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卫阳看着躺在土炕上的女子,女子闭着眼睛颦着眉,咬着牙关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忍不住看向正在把脉的叶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念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急,加上前几日服了毒菜粥气虚体弱,一时间晕过去了而已,等一会儿就会醒了。”叶大夫开口说道。

    黎卫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对安东说道:“送大夫回去,将往日欠着的诊金一并给了,若是需要抓药,抓最好的。”

    “是~”

    年爹拉着年娘、年一想给黎卫阳跪下,开口说道:“王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需要!”躺在床上的年一念缓过劲来了,昏过去这段时间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得到,只是很难动弹和睁不开眼睛,现在缓过来了慢慢坐起,“我家欠的债我自己会还,就不劳王爷破费了。”

    黎卫阳简直要被这个人给气死了,“年一念,你为何这么固执,就当你问本王借的不行吗?”对停下脚步的安东开口说道,“还不快去。”

    “是。”安东对叶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叶大夫,请。”

    叶大夫笑着点头,心想:年一念这丫头真的是固执的可以啊,胆子也大,敢这么拂王爷面子。

    “我说了我不要你帮!咳咳咳……”年一念颦眉,连忙调节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两口不去看黎卫阳关心的表情,“王爷请回吧,我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今日的钱财一念改日奉还。”

    她撇过头的样子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子,黎卫阳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敢对本王下逐客令的你是第一个,本王不回去,等看你喝下药再走。”

    年一念眼皮子一抽,小脾气上来了,下床对人行了一个礼后十分不爽的开口说道:“那王爷自便,我还有事情。”说完就出门拿起锯子开始锯竹子。

    这一次黎卫阳并没有让下人去帮她,而是对站在房间里唯唯诺诺的两个人开口说道:“二位不必这么拘谨,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本王自己在这边坐着就好了。”

    “是。”王爷都这么发话了,正好年一念正在外面喊他们两个,年父年母就干脆出去帮忙了,留下了五岁的年一想。

    年一想抬起头看着坐在那边拿着个破杯子和白开水的黎卫阳,上前,开口说道:“王爷,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黎卫阳喝惯了碧螺春、毛尖,突然喝白开水多少有些不习惯,但不喝又显得自己没礼貌,只能颦眉委屈的喝两口了,然后他口中的茶水就喷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娶姐姐了?”

    “噗!咳咳……”黎卫阳对连忙上来帮自己搽脸、搽衣服的小厮摆摆手,接过帕子自己搽了一会儿,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笑的有些无奈,“嗯~因为本王的哥哥不让本王娶你姐姐。”

    年一想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股引人食欲大开的香味从院子里飘了进来,当下也不管黎卫阳了,直接跑了出去,“姐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黎卫阳也好奇就跟了出去,小院子里年父拿着一个洗的干干净净的铁锹放在火上,年一念正在往上面放混着蔬菜的米黄色饼子,面无表情的蹲在那边神情专注,有些饼子已经烙好放在一旁劈成两半的竹节上沥油。

    “姐姐,你为什么每次都拿竹子来装这些东西?”年一想拿着一个做好的饼子在一旁吃,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

    年一念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黎卫阳,将心中的火气压下,说道:“因为咱家买不起油纸,山上竹子免费。”

    “噗嗤!”黎卫阳被她的话逗笑了,被人翻了白眼也不生气,“本王早饭没吃,给本王一份?”

    “王爷吃惯了山珍野味,我这种粗野小食怕是入不得王爷的口。”年一念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拿了一个年母洗好的竹筒夹了两个炸好的饼子去厨房切成了块,调了一下料浇在上头让年一想给人拿去。

    黎卫阳浅笑着接过,看着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玉米饼,“以竹筒为容器倒也有一番风味。”说着就夹了一个放入自己的嘴里,发现这东西虽然是油炸的却一点都不油腻,或许是因为在里面加了蔬菜,可这蔬菜他却没吃过,“这是什么菜?为什么会有一些苦味?”

    “苦?”年一念忍不住伸头在一旁弟弟的饼子上咬了一口,确认了只是很淡的苦味并不影响贩卖后好没好气的说道:“这是野菜,会有苦味是真正常的,王爷吃不惯的话就搁那边吧,十文钱谢谢。”

    “本王又没说不好吃,你气什么。”黎卫阳又笑了。

    年一念炸了,“我没生气!谁和你说我生气了。”

    “你看,这不是生气了吗?”黎卫阳轻笑。

    年父看看王爷,又看看明显是生气的自家闺女,轻声呵斥了一声,“念念,怎么和王爷说话的。”

