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不是更好吗?”

    清朗佩环之声破门而入,蓝澈着一身暗红锦袍,脚踏金辉缓缓走来,话甫说完,薄唇微抿,映出一片笑容。

    “活埋?”刘孺惊异道。

    这……还不如被周夫人刺死来得痛快呢!

    外人还传蓝澈与沈凝月有不清楚的关系,现在看来,他单纯是想让沈凝月死得更惨一点!

    刺入骨架的剑赫然被抽出,沉月转头吐了口血,冷哼一声。

    “活埋好啊!”周夫人扔掉手中洇血的剑,眼中充斥着嗜血和无情。

    她已经疯了!

    “呸!”沉月吐尽口中鲜血,再没力气从棺中爬起,索性摊在尸体身上,休憩半分后再找证据。

    死因她已经明白了,可要让人相信,必定要找出十足十的证据,尸体已经僵化发臭,尸斑遍布,要将周郎……

    呸!周祜的死因暴露给世人,那么……

    沉月抬眸冷笑。

    “来人,给我活埋了她,我要亲眼看着她死,亲眼看着害死我儿的人不得好死,亲眼看着她,给我儿子陪葬!”周夫人字句之间磨牙切齿,恨意迭生,顿道。

    “周夫人息怒!”蓝澈道,“还有个更好玩的!”

    周夫人注意到给她活埋建议的蓝澈,心中想起坊间有言蓝澈曾救回沈凝月,又忆起沈府大宴当日柳眠凤挥鞭夺命,别人没看清楚,她可看得明明白白,那一记狠鞭就是蓝澈挥盏半途拦下来的。

    见他今日过来,必免不了要救这贱骨头,于是并不待见,冷嘲热讽道,

    “蓝大学士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理会蔽府的家事?”

    “顺道而来,给周夫人送个礼物!”蓝澈悠然笑说。

    “不敢当!蓝学士的礼物既然送到,那就请回吧!改日蔽府大家小儿定当到府上谢恩,所以……”周夫人做了请的手势,眼中嗜血之光未曾暗淡半分。

    “嗯……”蓝澈犹疑,

    “我的礼物还没送到!”

    “蓝大学士,今日是我儿出殡之日,此地龌龊,您可当心被别霉运扫了头,来人!”周夫人对门外侍从喊道,几名黑布侍从立刻赶进门来,立成一排,端端正正。

    “把棺材里的女人给我押出来,活!埋!”

    周夫人故意拖长后面两个字的音,更显得命令不容质疑、不容抵抗。

    几名侍从从棺材中毫不客气地将沉月拖出来,拉扯到背部伤口,沉月忍不住骂了句靠!

    然后在侍从周围低声威胁道,“不给我轻点,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手下侍从闻言,皆怒不可遏,这女人居然这么跟他们说话?!

    切!一个即将被活埋的、濒死的女人居然还敢……

    敢威胁他们!

    手上的动作越发狠了,直接将沉月拖拽起来,扔到周夫人面前。

    背上脊骨大片出血,沉月明白,她死不了,但后遗症……

    唉!沉月在心中叹了口气,以后几十年的路堪忧……

    周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沉月,此时的一身喜袍早已破烂不堪,血迹洇染了大片暗红,头饰的沉重早已被她忘却,目光向上的瞬间,她看见周夫人眼中那噬人的火,沉月冷瞪着她,凛冽坦然,她的眼中是水――

    将你卷入无尽深渊,苦寻不到出口,最后只能活活闷死其中。

    要做,做最得意的败者!

    爷爷说。

    “埋了她!”周夫人轻抬起沉月的下巴,沉月亦不拒绝,拒绝没用!在国内电视剧史上从没有那个被欺负的能甩开欺负人这项捏下巴的挑衅,也许这样方能昭示谁是强者,谁是败将。所以,她索性就接受!

    前一刻是败将,后一刻就指不定了……

    “周夫人!”尖利婉转、极其标志性的口音传至屋内众人的耳朵里。

    冯公公扬着白毛拂尘,迈着大步走进门来。

    清淡的眸子此刻如炬,蓝澈微微勾唇。

    “周夫人解了气,陛下的救命恩人可就不保了啊!”冯公公走上前来,讥讽道,

    “周夫人好手段啊!”

    转而看着一身狼狈的沉月,做出一副心痛模样,道:

    “唉呀,郡主小姐,你怎么狼狈到如此地步啊!这叫陛下看了心中可是万般愧疚的啊,华澧郡主遭人迫害,被人污蔑受伤至此……”

    冯公公看向周夫人与周鹤青。

    “奴家想陛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伤害您的人!还请郡主宽心,陛下派奴家来,就是来为郡主做主的!”

