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有个妇人来。”程二还以为是大哥知道了刚才那事,私下到老爹这里告了黑状,狠狠瞪了大哥一眼,东升无奈,装作没有看到。

    “她都说了什么,你赶紧一五一十说给我听,落下一句,小心我打折你的狗腿!”

    程二被骂得一哆嗦,心里更是惊惧,难道那妇人真有正事?他小心翼翼,斟酌着用词,“那妇人一上门就说要见你,我说爹正忙,问她何事,她又不说,我自然不能通传,她就开口骂我。后来还说,她家夫主与咱们的东家白公子有约,这不是胡说吗,咱们东家姓吴啊!”

    程老掌柜越听脸色越黑,最后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狠狠骂道,“你个蠢材,你可误了大事了,咱们东家姓白,这吴姓是东家母族姓氏!”

    程二捂着瞬间肿起多高的腮帮子,委屈的喊道,“我哪知道东家姓白,你跟大哥平日什么事都背着我说,现在怪我误事了。”

    “你个逆子…”程老掌柜被气得喘着粗气,四处找寻趁手物件儿想要去打小儿,却被大儿拦住了,“爹,息怒,息怒,咱们还是快派人去寻那妇人,说不定这事儿还有回转余地,东家可是叮嘱数遍,万一耽搁了事情,可怎么跟东家交代啊。”

    程老掌柜立时醒悟过来,拍着桌子喊道,“快关了店门,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那女子!”

    东升应着疾步出去,很快七八个小伙计儿就跑出了店门,混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不提程家父子如何焦急寻找,只说瑞雪惹了一肚子气,恨恨的站在街边,脚下踩得未曾融化的积雪,咯吱作响,半晌之后,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纸张,长叹苦笑道,“还好,我没欢喜过头,还记着把地契带在身上。说不得,要先抵押筹银子了。”

    她顺着记忆里的路找到了宝和堂,就是她当初典当玉佩的当铺,心里念着那老掌柜还算和善,也许能好商量一些。

    铺子前,还是那个青衣小伙计在四处擦擦抹抹,很是勤快的样子,瑞雪进门问道,“小二哥儿,你们掌柜的可在?”

    那小伙计闻声望过去,只觉这年轻妇人很是眼熟,他也没多想,就迎上来笑道,“这位嫂子可是要典当物件儿,你先稍坐喝杯茶,我这就去请掌柜的。”

    瑞雪依言坐下,接了茶水,道谢。

    铺子门外不远处,旺财探头探脑看了半晌,撒腿就跑进半条街外的一栋大宅子,一路穿门过户,进了一个景致极美的院子,就高声喊道,“公子,公子,小的有要事禀报。”

    正房门口立着的一个绿裙大丫鬟,听得他这般无礼大喊,刚要出声呵斥,她身后的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楚歌欢披着件石青色刻丝灰鼠披风走了出来,问道,“可是让你盯着的人,有了消息?”

    旺财双手拄着膝盖喘气,用力点着头,楚歌欢就挥退了那大丫鬟,说道,“说吧,别耽搁了事情。”

    旺财立刻像蹦豆子一般,把他如何藏在村外,如何跟着瑞雪进城,如何见她与人争执,最后又进了自家当铺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还添了一句,“我看那老板娘一定是要典当什么物件儿。”

    楚歌欢伸手拍了他一巴掌,“进当铺不是典当物件,还能是喝茶啊?”

    旺财被拍的委屈,“小的是想说,那物件儿一定是老板娘极看重的,因为她的眉头都心疼的皱在一起了。”

    楚歌欢挑了挑眉,“哦?我还以为这天下没有能让她为难之事呢,这可有好戏看了,走,去铺子。”

    旺财小跑跟在主子身后,心里抱怨,主子真是小气,他这般盯梢儿报信,着实辛苦,连点儿打赏都没有,走在前面的楚歌欢仿似听到了他的心声,淡淡扔了一句,“事情办得不错,晚上自己去账房领十两银!”

    “谢主子赏,主子放心,小的一定把人给主子盯住了。”旺财立刻忘了刚才的抱怨,欢喜的差点跳起来,一迭声的打着包票。

    瑞雪坐在铺子里,不过等了半盏茶功夫,上次那白发飘然的老掌柜就又出现在了柜台后,他到底是个靠眼力谋生的,眼睛就是毒,只扫了扫瑞雪的容貌、衣着,就立刻认出这是上次来典当玉佩的女子,而且那玉佩还被二公子拿走把玩儿,至今也没归到库里。

    他就笑道,“这位小嫂子别来无恙啊,今日怎么有空闲,又来照顾老夫生意?”

