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安逸猛地抬起了头,看这桃夭夭嘴唇抖动却没说出一个字,然后蓦地垂头似乎在那一瞬间老了许多,他定定地看着那个小婢女,冷风吹打在他的身上,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屹跪如山。

    “妹妹,你这是何意?”陶莹皱着眉头看着安逸,开口问道。

    “姐姐,这慢离香亦是蛊,解药乃是入蛊之人鲜血为引所制,若是正常人吃了解药,也会中毒,且此毒无医,不出两个时辰便会如中蛊一般而亡。”桃夭夭挺耐心地解释。

    “妹妹这么做岂不是直接要了她的命!”陶莹眯着眼睛看着桃夭夭,似乎是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姐姐这话如何说起,妹妹自然不是这般歹毒的人,即使这个丫头屡次重伤本宫甚至胡诌谣言,本宫自然是有法子救她的。”桃夭夭前面是对着陶莹说的,后面则是转向了安逸。

    “娘娘此话当真?!”久久未语的安逸突然站起身子,定定地看着桃夭夭。

    “自然,本宫师从药王,有一颗解百毒的保命丹,慢离香岂会例外!”桃夭夭笑了笑,拂袖而下。这保命丹也是她研究百转解毒丹而成的,因为百转解毒丹有一味噬心草,这种草百年不遇极难求得,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便研制除了这保命丹。虽有局限,但一般大的毒还是可以解的,这慢离香就算不能完全解去,留条命还是可以的。

    “娘娘,想要微臣做什么?”安逸又沉默了片刻,仍是开口了。

    “安太医!”陶莹微斥。

    “莹妃娘娘,老臣此生无恋,只有一女,若是她的命丧在臣之手,臣九死不得悔,还请娘娘成全!”安逸说完跪下朝着陶莹磕了三个响头。

    “安大人,本宫绝不会强人所难,你只需说出你一直未说出的话,便可。”桃夭夭轻轻说道。

    安逸深深地看了桃夭夭一眼,然后眼神开始放空,似乎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

    “没错,她就是我的女儿思思。她自幼好强,臣膝下无子,大小事皆依着她,没想到造成今日的局面。那日,她求着我这个做父亲的要进宫,无奈左劝不得,只能拜托莹妃娘娘将她送入宫,先做个贴身宫女。”安逸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思思,哀叹了一声。

    怪不得以陶莹的性子,竟然如此在乎一个婢女的安危着实让人不可思议,原来是安逸之女。这安逸是她的人,她自然会尽力保住他唯一的女儿。众人恍然,擎天浩也不例外,只是他看着站在边上的桃夭夭,玩味之色尽显。

    “没想到思思久在宫中却完全未有一丝得宠之意,这恐怕也是上天的指示,臣想着找机会劝劝她,让她出宫,谁知道——”安逸说到这声音也不免沧桑。

    “安太医,本宫不想知道你的女儿是如何想争宠,如何想攀附权贵,本宫只想知道,本宫的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桃夭夭面露鄙夷,典型的娇宠过度为所欲为,说这思思是咎由自取不如说是他的亲爹亲手将她送上绝路。

    “娘娘,臣当年也是逼不得已啊!”安逸见桃夭夭应是早就知道自己和思思的关系了,当即跪下,朝着桃夭夭愧道。

    “哦?逼不得已四个字,我娘就可以惨遭迫害,无疾而终吗!”桃夭夭并不吃这套,厉声质问。

    没错,桃夭夭是件安逸和陶莹走的近,通过夭无明无意得知安逸有个女儿,而这个女儿竟然就是陶莹身边的那个贴身宫女。她还奇怪,这个宫女一点也没有宫女的样子,原来是仗着这层关系啊。当下,她并未声张,只是看这个宫女竟然和陶莹一般同流合污为虎作伥,这才起了算计的意思,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吧。若是她不知道或是从未想过退路,恐怕今日被算计的就是她了,别说是立后,恐怕明日就会被人上折子上到崩溃的。

    “安太医,娘娘的话你可听见了?”擎天浩出了声,打断了安逸的呆愣。

    “八年前,臣还是医院署一个小小的侍奉,没有背景没有关系,陶夫人以名利诱惑、性命要挟,让臣在给病中的二夫人下慢离香,臣逼不得已,二夫人因此消香玉损,臣这么多年来终日惶恐,在愧疚中缝生。第一次在宫中看见娘娘更是如此,今日,臣终于能将此事大白于天,也算是报应吧!”安逸说完脸上虽是悲痛,但也有些畅快之色。

    陶莹听了却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安逸真的为了女儿会不顾自己的性命,赶紧开口反驳:“大胆,安大人休要出口伤人,你可有凭据!本宫对你不薄,你今日今日如此污蔑本宫之母,哼!本宫知道了,你这是和桃妃娘娘演的好一出苦肉计啊,哈哈哈!本宫倒是见识了桃妃娘娘的手段!”陶莹瞪着眼睛看着他,满目张狂。

    “娘娘,时到今日何必再执着,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得不来的。”安逸看着睁着杏目的莹妃,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作为很是可笑。

    “安大人,本宫敬你能在这么多年后将真相大白于众,但是本宫想知道,为何我的母亲没有任何辩解?还是你们做了其他的手段?”桃夭夭不明白,若是真的中了这毒,为什么陶夭儿的娘亲没有告诉陶万成和任何人,反而要这么孤独地死去呢?

