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歆勒住马,望向两三里外的青竹岭,他已经对那里很熟悉了,那几天,老张每天拉着他早出晚归,从这九里坡就能望得到那青竹岭。

    但今天那边升起了一股股不寻常的灰黑浓烟。隐约间,还有纷乱的杂声传来!

    “那边出事了!王绥,快!跟上!”司马歆拍马而动。

    王绥哎呦一声,“公爷,不要急啊!”

    吃过早饭,刘谷子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紧接着,左右队、商队,全都在操场集合了起来。

    他看着那边什长们围在队长身边,真的出事了?刘谷子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人从东边过来,随后他听到了那边传来阵阵巨响,紧接着一道道黑烟也飘上天空。

    队长万云站上校台:“今有贼寇入侵,烧杀掠夺,若失了青竹岭,大家都要各自回家,回到过去日子了!你们愿意吗?不愿的、敢杀贼的勇士都跟我来!”

    单龙回来,看着什里众人,“敢去的,出列。”

    一多半的人怀着不同的思绪站了出来。刘谷子惊讶的看到钱明生也愤怒的站了出来。

    “黄子安,你留下约束剩下的人。”单龙吩咐一个伍长。紧接着他带着抽调出来的人去了大食堂前,重新编队。

    万云、郑尚看着聚集起了六七十人,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们再加上商卫的近五十人,他们这支援兵足够分量了。

    “出发!”

    此时,郑胜的小院前面已经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郑胜没有想到他们会把事做绝,骑兵冲过还不算,剩下跟过来的步兵沿途将火把丢上了李家村各户的房子上。

    干燥的初春,又都是木屋结构,一时间大火迅速的蔓延!和郑胜约好,约束村民留在各自家里的李里正再管束不住大家。

    逃命、救火、呼救声,不绝于耳!

    “真是兵匪啊!”郑胜轻声说着。

    之前,亲卫“敢死队”们投出郑胜匆忙赶制出来的“热武器”,用麻布、粗纸包裹住的*后。猛然燃烧的*和期间炸裂的轰响声,将骑队从百余步外加速冲击过来的锐气打击殆尽。

    乔秋明目眦欲裂,他控制住身下的爱马,回头看去,只有五六人能控住马匹,其他的全跌下马去,或摔在地上不知死活,或干脆被火燃身,痛声嘶喊。

    他的兄弟们啊!

    他看向郑胜那边,弓箭手已经退下,郑胜、李安建带着神臂什的人站在了前列。

    “上!杀!”乔秋明拍马而上!杀了郑胜,什么都值得了!四五骑兵纷纷跟上。

    但另外两个调转马头,往东逃了!

    刘扬,你这小人!

    乔秋明顾不上他,一马当先冲向郑胜,他手持环首刀,加速冲杀!

    一柄木棒呼啸而至,乔秋明瞪圆双眼,挥刀格挡,竟吃力不住,手臂一麻,木棒紧接着撞上他左胸!

    横飞出去,乔秋明摔在地上,挣扎起身,从腰后抽出短刃,不顾上擦掉嘴边的溢血,目光如狼地瞪着走过来的老者。

    步伯安然的拾起棍子,“这个人交给我,剩下的你们试着对付。”

    郑胜、李安建对视一眼,来不及对步伯的好本事赞叹一二,剩下的骑兵们打马冲了过来。

    人立马上,眼睁睁那高大的骑兵冲来,对郑胜这些少年有极大的震撼!这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很多,但大家还记得去躲避,郑胜、李安建左右分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马匹。

    “呼!”听到这个,出于被步伯锻炼出的本能,郑胜下意识的低头,刀口从他头顶划过,紧跟着他抽棍“啪”地甩在那马的后腿腰上。而李安建则木刀斜劈,砍在马的另一后腿上。马轰然倒下。

    这骑兵早有预料,他踉跄的跃下马,郑胜跟上挥棍再打,骑兵一脚踢开郑胜,另一边的李安建默契的动手,骑兵再躲不开,木刀砍到他的胳膊上。

    骑兵忍着痛抽出短刃,和李安建缠斗起来,郑胜也挥棍再上。缠斗片刻,这骑兵竟再敌不过两人,被李安建拍翻在地后,再起不来。

    郑胜忍受着身上的痛楚,看向其他人。

    步伯早就赢了,单论武功,乔秋明差他很多,步伯虽然年迈,但他还是暴而出手,手持木棍如有神助般,几合内便干翻了他。

    神臂、飞羽的卫士们合力斗着剩下的骑兵。

    冲击力强大的骑兵虽然难敌,但这些人,先被*吓了胆子,又是步伯一棍将他们的头领从马上打下,丧心破胆,锐气尽失。

    尽管如此,虎卫营还是有好几人倒下了。

    远方,往东逃走的那两骑兵正招呼着人肆意放火,亲卫队和郑氏家丁、李家村村民,正依靠着小巷、房屋对抗着他们。

    火焰弥漫、哭喊四起,乱世兵似匪,但,西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开国皇帝司马炎还没死呢,皇族宗室子弟的兵丁就敢这样烧杀平民了?

