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灼婪拉他下棋两人在案上对弈杀来杀去,两人钓鱼也是莫莲生略胜一筹,莫莲生弹琴也如仙乐一般美妙动听,这些本领却如天生的能力,莫莲生施展自如,让叶家堡里的人刮目相看,晚上灼婪还是一如既往和莫莲生睡在一张床上,灼婪也不动手动脚,只是偶尔唇枪舌战,少不得要争论一番。

    任何人都可以瞧得见,灼婪待莫莲生极好。

    莫莲生在叶家堡的事情无人传出,玉州城的事情却有一些化作风言风语传入莫莲生的耳中,玉州城莫家名声大坏,传言是莫莲生跟人跑了,罔顾自己的新娘楚依依,莫家十分受打击,还有人挑事闹事情,翻出一些陈年旧账,已经闹得玉州城满城风雨,莫公也气晕过去,无人敢帮莫家,莫家处境十分尴尬。

    莫莲生十分忧忡,担心不已,不知莫家状况如何,心急想逃脱,试了多种办法也无果,找灼婪理论他也不放行,莫莲生只好找上拂乙帮忙,拂乙也十分同情他,趁灼婪不在,偷偷放走了莫莲生,灼婪回来时见莫莲生不在,也没对拂乙处罚,只是小惩大诫,略略而过。

    从贺州城到玉州城相隔百里,莫莲生从叶家堡逃出,曲曲折折,花了两天两夜才回到玉州城中,自他被捉去到回到玉州城中已经半个月,他风尘仆仆回来,衣衫全坏,面容含灰,不如以前那样容光焕发,少有人认得现在的莫莲生。

    他好不容易才回到莫府,却不想这里已变了模样,他只看到莫府的荒凉和衰败,只从街道上听来几句风凉话,原来几天前莫府大势已去,不知是谁拿出的莫府犯法的证据,导致莫府被抄,变成如今的模样。

    莫公本患心疾,发病吐血西去,莫府也只是草草处理,如今的莫府是树倒猢狲散,再没有以前的风光,一些的女眷抓去被卖,男人就被发配充军,只落得一个干干净净的下场,还有官府在找莫莲生的下落,让人莫不唏嘘。

    莫莲生站在莫府的断壁残垣之中,莫不心伤。

    他本该有一个圆圆满满的未来,兴许上京赶考,还能光宗耀祖,只是他成亲之日被劫走,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不知莫家是被谁刁难,遭受此种磨难,莫莲生洒泪在前,忍不住大哭,他怎么受得住此种骤变,这必然是人生的折磨,他只觉得天翻地覆。

    那些痛苦无以复加,满眼的萧条,满心的落寞,满身的痛苦,他的心骤然之间已被刺得千疮百孔。

    听到外面搜寻的声响,要进来莫府,莫莲生心慌欲躲,东张西望,一个男子却冲出来把莫莲生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藏起来,他一看却是瘦削的柳窍,柳窍嘘声,两人听着外头的声响,静默不动。

    外面来的搜寻的一人说道:“大哥,殿下要我们找那个莫莲生,这莫府都已经萧条了,他肯定是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回来,他就算不是精明人,也不笨,这里天罗地网等着他,他一出现就会被我们抓个正找的!”

    搜寻的领头说:“这莫府还有他留恋的东西,他若回来,除了这里无处可去。只是才十几天,这里已经是天翻地覆,不复往昔,再没有以前的风光。”

    他们唏嘘道:“谁叫他不从殿下,莫家才落得如此下场,只是殿下口味独特,偏偏看上他,玉州城的天灵地杰全都到他身上,真是天妒人怨啊!”

    领头的说道:“别乱嚼舌根,小心叫人听到。”

    他们点头道:“知道了,大哥,总归是那莫莲生倒霉,我们就是看笑话的。”

    他们巡视一圈,也没有看到莫莲生,便离开了莫府。

    等人离开后,莫莲生和柳窍才松了一口气,柳窍看着莫莲生说道:“公子,随我来。”

    柳窍领着莫莲生悄悄走出莫府,到了玉州城外的荒地上,那里是莫公之坟。

    当日莫公西去,草草埋下,柳窍替莫莲生守坟,处理了周边的杂草,这座坟才不至于成为荒坟。

    莫莲生跪在莫公坟前痛哭,两眼通红哭到说不出话来,他自责甚重,直说自己是不肖子孙。

    莫莲生啜泣道:“爹,莲生有愧,若不是我不在,莫家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境地......”