    “这个臣也不知,当时臣也有解药,只要二夫人答应永远离开北皋,不再踏入北皋一步,那么或许——”安逸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他也没想明白,或许是二夫人很在乎陶大人不舍得离开,觉得离开不如死,又或者是早已有了求死之心。总之,人已入土,说什么也是枉然。

    “安大人,这是保命丹,你给她服下吧。”桃夭夭让碧玉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了安逸。

    “据说药王用了五年的时间制出了一枚解毒丹,莫不是就是这枚。”若是除去那些尔虞我诈,安逸还算是个勤恳的医生,此刻见了这稀世的药丹,有些惊奇也是正常。不过,他更惊奇的是桃夭夭就这么大方地给了她。

    桃夭夭不置可否,这个当然不是,只能算是复制品。她也没傻到直接去否认,也不算骗人吧。

    “本宫还有个要求,安大人需将此事的来龙经脉复述清楚,陈与纸上,交于平王。此时,本宫就委托平王去查,以面公正,可否?”桃夭夭转向了擎天浩。

    擎天浩点了点头,看来桃夭夭把他也算计在内了。擎天浩必须点头,或许还能通过这件事把他自己的事情调查一番,他还正愁着没机会调查呢。

    “老臣听娘娘的吩咐便是。只是老臣请王爷准许,此事过后便告老还乡,老臣愿倾尽家产,换思思的平安出宫。”安逸的话透着疲惫和无奈。

    “此事本王做不得主,一切等禀告圣上后再做决断。安大人二人牵扯众多,还要委屈二位先入天牢,等事情都查清楚了才可。”擎天浩看着安逸,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吩咐身边的侍卫将安逸父女二人押去了天牢。

    安逸看着仍未清醒但已性命无忧的独女,嘴边露出凄惨的笑容,身形若丧家之犬,没想到今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桃夭夭,你这么想知道你母亲之事吗!?”陶莹一直没出声,待安逸离开后,看这桃夭夭猩红这双眼,大声地吼道,已经完全丧失了平日妖娆妩媚的姿色。

    “莹妃有何见解?”桃夭夭丝毫不惧,气势不输。

    “哼!本来这件事是我们陶家的家丑,父亲早就下令不许声张,当时知道此事的家奴早已消失在人间,如今除了家父家母只有本宫知道!”陶莹仰起头,眼光扫向她的时候露出不屑。

    “娘娘,现在宫人们俱在,莫不如等人都散了再……”江邵青见事情已经失去控制,一发不可收拾,这才出声劝导。

    “不必。”桃夭夭也很好奇,既然陶莹在这时候提出,就说明她打算破釜沉舟了,既然她一直没说就说明这件事于她无益,她倒是想听听是什么事情。

    “你可知道,我母亲乃是父亲的正室,依靠母族父亲才得以步步高升,做上如今首府之位,哈哈哈!可是十八年前,那个贱人来到了陶府,她魅惑父亲,不知道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让他逐渐冷落母亲,整整半年竟未踏入母亲房门半步,哪怕是我的出生,也只是让人送来了些礼薄。可是,你知道吗,你的出生,整整早了三个月!哈哈哈,你是个野种,知道吗!陶夭儿,你根本不姓陶!你不过是那个贱人和外面的男人生的野种!你竟然在这里耀武扬威?”陶莹近乎疯狂,之着桃夭夭苦笑不是。

    “你说什么?”桃夭夭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太狗血了。如果真是如此,那简直可以写书了好吗。按照剧情,应该就是陶夭儿的母亲在嫁给陶万成之前就身有孕了,而陶万成因为政治利益选择了陶莹之母,哪知道遇到陶夭儿之母的时候感叹世间有真爱,而陶莹和她的母亲因此成妒,造成今天的悲剧。是这样吗?

    “你不相信?你以为为何父亲疼爱你,却在那个贱人死后连看都不愿看你一眼,你落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你身上流淌的不是我们陶家的血液,而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或许是你母亲在逃难中被强暴的呢,嗯,她不是说是家道中落,逃落枭城吗,八成就是这样吧!哈哈哈!你不过是个野种,也妄想登上后位!可笑至极!”陶莹眼如鹰色,丹寇如血,那副神情似乎陷入了疯癫一般。

    “且不说你说的真假,若真是如此,我陶夭儿也不惧,你以为本宫就这么在意一个姓氏吗?”桃夭夭轻轻说道,除了开始的震惊,没有为她的话有任何地悲痛,反而有了一种了解真相后的解脱,这种解脱可能来自占了这副身子的缘故吧。

    “你!”陶莹快速走到桃夭夭面前,指着她颤抖地说不出话。

    “顺便告诉你一句,我还真的不是陶夭儿!”桃夭夭见陶莹走近,也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陶莹立刻张了嘴,嘴唇微动却不明语,擎天浩见俩人过近,怕桃夭夭受到什么伤害,便令人将陶莹拉开送回了轩德宫。

    一场大戏似乎已经落幕,其实才刚刚拉开幕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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