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似火,佳人肌肤如玉,墨色长发被红色绸带高高竖起,发梢滑过细腰,露出被贴身舞衣紧紧包裹的纤腰。赵歆月没有穿鞋,光脚踩在绣凳上,示意白樱将盒中静静躺着的金铃铛脚环替她戴上。

    “殿下,这脚环只有舞娘才会戴,您戴不合适。”白樱拿着金铃铛脚环,在心底将长临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赵歆月也不和她墨迹,直接拿走她掌心脚环套在脚踝上,随着莲步轻移发出叮铃叮铃悦耳的声音。“如何?”抬高下巴,赵歆月掐腰笑问。

    “殿下很美。”白樱竖起大拇指,嗓子一阵发紧的点头。“真的很美。”

    垫着脚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火红色的裙摆迎风飞扬,美得迷乱了白樱的眼。赵歆月昂首挺胸吸气,抬手做了一个起手式,哼笑:“本宫当然美了,走,去亮瞎他们的狗眼。”

    这次白樱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无语的跟着赵歆月,大步朝花厅走去。

    等到赵歆月走进花厅的时候,偌大的花厅正中间已经摆满八个两人抬的大鼓,大鼓很新红漆闪闪发光很是漂亮。

    “歆儿。”见她这副装扮,李怀瑾嗓子一阵发紧,心口酸涩难忍。

    赵歆月没有看他,径直踏上最中间的那面大鼓,顺脚踢掉脚上的绣鞋,露出光洁如玉的小脚踏了踏鼓面试音。“白樱,奏乐。”

    一看这架势,白樱便知道殿下要跳战舞,忙挥手让身后的乐师奏乐,可丝乐刚刚响起就被殿下挥手打断。“殿下?不是《国风》吗?”

    “换长命女。”赵歆月神情淡漠,配着一身红衣似火,落在旁人眼中莫名心头一紧。

    一声长命女,立刻扯痛了李怀瑾的心,他下意识抬眸,视线在空中飘飘悠悠与赵歆月的视线撞在一块。“歆儿。”

    赵歆月直视着他的眼,对他嫣然一笑,声音清浅温柔,出口的话却犀利如刀。

    “你十六岁那年初次随军出征,我送你三十里,于城楼之上跳战舞为你践行。既然此事成了你心口的朱砂痣,那今天就让我凉透你的白月光。当日是我单纯,以舞送行以歌告情,今日就让一切来个了断。”

    “歆儿,不要。”李怀瑾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心口闷痛得如同被人捅了一刀,刀口太钝来来回回的切割,痛不欲生又无法痛快死去。

    赵歆月却是没再看他,试了试每个鼓的音,待丝乐奏响第二遍时,终于踏步合着丝乐在鼓面上翩然起舞。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分飞燕,永生不相见,永生不相见!”

    在场众人惊愕的望着花厅正中那一抹红,好好的一首长命女,硬是被她改成这般伤人心。三愿如同分飞燕,永生不相见。众人琢磨着这最后一句,皆默默垂眸心中情绪翻涌。

    一曲终了,赵歆月脚步未停,直将战舞结束,这才走下战鼓,径直走到姬朝歌的面前,张开手臂傲娇道:“我累了,抱我回去。”

    “好。”姬朝歌心头五味杂然,听话的将她打横抱起,刚刚走出花厅就感到胸前一片濡湿。“哭什么?”嗓音沙哑,潜藏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赵歆月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用力的将眼泪鼻涕尽数抹在他白衣上。“我后悔了,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刚才就应该再插他一剑。”

    攻心为上,她那一首长命女,可是生生唱去了李怀瑾半条命。姬朝歌很想小人的骂一句活该,可看到李怀瑾那如丧考妣的脸,真心说不出幸灾乐祸的话。

    “为何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半晌,姬朝歌抬脚跨过凤舞宫的门槛,抱着她朝汤池走去。

    赵歆月乖巧的坐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下水,火红色的舞衣飘扬在水面,晃晃荡荡得迷了彼此的眼。“姬朝歌,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说话间,姬朝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挑开舞衣的暗扣,扯下火红色的舞衣揉成一团丢出屏风外。“以后不许再跳舞,要跳也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话题的走向好奇怪,赵歆月狐疑的捧住他的脸,认真的问:“你是吃醋了?”

    “嗯。”姬朝歌点头,白袍立刻飘在水面上,隔着婷婷袅袅的水雾,竟为他凭添三分清冽七分魅惑。“所以,你应是不应?”

    剑眉如鬓,星眸含翠,山挺鼻梁透着七分凛然三分秀气,一个男人生得如此好看,这不是要人命吗?

