早离开。

    风起云涌之后,难以平静。

    不过浮英岛开始大整顿,平静之中暗蕴风波,棐奚留下的残枝败叶也都一扫而光,浮英岛又以焕然一新的姿势出现,霓影也少往景乾府跑,更多的留在浮英岛当授课的仙师。

    宣漓拜别睚痴道人时与他彻夜长谈,将他在万春树容樾的梦境和记忆中的经历以及棐奚的事情一一道出,也把他自身的疑惑道出来。

    睚痴道人已然从阴霾中走出,他笑道:“这也是你的劫,问劫、问情、问道,此种问考这不是你们在海棠痴年考的问题吗?年年问,年年痴,但你只需扪心自问,自己的心究竟向往何处,那便是你真正的答案了。”

    宣漓释然一笑,对着睚痴道人重重一拜:“宣漓,有愧,无悔!”

    春宴之事,在仙界引动一轮哗然,浮英岛很快出手解决,把这件事情紧紧压下,一轮震慑,连景乾府、钊极府与桑霞府也出面,最后平息平静,也就无人问津。

    宣漓本要去桑霞府找苍夷交谈,到那里的时候苍夷却不在,门口的散仙荻泓回话:“回凤齐君,使君这会子去妖界找狐狸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捡来的那只狐狸?”宣漓挑眉道。

    “正是。使君临走前要荻泓给凤齐君带话,他说相谈自有期,仙君不必急于一时,他还说,仙君不要负了自己,也负了别人。”荻泓依言回答。

    宣漓明白苍夷的意思,也未多说,他回了自己的景乾府处理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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