    瑞雪苦笑,起身行礼,然后重新坐了,才说道,“让老掌柜见笑了,日子过得穷困,有些碍难之处,只得再来劳烦掌柜的了。”

    那小伙计立在门边,听得老掌柜与瑞雪的口气很是熟识,忍不住就多瞄了瑞雪两眼,皱眉想了片刻,居然还真让他记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打赏过他二十几文钱的农家嫂子吗,他立刻笑着上前,又给瑞雪添了茶,心里好奇也起来,这嫂子看着就是精明,会过日子的,怎么又来当物件儿?

    老掌柜捋着胡子笑道,“买卖生意,各取所需,小嫂子不必多心。”

    瑞雪笑笑,从怀里掏出那张码头的地契,递给小伙计,小伙计立刻就送到柜台上。

    老掌柜拿起仔细眼看片刻,见那上面的印章确实是府衙里的,就问道,“小嫂子,可是要当这地契?死当还是活当?当银多少?”

    瑞雪喝了口茶,目光落在那地契上,好似极是不舍,却还是说道,“掌柜的也知道,城外码头如今越来越热闹,以后船只来往必定会比现时更频繁,这铺子建在府衙仓库对面,挨近河边,位置极好,谁买下了,以后开个酒楼或者茶馆,甚至只建仓库,都绝对是个好买卖。我如若不是家里遇到了难事,绝对不会把这地契拿出来。”

    老掌柜点头,码头那里他也去过一次,确实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而且城中的商贾已经尝到了水路的甜头,以后那里定然是要更加繁盛的。

    瑞雪见老掌柜的脸上又赞同之色,就趁热打铁又说道,“我这铺子不过卖些茶水,中午也供几碗汤水、几块干粮,每月就有二十两的进项,如若是建成酒楼,想必利润更高。”

    老掌柜奇怪问道,“这铺子生意既然如此之好,小嫂子怎么忍心当掉?”

    瑞雪垂了头,双手扯着衣襟,半晌才说道,“我家夫主重病,抓药用银太多,一时无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老掌柜和小伙计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叹气,这女子看着就是个贤良懂事的,怎么偏偏运气如此不济,嫁了个病夫?

    老掌柜清咳两声,劝道,“小嫂子不必心急,你家夫主定然会早日病愈的。”

    瑞雪点头道谢,末了好似勉强打叠起精神,笑道,“这铺子是我们一家的生计来源,我实在不舍得死当,不如我说个法子,掌柜的听听看,可能行得通?”

    不舍得死当,就是活当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不成?

    “哦,说说看,老夫洗耳恭听。”老掌柜也是好奇,左右一早晨没什么生意上门,也有些空闲。

    “我想把这铺子押在掌柜的这里,也就是活当,当银二百两,以后一年内,这铺子我还开着,每月赚了银钱就送二十两来,这样到年底,我总共付银二百四十两,就可以把地契拿回去。但是如若我有一个月没有送银子来,这地契和前几月交付的银子就都归掌柜的。掌柜的,以为如何?”

    “这…”哪怕老掌柜的做了多年生意,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赎当法子,被这分月付银还债绕得有些头晕,一时沉吟不决。

    瑞雪趁势又说道,“现在这地契的卖价就已经涨到了将近二百两,一年后我还清欠银,掌柜的就平白赚了四十两,我如若没还清,掌柜的只卖这地契就能卖到三百两,获利更多,不管怎么算,都绝对不吃亏。”

    老掌柜琢磨半晌,还待发问,却突然听得门帘后有些响动,扭头去看,却见自家二少爷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冲着他微微点头。他立刻会意,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小嫂子真是精明,行,这买卖我们铺子做了。”

    瑞雪一听,脸上立刻就见了喜色,她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本想着能说服这老掌柜,抵押借银更好,说服不了就活当,等赵丰年醒来,拿回他信里提到的那笔红利,她就再把铺子赎回来,没想到这老掌柜居然如此容易就同意了。

    她连忙起身道谢,与掌柜的斟酌着用词,写好了当票,签字画押,接了沉甸甸的四个五十两的大银锞子,放到荷包里。

    小伙计笑嘻嘻等在一旁,直道恭喜,惹得瑞雪有些哭笑不得,她脸上的喜意真有这么明显吗?到底还是伸手摸了十几文钱递给他,然后郑重谢了老掌柜,这才拎着篮子出了门。

    老掌柜冲着帘子后面,笑道,“二少爷是想要在码头盖酒楼,才让老夫留下这地契?”

    楚歌欢执扇挑起帘子,摇头,嘴角邪魅翘起,“本公子是对这女子有兴趣。”

    (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七点爬起码字,现在居然看着电脑很想吐!我要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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