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候府的车队已经走远,她也确实是缺人照顾,就暗暗忍了下来,转而拿些银镯子啊,簪子啊,等等小物件儿交好春莺,想着若能把她收服得死心塌地,为自己所有,在将军府里也算是个帮手。

    可惜,女子生性良善居多,唯一能让她们变得恶毒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伤了她们的孩子,二就是夺了她们的情郎。春莺既然认定她是移情别恋看中了自己盯上的十一,怎么可能被她这般就贿赂得淡了仇恨。

    脸面上笑得花朵一般,对绿蕊言听计从,背地里却日日围着十一打转,但凡开口就要说起绿蕊的坏话儿,惹得十一厌烦,见了她就要躲避,她又以为十一是对绿蕊忠心,恨得更是寝食难安。

    这样一路紧赶慢赶,车队终于在第四日里进了白露城,到了将军府门前,护卫们都是武家从小收留的孤儿,在这府邸里,从小同少将军一同习武长大,感情自然亲厚。

    一声吆喝,门房也没有通报,就开了大门迎他们进去。

    将军夫人正带了几个大丫鬟,摆开各家铺子的账本核对,眼见那金额越聚越多,忍不住就笑眯了眼,自家将军对待下属极是仁义,每有兵卒战死,除了朝廷发下的安家银子,他还要多添一些,甚至还养活着一千多孤儿,每月的开销实在太大,俸禄加上府里的产业,勉强够维持。

    但是,若是儿子娶亲,或者她想添几样首饰,就有些困难了。

    不过好在,她当年极有先见之明,把安国侯府的产业接过来代管,这么多年也累积了几十万两现银,那个女子被铲除掉,以后这银钱可就名正言顺的落在她手里了。

    她正欢喜着,听得丫鬟来报,说是绿蕊回来了,她立时就起了疑心,当日老嬷嬷带了她回来,闹着要找自家小姐,被她三言两语堵了个无话可说,后来自家儿子派了护卫回来,她们就立时出门去寻人了。如今,怎么她一个人回来了,老嬷嬷却是不在?

    她正要派丫鬟去唤那绿蕊前来,就听得门外珠帘响动,走进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身形纤细,面庞略显苍白,柳眉杏目,嫣红小嘴,让人只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那女子此时也有些慌张,走进来,就直接坐到了将军夫人身旁,低声道,“姑母,兰儿好怕!”

    将军夫人立刻撵了屋子里的丫鬟们出去,只留了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婆子,然后才牵了侄女的手,说道,“兰儿别怕,一切有姑姑在呢。”

    那老婆子替柔兰倒了一杯茶水,双手捧上,也是笑着劝道,“表小姐别担心,凡事有将军夫人做主呢。”

    柔兰喝了口茶,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好似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微微红了脸,“姑母,都是兰儿胆子小,惊到你了。”

    将军夫人慈爱的替她顺了顺鬓角的碎发,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外道话呢,姑姑是将军府主母,哪是你一句话就能惊到的,倒是你,跟姑姑说说,怎么害怕了?”

    柔兰立刻皱了小眉头,低声说道,“姑姑,刚才我让小微去灶间给我取银耳羹,她回来就说,那伺候绿蕊姑娘的丫鬟也在,小微上前问好,那丫鬟很是无礼,不但冷嘲热讽,还说…还说…”

    “说什么?”一听的绿蕊两字,将军夫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别怕,尽管说。”

    柔兰揉了揉手里的帕子,“她说,她们小姐就要回来了。”

    “什么?她当真这么说!”将军夫人再也忍耐不住,惊问出声,旁边那老婆子也惊得脸色煞白,当日可是她亲口嘱咐那车夫,要把那女子拴上大石头沉河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柔兰又道,“小微也觉得奇怪,多问了两句,那丫鬟却是不肯再说,扭头就走掉了。”

    将军夫人沉默着,心里百转千回,一时惊恐夫主和儿子若是知道事情真相,她会如何凄惨,一时又庆幸,幸好,她先得了这消息,那老婆子出言试探道,“夫人,若不然,我唤那绿蕊过来,咱们吓吓她…”

    将军夫人点头,“顺便再去打探一下,看看少将军那些护卫们知道些什么?”