    年一念看着笑容更大的黎卫阳决定眼不见为净,专心弄自己的东西,早上没卖成,只能赶一波中午了,抓紧时间弄。

    她弄好的时候安东也抓完药并且将药煎熬好了,端着漆黑、气味难闻的药汁到自家王爷的面前,“王爷,药煎好了。”

    “煎好了就给年一念送去,端我这边来干什么?”闻到这股药味黎卫阳就忍不住捂鼻子,真的是好难闻啊!想必味道绝对不怎么样。

    年一念闻到这股味道也忍不住颦眉,但她还是没说半句话将药给咕噜噜喝了下去,完了之后拿袖子一抹将沥好油的饼子全部切成了块装入竹罐里,分别调好料,不多不少依旧是十份。

    有人说,能吃苦的人一定有非常辛苦的过去,她只是颦眉就将苦药喝下,想必在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头——黎卫阳叹息一声,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不该听皇兄的话,见人瞪着自己,挑眉:“这么看着本王干什么?”

    “王爷说过,我喝了药你就会离开,请吧。”年一念说着就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卫阳眼角一抽,这是有多少不待见自己,无奈只能告辞离开,出了门走了几步后对安东说道:“找一家小一点的食铺买下来,最好是在热闹点的地方。”

    “是。”

    将东西准备妥当、也吃过饭后,年一念就带着弟弟拖着木桶出门了,她出门后年母就忍不住开始埋怨年父,“念念身体没怎么大好,你也不知道上前去帮她一下。”

    “我堂堂三品官员,怎好出去卖东西,丢不丢人。”年父颦眉说道。

    说道这个年母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还三品官员,你早就不是朝中官员了,你还要颓废到几时,但凡你稍微振作一些念念也不会如此的辛苦了!”说罢就扭身进了屋子,拿起针线篮子开始给年一念补裙子。

    年父大约也觉得自己是有些错,也跟着进了屋,坐在年母的身边,“夫人莫哭了,是我不好。”

    “我倒也不是埋怨你,只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年母擦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继续修补衣服,“至少念念需要帮忙的时候你能去帮她一把,这孩子在为了想想努力呢。”

    “好。”

    年一念摆摊的地方依旧是之前的茶摊,中午进城的人并没有早上那么多,好在还是有的,老板见这个小姑娘又来了,就笑着问这次卖什么,并主动将桌子借给了她。

    “这次卖的是玉米野菜饼。”年一念笑着将木桶里的木罐放在桌子上,不多不少十份,最前面的是横向劈开的竹筒,里面放着些小饼子,“老板可以试吃一下,我准备了一些试吃的。”

    老板走了过来,见她指了指最前面的那个竹筒,伸手从里面拿了一块放入嘴中,味蕾传来的味道让他睁大了眼睛,“野菜还能这么吃呢,虽然有些苦味却显得清口,不干不油,味道确实是不错!”

    “那来一份?”年一念趁机做生意,“十文钱一份~”

    她放的量多,虽然是便宜的玉米面和野菜,十文钱倒也不贵,只是当午饭吃多少有点不合适,老板表示不要,见年一念沮丧,笑道:“不过你这东西配着茶吃倒也不赖,你且等着,肯定会有人来买的。”

    “那就借老板吉言了。”年一念笑了笑,继续等着,时不时的吆喝两声,很快就有一些人来问价了,觉得不贵的就买了坐在茶摊上边喝茶边吃这个,虽然没有昨天的炒饭卖的快,但好歹在傍晚之前卖光了。

    年一念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将桌子还给老板,郑重道了谢后揉了揉全程乖巧陪着自己的弟弟的狗头,发现这小鬼正盯着远处的糖葫芦看,那边有不少的孩子在围着,算了一下今天赚了多少钱后拉着他上前,“糖葫芦多少钱?”

    “五文钱。”

    有点贵,而且看起来还不好吃的样子~年一念看了一眼两只眼睛亮闪到不行的自家弟弟,还是给他买了一支,准备明天换点东西卖卖,回到茶摊那边拿起木桶准备回家,却发现便宜老爹来了,有些惊讶,“爹,您老怎么来了?”

    “你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我过来看看,顺便帮你拿东西。”年父说道,伸手帮她拿过木桶,发现这东西还挺沉的,自己女儿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就是可以把玩的玉石了吧,叹息一声,“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她本来就是过来受苦受罚的,若是来享福的,他们会直接把她塞到哪个暴毙的大家闺秀身子里~年一念耸了耸肩表示没什么,牵着欢快吃糖葫芦的弟弟和他一起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年母已经将饭做好了,做的是玉米烙饼子,配菜是炒笋,家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年一念心中一动,心中因为这股香味有种淡淡的愉悦感,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吗?嗯,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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