    冯公公抬手挥了挥手,说:“李太医!快给华澧郡主看看,伤得严重不严重?您可是我们东齐宫中最有名的太医,可得好好诊治别花了眼,到时候委屈了我们郡主小姐,倒让陛下忧心!”

    被称作李太医的中年人背着药箱从冯公公身后,谦卑地走上前道:

    “医者当然竭力诊治!”

    李太医来到沉月身边,在背部略略一看,便弹开好远,满脸慌张地面对这冯公公,说道:

    “这……郡主她,郡主她中了毒啊!”

    闻言,周夫人脸色蓦然一僵,道,

    “胡说!她怎么可能中毒!”

    李太医恭敬地鞠了下身,说,

    “我从医三十年,怎么会判错?周夫人是质疑老夫医术?郡主她背部渗出的血呈暗紫色,且大有凝结之状,据老夫看所中之毒正是令人致命的蛇磨粉啊,周夫人所言老夫胡说,那周夫人说若不是中毒该当何解?”

    周夫人哑然,中不中毒她怎么能看得出来!

    沉月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很好!戏来得刚刚好!

    “啊!”沉月惊呼一声,“我的血!”

    沉月伸手,手中是刚刚从口中喷出的血,那血……

    “我的血怎么是如此颜色?”

    沉月刻意抬高手臂,却因背部拉扯开的一阵刺疼而显得艰难无比,但无论如何她要使众人看见她手中的血,那血……

    “这血,怎么是紫色的?”蓝澈上前,拉过沉月的手臂,缓缓放下,疼痛感在逐渐减少。

    而他的话亦告诉了众人……

    这血是紫色的。

    是中了蛇磨粉最平常的表现。

    蓝澈的话,在场的人无人敢怀疑……

    “好啊!周夫人,你这是要致陛下的救命恩人于死地啊!”冯公公说。

    “我没有!”周夫人怒喊一声,

    “杀她还需要我用毒?老娘要想杀她一剑下去她就没命了!”

    “这么说,奴家要来晚点,就只能抬着凝月郡主的尸身回去见陛下了?”冯公公大喊说,

    “你好大的胆子,郡主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是唐家的将军夫人,你一个小小掌吏使的夫人胆敢逾越至此,若不严惩,岂不是明日就能杀了奴家,闹到陛下那儿去!”

    此时,周夫人怒意已消大半,但依然放不下面子,狠着脸道,

    “是沈凝月杀害我儿子在先,我不过是教训教训她罢了!谁知道她怎么会中毒?”

    “哼!”冯公公摇起拂尘,

    “周祜之死绝不是郡主所为,倒是你周夫人,这么急着杀害郡主,是想让郡主替你抵罪吗?!”

    周夫人闻言一怔,什么???

    “冯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周夫人言,

    “我又没罪,抵什么?”

    周鹤青听闻,也立马上前,急忙道,

    “是啊是啊,她又没罪,这郡主她,她是自己要来为我儿殉葬的!”

    “呵……”沉月冷笑一声,言,

    “我与周祜不过是买卖消息的商人客人罢了,我为何要给他殉葬!”

    “你……”周夫人怒到说不出话来。

    你……周鹤青无言。

    拿命来演戏,可真了不得!刘孺不禁在心中叹服。

    “可是她刚才躺进了公子的棺材,誓要与公子同去!”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爆出一句。

    沉月心想,说得好!

    她正愁不知怎么把话题引出来,没想到半路有助攻……

    “周祜流得也是紫色的血!”沉月说,

    “我之所以会去棺中,是因为我发现他的喉咙处,堆积着紫色斑点!”

    虽然是尸斑。在人死后,其实有些毒或者别的物质会通过尸斑显现出来,准确来说,尸斑会呈现异常的形态。

    但恰好,这种毒能在尸斑上就看得明明白白!

    李太医两步并作一步,迅速走至棺材前,只看了一眼,便急道:

    “果真如此,看来周小公子也是死于这蛇磨粉之下!”

    “祜儿!”周夫人扑倒在棺材边,清泪从脸颊留下,

    “祜儿你死得好惨啊!到底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害你既被毒又被杀,都是为娘的不好啊祜儿。”

    “周夫人不知小公子何以如此?就让奴家来说说吧!”冯公公说,

    “周夫人的大儿子周嬴已在朝为官,就差个引荐便能青云直上,而你们唯一能找上关系的只有沈尚书,可偏偏沈尚书看上了周祜,决心把这个举荐名拨给他。是与不是?”

    冯公公眉头微举,轻蔑地说,

    “周夫人,周小公子可不是您的亲儿子啊!你怎么会甘心看着他夺了周赢的东西呢!于是你买药杀人,并伪造成被人用刀杀死的假象,后来这事被发现,周大人便一口认定是郡主小姐杀了他,大闹唐沈联姻,逼迫郡主认罪!”

    “而你,见郡主来此,便急着要杀了她为你抵罪,是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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