    是不是事后司马畅往上报一个乡间贼民作乱,已平定就行了呢?

    郑胜正恍惚间,万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世子,左右队、商卫到了。”

    郑胜回神,空气里依然弥漫着火烟气,“左右队?我不是让你们在大营不许乱动吗?”

    郑尚在一旁道:“世子,左右队不是负担累赘,也是虎卫营。”

    郑胜欣然笑道:“那么,大家上吧!”

    乔秋明喘着气,忍受着身体不时的颤抖,听着身边停不下来的脚步声,他想抬起头看一看,郑胜,到底有多少实力?

    他们又输了。

    南阳求活道最后的力量,没了。

    年初,乔秋明带着大部分人,从南阳到顺阳。郑泯要他约束隐藏起来的顺阳求活道,不得对郑胜随意动手。

    但最近,他们找到了动手的机会,夏辛的挑动,终于令司马畅松口调动一支兵丁来青竹岭。

    将青竹岭的秘密完完全全的发掘出来!之后上报,青竹岭聚财太多,惹来流贼洗劫,夏辛已经带兵击败之。

    一个小校能立下擢拔几级的功劳自然也不会多说话。大王也不会失望这个结果。

    可是乔秋明真的想不到,他们竟然阴沟翻船,郑胜带着一帮小子竟打败了他们!

    那轰然作响的火焰、身手不凡的老者,令乔秋明突然领悟,原来,郑泯输给郑胜,不是没有道理……

    骑兵尽败,这边上百人的生力军加入东边的战斗。郑胜被万云拉住,跟在了大家后面。

    原本是王兵占据上风,他们四散开,肆意烧掠。郑整带着亲卫队也分散开,成了村民、家丁间的核心,苦苦抵抗。

    但随着生力军加入,分散开的王兵们聚集不齐对抗的力量,节节后退。

    郑胜走在最后,看着那边的打斗,脑子里一片混沌,他这算是造反了吧?

    今后,他就是一支占据青竹岭的流寇,晋军会源源不断的来进剿他。直到某个时间点,他被打败,或者他打败晋国?

    太戏剧了吧?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司马畅、夏辛的欺压,令他不得不反?

    所以,如果干得漂亮点,今后的历史书上也会记上:郑胜,西晋农民起义的首领。

    郑胜脑子继续发散,接下来要怎么办?军队、粮食、人口,好多事要忙……

    恍惚间,步伯的声音响起,“这些人恐怕不是王国军队。”

    不是王国军队?郑胜反复想了几遍,但还是不明白步伯的意思。

    步伯耐心的解释:“司马畅是司马骏嫡子,虽然改封顺阳。但也从关中带来的八百王国亲兵,不是这等连郡兵不如的杂兵可比。司马畅就国不到两月,还不曾扩兵,这八百兵就是他所有的军队。为了这件事,他也不会派这样多的士兵来。”

    “所以,他们不是军队?不是西晋的军队!”郑胜突然兴奋的大喊。尼玛,吓死了,这么说他不用造反了,还可以继续猥琐发育。

    郑胜裂开嘴笑了。步伯对郑胜嘴里不经意间跳出的“西晋”两字疑惑不解,西晋?关中确实是大晋西陲,说是西晋也过得去。

    步伯自己想明白,便没再追问。

    这时,刘扬有些顶不住了,但他还是骑着马来回的跑动,“顶住,顶住!”

    郑胜终于有心情观察战场了,刘扬这个骑着马的家伙很是显眼,郑胜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很眼熟。

    半晌,郑胜终于把这火烧烟燎、灰头土脸的家伙与记忆里的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联系起来。哎呀,刘兄好久不见,小弟甚是想念!

    刘扬,刘禹的儿子诶!

    这家伙不是跑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郑胜恍然大悟,这样看似乎能对的上了。

    刘禹的阴谋,是他看破的。刘扬找出他这个“杀父之仇”并不难。毕竟,他的同伙有夏辛,还有郑泯。

    所以这是一场,郑泯联合夏辛、伙同刘扬,借司马畅的名义,行以对他武力打击的大阴谋。

    那么,这些所谓的“王国军”就是之前逃走的、顺阳求活道的人,甚至还有郑泯的南阳求活道中人?

    郑胜打个寒颤,郑泯真是心狠手辣啊!交结司马畅的行动被化解,他便假装顺服的交出权力、退出南阳,甘心去当一个小小的蔡阳令。

    私底下,便和笑呵呵同他做生意的夏辛又设计来对付他。

    还好,他又赢了。

    只是以后真的不能再放松一点点对郑泯的警惕了!

    这时,在“战场”的东侧,一人一马陡然出现:“呔!新野县公在此,众人还不停手!”

    他的嗓声大且刺耳,如同一破旧的漏音大喇叭。这一声喊,竟让附近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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