    “公子,是有奸人陷害莫家,尤其是那个到玉州城的皇子,在那之后,他更是处处针对莫家,莫家势弱,太守也帮不了我们,公子,我们可一定要平反,不能让莫家沉冤,不然列祖列宗也会怪罪的!”柳窍不由得脱口而出。

    “可是.......那柳窍,你可看见依依了?”莫莲生仍十分担心关心楚依依。

    柳窍忽啐一口,大骂楚依依:“就是这个女人,倒向皇子那一边,她本不满莫家,有她在耳边添柴加醋,煽风点火,几下便将我们莫家分崩离析了,她的心根本没有向着莫家,如此忘恩负义,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连公子都背叛,想想以前公子待她有多好,什么都依着她,但她居然如此,她就是一只白眼狼!”

    莫莲生已然无法想象,生生愣住原处,心口好像被撕裂了一般,无法呼吸的痛楚绞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莫家的事迹已经惨不忍睹,楚依依的背叛更是令莫莲生愕然难安,他感觉在莫公坟前无地自容。

    莫莲生绝望的眼神看向天空,两行血泪流出,他痛呼道:“天亡我也!”

    莫莲生与柳窍在荒地这里待了几天,柳窍看着莫莲生绝望地坐着,早已失却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变得失落颓废,莫莲生还无法从巨大的伤痛中回过神来,他只觉得人生无依,心里满载怨气,怨天恨地,只觉得老天爷对他太不公平。

    他心恨龙俊迟的无理取闹和心狠手辣,也心恨楚依依的背弃背叛,亦心恨叶非欢的横插一脚和无赖,他全部的路途都被斩断截断。

    大起大落之后,他是一只断线的风筝,没有方向,也没有依靠,就算他想翻身也无从下手,每一条路都是绝路,他似乎没有了绝地反击的机会了。

    莫莲生两眼空洞地起身,毫无方向地往前乱走。

    柳窍便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莫莲生的失魂落魄也心痛不已。

    终于莫莲生在扶微寺前停下,他呆滞地看了看扶微寺清静的门口,只觉得皈依才是自己扼唯一途径,他对身后的柳窍说道:“柳窍,我爹娘也走了,莫府也散了,我前途也无望了。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你拿去自谋生计吧,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少爷了。”

    看到莫莲生如此伤神伤心,已经存了无望的念头,柳窍心生不忍,不忍他从小跟着的少爷变成这个样子,柳窍扑通跪在莫莲生面前抱住他的腿,惊吓道:“少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一时无法承受,可要是少爷你都撑不过去,柳窍我怎么活,我们还怎么给老爷报仇,怎么匡扶莫家!”

    柳窍拦不住莫莲生,莫莲生最终还是剃发为僧,在扶微寺当一个小和尚。

    柳窍仍是不依不挠来扶微寺看莫莲生,后来柳窍去叶家堡的主人灼婪来劝他也毫无办法。

    莫莲生一时心如死灰,在所有无法看透的路途中,他选择了躲入寺庙中,躲开烦扰,可是怨气已经沉在他的身体,凝结在心,如一团棉絮,无法挥散。

    秋去冬来,初雪落下,莫莲生在寺庙门口扫雪,柳窍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却不知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公子,公子。”

    柳窍急切地从平地跑上阶梯,满带喜色,踩过初雪后银色的地面,在阶梯上踉跄摔了一跤,又爬起来跑向正在扫雪的莫莲生。

    莫莲生见柳窍心切,上前赶紧扶住柳窍,他凝眉问道:“柳窍,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我刚刚过来碰到一个人,他说是公子的远房表哥,听闻公子家逢大变,特地远道过来帮公子,我喜不自胜,心急就只想着赶快告诉公子。”

    柳窍气喘吁吁,还没有缓过气。

    莫莲生疑惑,并不大信。

    莫莲生苦笑道:“我从不记得我有什么远方表哥,只有一个表妹,怕是那人捏造的,又想来讹我们莫家,你不要信,我们什么人也信不得,叶非欢也是一个无赖,到头来只是靠我们自己。”

    莫莲生内里穿着袄子,外罩一件灰色僧袍,头顶光溜溜,在初冬冷瑟的风中显得单薄,弱不禁风,他眉梢沾雪,似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块。

    “公子……虽是如此的境地,但你不能老往坏处想,说不定会有转机呢!”柳窍心气莫莲生太过消极,他怎么都说不动。

    莫莲生敛眸,说道:“还能如何,我都投身寺庙之中,决心斩断红尘俗事,那些个都与我不相干了,我如今皈依受戒,法号善尘,早已不是莫莲生,只是一个扫地的小僧,柳窍你还是莫来找我说这些事。”

    “唉……”柳窍气急败坏,只能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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