    “是,夫人。”老嬷嬷应声出门去了,柔兰眼珠儿转了转,就依到将军夫人身旁轻声啜泣起来,“姑姑,表哥回来,会不会气兰儿没有替月儿姐姐求情啊,兰儿好害怕表哥会伤心…”

    “不会,不会,”将军夫人揽了侄女,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是她陈霜月,自己耐不住寂寞,自甘下贱,同护卫有染,只受了几下杖责,这处罚已经很轻了,我派车送了她回家,也是仁至义尽。再说,我们如何能料到,她会半路与奸夫私奔?你表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必定不会怪咱们的。我们兰儿这么乖巧,他怎么舍得生气,你啊,就好好养好身体,等着年底满了十六岁,姑姑就做主,让你表哥娶你,省得你将来嫁去外人家受苦,一辈子在姑姑身边,岂不是最享福。”

    “嗯,姑姑最疼兰儿了。”柔兰害羞的垂了头,又往姑姑怀里靠了靠,那半垂的眼眸,却激动地抖个不停,算计了几年,一步步向前摸索,不就是为了那一日到来…

    绿蕊猜得将军夫人听得她回来,必定要唤她去问话,所以,吃了一碗米粥,就忍着疼意,换了一身衣裙,一听小丫鬟来禀报,就扶了春莺慢慢去了主院。

    将军夫人见得她脸色煞白,行礼时,甚至额上都见了汗珠子,就问道,“怎么,绿蕊姑娘身子不舒坦?”

    绿蕊连忙回道,“谢夫人惦记,回来的路上,马车太过颠簸,不小心磕伤了腰,让夫人见笑了。”

    将军夫人挑挑眉,也没有再问,笑着请她坐下,绿蕊这才又给柔兰见了礼,然后坐在最下手的位置,春莺就站在了她身后。

    将军夫人寻了几句闲话说完,话锋一转,就提起了正事,“绿蕊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桂嬷嬷在哪里,她年纪那么大了,身子可好?”

    绿蕊笑道,“嬷嬷年纪大了,身子确实有些不好,半路见得一处小村庄,风景好,民风也淳朴,就停下要住一段时日,她生怕少将军惦记我们小姐的安危,就派我先回来了。”

    这话别说将军夫人,就是门外站着的丫鬟们都是撇嘴不信,那老嬷嬷当日听得自家小姐被赶出府,失了踪迹,差点上前厮打她们夫人,哭闹不休,后来更是不顾老迈之身,四处去寻找,如今他们小姐生死未卜,她怎么会因为哪里风景好就停下寻找了?

    将军夫人心里冷笑,嘴上却应道,“桂嬷嬷身子不好,这般将养些时日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她停在哪里了?若是风景当真那般好,咱们府上也派人去建座宅院,以后去游玩几日。”

    绿蕊有些慌乱,眼珠儿转了转,就道,“夫人也知道,奴婢不识得几个字,那处是哪里还真没记清楚,不过才住了一晚,嬷嬷就把我打发回来了,我也正懊恼呢,以后若是再去寻嬷嬷,可就不容易了。”

    这借口比之刚才更是蹩脚,这下连春莺都是翻了个白眼,柔兰眼角扫到她脸上,又微微低了头。

    将军夫人也不耐烦再打哑谜,冷哼一声,直说道,“绿蕊姑娘怕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吧,难道你还嫉恨当日我责打你们小姐?说实话,我当时也是气极了,不曾仔细安排,若是多派些人护送,也不至于让她同武大一起私奔了,闹得如今我当了这恶人。你们要是能找到她,可是再好不过了,将军回来,我也有个好交代。”

    绿蕊眉头挑了挑,就是不应声,小姐刚走丢的时候,她和嬷嬷仔细琢磨过这事儿,怎么都觉得平日柔弱老实的小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般惊世骇俗之事,多半与这将军夫人有关,虽然她们没有证据,又逼问不得,但是,心里却都存了这个怀疑。

    此时她若是再把实情说出来,怕是小姐那里,立时就有变故了。

    当然她也不是多心疼小姐,只是,有小姐活着一日,她就有希望嫁个少将军做妾,为他生儿育女,若是小姐死了,少将军娶了这表小姐,她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将军夫人也是恼怒,但是又不能责打逼问绿蕊,只得撵了她出去,绿蕊也没有多话,行了一礼就扶了春莺出去了。

    很快那老婆子也赶了回来,见得将军夫人脸色不好,就上前道,“夫人,护卫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怕是事先都得了嘱咐了,您看,这事要怎么办?”

    将军夫人眉头皱得死劲,眼睛半眯着,心里转了又转,也是没有好办法,若是平日,哪怕抓了绿蕊严刑拷打都行,过后处置得不留痕迹也是没事了,但是,说不定这几日将军就要回来,若是留下蛛丝马迹,反倒牵连出前事来,那可就不妙了。

    她正犹疑不定,柔兰却在一旁,扯了她的袖子,低声说道,“姑姑,兰儿刚才瞧着那丫鬟春莺好似和绿蕊姑娘不是一条心,不如,姑姑唤她来问问?”

    老婆子想起刚才去护卫住的排房时,听得他们那些打趣之言,立刻大喜,说道,“表小姐这主意好,刚才老奴在护卫那里,听得几句闲话儿,好似这春莺对武十一有些心思,常去献殷勤,夫人不如…”

    将军夫人会意,脸色就现了喜色,“待得晚上,那绿蕊睡了,就把春莺姑娘叫来问几句吧。”

    “是,夫人,老奴办事,你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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