    赵歆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总觉得池水太烫,烫得她禁不住扭动了一下身子,想逃离这片旖旎春光。

    “你应是不应?嗯?”尾调慵懒的上扬,像猫咪弯曲的大尾巴,在人的心上扫啊扫,何止是个痒呀。

    “咕咚!”赵歆月绝望的捂脸,男色误国啊,姬朝歌这厮能不能不要仗着一张男女通吃的脸来引诱她?大手突然从水下冒出,掐住她的细腰就是一撞,“姬朝歌,你不要脸。”

    不要脸的姬朝歌低头以嘴封唇,见她不合作直接用舌头顶开牙关,不等她用力咬下,偷偷掐了一下她的腰,逼得她双眼雾蒙蒙委屈的望着她。

    墨色长发浮于水面,水波荡漾中,池中的花瓣被撞得四处飘散,香气顺着婷婷袅袅的雾气萦绕鼻尖。

    正主都已经离开,杜源郁闷的看向尚未从惊愕中清醒的李怀瑾,略有愧疚的对姬卿卿抱拳:“劳烦郡主对殿下说一声,我等明日再来拜访。”

    “事情不是都说完了吗?怎么还要再来?”姬卿卿柳眉倒竖,不悦的瞪了李怀瑾一眼,见他还是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心里滑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他这是怎么了?好像丢了魂一样。”

    杜源心酸的看向李怀瑾,叹气道:“是丢了魂,也丢了心,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回了。”

    “心丢了?”姬卿卿疑惑的皱眉,目光扫过花厅中心尚未撤去的花鼓,心里瞬间亮如明镜。“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当初将我嫂子伤得那么深。依我看,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心。”

    毕竟是自幼一块长大的情谊,杜源一听这话,立刻皱眉反驳:“郡主知道什么?连事情的经过都不清楚的人,凭什么这样说怀瑾!怀瑾为殿下真心付出那么多年,殿下却绝情得连一句解释都不听,到底是谁更绝情?”说完愤恨的瞪了姬卿卿一眼,闷声道,“南阳王果然厉害,容貌生得好就是占优势。”

    “你这话什么意思?”姬卿卿立刻炸毛,跳起来就推了杜源肩膀一下,奈何她娇生惯养又未习武,手上的力气哪能推得动杜源这身材魁梧的将军?“咦,为什么推不动?明明上次嫂子一下子就将人扇飞了?”

    闻言,杜源轻蔑的看她一眼,不屑道:“你如何能与殿下比?殿下七岁习武,十二岁便能打败她的剑道师父,你行吗?”

    姬卿卿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道:“嫂子这么厉害,莫非是练武奇才?”

    她记得,小时候父王经常给哥哥换师父,每个师父走的时候都说哥哥是练武奇才,他们已没东西可教,莫非嫂子也是一样?

    “殿下自幼早慧,学什么都快,自然是练武奇才。”杜源高昂着头,说得一脸骄傲,好像那个练武奇才是他一样。

    见他这副骄傲的神情,姬卿卿白他一眼,讥诮道:“你得意什么?打败自己师父的人又不是你。你们快走吧,南阳王府不欢迎你们。”

    心有伤心事,李怀瑾也不愿多待,将明黄色的圣旨放下,苍白着脸飘出了南阳王府,期间看都没看神情复杂盯着自己的姬卿卿。

    “怀瑾,等等我。”杜源见他魂不守舍的走出王府大门,不待姬卿卿再说废话,快步追了上去。“怀瑾,别难过,等殿下气消了,她肯定会愿意听你解释的。”

    李怀瑾没有说话,疲惫的摆了摆手,看一眼停在南阳王府前的驿站马车,挑起帘子直接坐了进去。可他没有想到车厢内早已经有人在等着,等他发现时已来不及退出去。

    “郡主还有事吗?”拈开脖子旁翠绿的匕首,李怀瑾的眼眸冷得能掉出冰渣子。

    李怀瑾的到来,犹如一场闹剧,南阳王府的待客方式,更是一场令人津津乐道的闹剧。

    而此刻身为闹剧的正牌主角,赵歆月正眯着眼趴在姬朝歌的怀里,哼哼唧唧的掐着身旁男人的腰,来宣泄自己心底的不满。

    “姬朝歌,你到底要不要脸的!”赵歆月愤恨磨牙,亏了她之前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中仙,现在再看他根本就是色中饿鬼。

    任由她的小手掐自己的腰,姬朝歌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你说我有我便有,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这么听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赵歆月从他怀里撑起身子,伸手捧住他的脸却发现他眸光沉了又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立刻羞得捂住他的眼睛。“你不知羞的啊?”

    姬朝歌闷声轻笑,拉下她的手送到嘴边轻咬,“还请殿下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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