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练让军医包扎伤口,袖子是直接撕开的,露出受伤的上节手臂。

    “呵,军中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半个臂膀都能让人看去。”孙柔茵新换了车架,正守着车门让阿枚换衣服,阿枚刚才的衣服被扯破了,虽然不曾受伤,但露了小衣。

    楚练嗤鼻:“只是露出一截手臂而已,被你说的这么夸张,你是没见过臂膀吗?”

    苏陈接道:“她岂能不知?现在都怀孕了,总不会是自产自销吧?”

    这话说的露骨直白,就这么挡着赵腾润的面,大刺刺的说了出来,孙柔茵顿时眼眶红了:“殿下~你听她们说的话……”

    赵腾润只是咳了一声。

    “殿下觉得这话不合适?也是,毕竟殿下也出力了。”苏陈黄腔开到底,被赵腾润瞪了一眼,笑着消声。

    楚练的伤口包扎了,被赵腾润安排到了另外的车上,毕竟他不能让两个手上的人在一起,万一再有什么事,是相互照顾还是相互拖累?

    苏陈也没说什么,但是点名要了见福。

    见福是太子的内侍,原本是单独一辆车的,但这么一番闹腾之后,只能这样差不多都换了车。

    “娘娘,奴才来伺候您了,您慢点儿,这腿这样累不累?”见福一来就各种谄媚。

    “就喜欢你这样讨喜的,我歇一会儿,你警醒点儿。”苏陈笑了笑,靠在车壁上,她这车厢里垫了很多茅草。

    八月的天,还是很热的,茅草比被褥透气,干净的茅草还带着特有的清香,苏陈这一觉睡的也很香,醒来时已经到肇州了。

    上次路过肇州的时候,苏陈就没停留,直接去了通州,这次倒是停留了,为了养伤,而且还没有住处,包了相邻的两个客栈,东宫卫轮流值守休息。

    “我挪动艰难,要是能在这儿养好伤,就谢天谢地了。”苏陈掀开车帘就叹气,随后扶着两个内侍监,准备下马车。

    赵腾润过来,直接抱起她:“你要是在这儿养伤,那就留下,也正好清静。”

    他正犹豫要不要说,倒是苏陈自己先递了话儿。

    其实苏陈什么都知道,就是顾及他的面子,这一点儿,从来不曾改变。

    皇上御赐的婚事,那是苏陈无力更改的,她也不太想改——要是自己能不回去,他多少后妃都行,只是眼下,她能如此,以后的事情,现在开始努力,争取不再回去。

    赵腾润在肇州停留两天,因离京城近,只一天马程,便让孙氏先回去了,他又做了一番安排,岔开了几个时辰。

    苏陈对这些小细节很满意,他把陈氏放心里就是最好的慰藉了,想来她的在天之灵会很宽慰的。

    “小姐可是有高兴事?”楚练替她送了赵腾润起驾,回来就看到她在窗边,一脸笑容。

    苏陈示意她过去:“女孩子嘛,哪个不喜欢被宠着?他对你家小姐这么好,你也是高兴的吧?”

    她此时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因为腿脚不便,她是能不走动就不走动,但视野一定要开阔,透气性要好,所以她就在这二楼上,最边上的房间,两个窗户两个方向,视野极好。

    “我不高兴,小姐,太子妃本就该是您的,现在倒好,成了别人的,还天下皆知,您就不觉得……反正我觉得太不公平了。”

    楚练在她面前实话实说,直白嘟嘴,然后给她倒了杯茶。

    苏陈非但不生气,而且还笑呵呵的:“世间哪有公平事?有道是,将军坟前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我就当是看了场好戏,笑一笑十年少,我毕竟还不到二十,你忍心看着你家小姐就此老去?”

    楚练无话可说——小姐这是真不生气,还有心给她说这些大道理。

    苏陈把喝过的茶杯递给她,看她右手接住,便问:“你的伤如何了?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没来得及细问,现在能说了。”

    楚练诧异了一下:“我还以为小姐不问了。”

    她这语气神态,苏陈一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颇为无奈的笑:“怎么,旧相识?”

    楚练也无奈:“他当年被冤,今时今日也未曾洗清,流落街头做了杀手,这次也是拿人钱财行事,没想到会遇到小姐,也是小姐现在不记得了,他是将军麾下先锋,陈拘。”

    “陈家人?”苏陈觉得担子一轻,只要她不是最后一个……

    “小姐,他是被将军救下的,您连这……”楚练被她气的要气短了:“算起来,他是家奴,只是上了战场,不好言奴,即为家将,也算是看着您长大的。”

    “看着我长大?他如今什么年纪?”苏陈好奇心起。

    楚练无奈:“正当而立。小姐你真是……算了,以后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一并给您汇报了。”

    “我不问你怎知我的疑惑?”苏陈按着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几天就忍不住了,等我再好点儿,我就能出去见见了。”

    “小姐若是想见,容易的很。”

    楚练说了就去安排,隔日晚间,人就来了。

    苏陈猝不及防的见到陌生男人,还是个大胡子异域装扮,真是被惊到了,尤其是他对她倒头便拜。

    “你……陈拘是吧?不用行礼了。”苏陈活两辈子也没被年长的人行过礼,更何况是大礼,局促都压不住了。

    “小姐不知道以前的事了,你怕是有得要说了,我给你们沏茶。”楚练说着,就拿水壶出去。

    陈拘急忙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楚练捂了一下自己胳膊:“虽然重了点儿,但没人疑心你。”

    “自己刺的?”苏陈这才知道那伤是她自己下的手:“我还以为是你下得手呢,知道是做戏,但没想到……阿练你对自己也挺狠的。”

    “小姐你也很是舍得一身剐。我以前都入不了您的眼。”楚练微微叹息,出去拎水。

    苏陈觉得自己真是格局上不去,前主的眼界胸怀能力都是被人称赞的,她呢?那点儿街头杂耍的手艺,现在都拿不出手了,更别说露脸,她很是努力的在靠近“她”的形象,但时时被迫现原形,真是……好无奈啊。

    尤其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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